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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忘川遺編

秦時明月(上)

秦始皇時期(前221年–前210年)

忘憂藥寮持續存在于朝代更迭之中,陰陽交界之時。

夕顏長留人間,開設忘憂藥寮,送走萬千心懷怨念的魂魄...

子夜。

忘憂藥寮內,一盞青燈幽幽,夕顏倚窗而立,望著咸陽城外的夜空。遠處傳來戍卒的梆子聲,夾雜著幾聲壓抑的咳嗽——勞累過度的民夫在寒夜里掙扎。

她輕輕嘆息,指尖撫過藥柜上的一只陶罐,里面盛著今日剛熬好的“忘憂湯”。藥湯微苦,卻遠不及人間之苦。

“這世道,連忘憂湯都治不了人心的疲憊……”

她想起白日里來求藥的幾個黔首:一個老農因交不出足額的賦稅,兒子被拉去修長城,如今生死未卜;一個婦人的丈夫因“盜一錢”被黥面流放,她只能靠織布勉強養活幼子;甚至還有個小吏,因未能按時征夠徭役人數,恐懼責罰而夜不能寐……

“秦法如網,眾生皆困。”夕顏低語。她見過六國時的戰亂,本以為天下一統后能得太平,可如今——“亂世殺人,治世亦殺人。”

作為冥界之人,夕顏本不該過問凡塵之事。但數百年來,她送走的亡魂何止千萬?而秦朝這十數年間,怨魂竟比戰國時更甚。

“修長城、筑陵墓、建阿房……帝王求不朽,百姓求速死。”

她想起前幾日超度的一個工匠亡魂——那人在驪山陵地宮中被活埋,死前還攥著一塊刻了女兒名字的殘磚。“這樣的魂魄,連忘憂湯都洗不去執念。”

夕顏曾聽酆都的判官說過,人間朝代更替如同冥河潮汐,興衰皆是輪回。可為何每一次“治世”,總以萬民血淚為代價?

她仰頭,凝望著天上的月亮——那輪秦時的月,冷而鋒利,像一柄懸在眾生頭頂的青銅劍。

“嚴法止得了暴行……”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質問這沉默的夜。

“……止得了人心嗎?”

月亮依舊高懸,冰冷而恒定,像極了秦法——無情、精確、不容置疑。

可月光照不到的陰影里,野草仍在瘋長,螻蟻仍在掘穴,人心仍在暗處燃燒。

她的身影在月下顯得格外孤寂,卻又像與這長夜融為一體,成為某種永恒的見證者。

……

夜霧滲過窗欞,青燈將熄未熄。少年撞開竹簾的剎那,檐角銅鈴驟響,驚得藥柜最上層一只青瓷瓶“啪”地裂開細紋——那里頭封著三滴未化開的“離人淚”。

蘅夜從廂房矮榻上翻身坐起,中衣肩頭還沾著半片安神香的灰燼。她赤足踩過冰涼的地板時,聽見外間傳來陶甕翻倒的悶響,以及少年嘶啞的喘息聲。

“哪來的小賊敢闖——”

她指尖已捏住袖中銀針,卻在掀開布幔時愣住。

月光穿過破了的窗紙,正照在那少年懷里緊抱的竹簡上——簡牘邊緣滲著血,捆繩竟是半截殘斷的秦隸腰牌。

藥寮深處的夕顏仍倚在軒窗邊,素白單衣被夜風吹得貼在肩骨上,像只將散的魂。蘅夜蹙眉,從檀木桁上取下那件赤羽緞披風。(注:披風內襯繡著冥府彼岸花,凡人看不見),輕手輕腳為她攏上。

“姑娘怎么到這個點還不睡?”蘅夜系帶子時觸到夕顏頸側肌膚,冷得一驚,“您又用‘觀世水’看咸陽刑場了?”

披風系帶末端綴著兩粒黑曜石,此刻正隱隱泛紅——這是附近有垂死之人的征兆。

夕顏任由蘅夜擺弄,目光卻鎖住那狼狽少年。少年額前一道黥印尚在滲血,“貲”字(注:秦朝罰金刑標記)被血糊得猙獰。

“不是我不睡…”夕顏忽然按住蘅夜的手,聲音比藥柜里的寒冰還輕,“是今夜長城塌了三十丈,八百骸骨一齊哭,我如何能閉眼?”

藥寮梁上懸著的七串干藥草無風自晃,投下的影子如絞刑繩套。

那少年突然撲到案前,帶翻一盞白日未收的“浮生茶”。褐黃茶湯潑在竹簡上,竟顯出一列列消失的篆字——正是被焚的《尚書》殘篇。

“給我能忘記的藥!”他指甲摳進案木裂縫,“或者…讓我永遠記住的藥!”

蘅夜倒抽一口氣。她認得這竹簡的硝煙味——那是從焚書坑里扒出來的。

“蘅夜,去溫一壺‘醍醐’。”夕顏突然將少年染血的額發撩開,“至于你…要忘的藥我有,要記的藥我也有。但你——必須付出代價。”

少年喉結滾動,呼吸急促。他的眼神里還殘留著追兵的恐懼。

“什么代價?”

夕顏微微傾身,指尖虛點在他的眼角——那里干涸著血與塵,卻還沒有淚。

“你的一滴眼淚。”

他愣住,隨即扯出一個譏諷的笑:“眼淚?我全家死在徭役場上時,我的淚就流干了。”

他的聲音嘶啞,像砂紙磨過粗陶,而夕顏的目光卻穿透了他,仿佛在看一個更久遠的靈魂。)

她收回手,從袖中取出一只青玉盞,盞底淺淺一層水痕,映著燭光如血。

“尋常人的淚,只是咸水。”

“但你的淚不同——它必須從‘最痛的地方’流出來。”

她的指尖輕輕敲擊盞沿,發出空靈的回響。

“不是為死去的親人,不是為受過的鞭刑,甚至不是為這世道的不公……”

“而是為你心里,最不肯承認的那一點軟弱。”

他的呼吸滯了一瞬,手指無意識地摳進竹簡的裂縫。

“我沒有軟弱。”

夕顏笑了,那笑意未達眼底。

“那為什么……你的手在抖?”

少年的指節泛白,竹簡邊緣割破了他的掌心,血珠緩慢滲出,卻仍不肯松手。

沉默良久,少年終于閉上眼。

一滴淚——極輕,極燙——砸在青玉盞中。

“啪。”

夕顏垂眸,看著那滴淚在盞底暈開,竟泛出一絲金芒。

“原來如此。”她輕聲說,“你最痛的……是恨自己無能為力。”

少年猛地睜眼,像被刺中要害的獸。

夕顏已轉身取藥,聲音飄在夜霧里:“記住,這滴淚會化作你‘不忘散’的藥引。”

“它不會讓你麻木,不會讓你逃避——只會讓你永遠記得,今日的痛有多深。”

青玉盞中的淚影,隱約映出未來烽火中的旗幟——那是“張楚”二字。

……

子時三刻。

藥寮外的柑橘樹突然無風自動。

蘅夜正在后院煎藥,忽聽前堂傳來“轟”的一聲巨響,藥柜上三百個瓷罐齊齊震顫。

“奉廷尉令,搜查巫蠱惑眾之寮!”

木門被青銅戈劈裂,火把的光像血一樣潑進來。為首的秦吏面如刀削,腰懸黑繩(秦法吏標志),身后十名戍卒持弩對準屋內。

(弩箭尖蘸著朱砂——專破陰邪之物。)

夕顏仍坐在茶案前,指尖摩挲著一只缺口的陶杯。杯底沉淀著剛才那少年的血痂。

“大人,小女子只賣解暑的酸梅湯。”她抬眼一笑,瞳孔里卻浮出冥河漩渦般的暗紋。

秦吏冷笑,一腳踢翻藥簍。曬干的曼珠沙華撒了一地——這在秦律中屬“蠱藥”。

“酸梅湯?”他劍尖挑起一件染血的葛衣(少年遺留物),“那這通緝犯的衣物,也是解暑用的?!”

蕪晝早已在睡夢中聽到動靜,從房梁陰影中無聲落地,袖中骨笛抵在唇邊。

蘅夜突然從內室沖出,手里捧著一盞燈焰是幽藍色的青銅燈法器。

“姑娘,他們身上有黑帝祠的辟邪符!”

夕顏嘆息。她本不想在人間動用冥力,但弩箭已破空射來!

蘅夜猛地吹熄燈焰。整個藥寮瞬間陷入黑暗,唯有七盞引魂燈籠自動浮空,照出戍卒們腳下踩著的“影子”——那些影子突然反手掐住本體喉嚨!

蕪晝的骨笛吹出《黃泉調》,藥柜里所有蜃氣瓶炸裂。幻霧中浮現修長城累死的冤魂,抱著戍卒的腿哀哭:“還我命來——”

朱砂箭在離夕顏三寸處被無形之力絞成粉末,簌簌如紅雪。

秦吏狂吼著掏出黑帝符咒(刻有“始皇廿六年制”),黃符竟化作一條黑龍撲向夕顏!

夕顏終于扯下披風。赤紅衣袍散開時,露出內里繡滿的彼岸花——那些花突然活了,藤蔓纏住黑龍,絞碎成香灰。

她一步踏前,指尖點向秦吏眉心:

“什么不入流的伎倆也敢對我使?回去告訴你的主子…”

“驪山陵地宮第三重墓道往左三尺,有塊磚松了——那是三十萬冤魂的出口。”

秦吏瞳孔驟縮,顯然知曉陵墓機密。

戍卒們昏迷倒地,記憶被蘅夜的忘憂香洗去。唯有那秦吏跌跌撞撞逃出門,腰間黑繩已斷——在秦法中,這象征“失職者死”。

夕顏望向東方泛白的天色,輕聲道:

“該換個地方了…下次,開在阿房宮陰影下吧。

藥寮在晨光中漸漸透明,檐角銅鈴墜地,化作一捧青灰。

藍思瑞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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