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芙宮的琉璃瓦上凝結著晨霜,林婉兮對著銅鏡梳妝時,指尖觸到頸側未愈的傷口——那是三日前刺客留下的印記。巧兒捧著鎏金妝奩,聲音帶著幾分擔憂:“娘娘,今日要去參加太后壽宴,可要多備些暖爐?”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尖細的通傳聲:“圣旨到——”林婉兮慌忙起身接旨,李德全展開明黃圣旨,語調抑揚頓挫:“德嬪林氏賢良淑德,特命代皇后主持太后壽宴,欽此。”屋內空氣驟然凝滯,林婉兮望著圣旨上“代皇后”三字,想起皇后纏綿病榻已有月余,太醫院太醫們每次從坤寧宮出來都是面色凝重。
壽宴當日,慈寧宮張燈結彩。林婉兮身著赤紅色翟紋禮服,鳳冠上的東珠壓得她脖頸發酸。她周旋在各宮嬪妃與命婦之間,余光瞥見蘇明玥隔著人群冷笑——自從陷害之事敗露,這位蘇答應被降為官女子,卻依舊在后宮暗中活動。
“德嬪妹妹好風光。”沈清瑤端著鎏金酒盞走來,腕間銀鈴隨著動作輕響,“不過聽說西北戰事又吃緊了,陛下這些日子都沒踏進后宮呢。”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騷動。一名渾身浴血的暗衛撞開宮門,在太后座前行了個大禮:“啟稟陛下、太后!西北軍糧押運隊在黑石峽遇襲,三萬石糧草盡毀!”
整個壽宴瞬間鴉雀無聲。林婉兮抬眼望去,蕭逸辰的臉色比案上的白瓷盞還要蒼白。她記得昨夜御書房,他曾指著輿圖喃喃自語:“黑石峽地勢險要,若不是有人泄露路線......”此刻再看丞相蘇文遠,正捻著胡須搖頭嘆息:“老臣早說過,西北防線需加強巡查。”
壽宴草草結束。林婉兮回到蘭芙宮時,發現妝奩里多了封密信。素白信箋上只有一行小字:“坤寧宮,子時。”她攥著信箋,想起皇后昏迷前緊握著的那枚翡翠鐲子——正是蘇文遠夫人壽禮。
子時,坤寧宮一片死寂。林婉兮避開巡邏侍衛,從側門潛入。寢殿內彌漫著古怪的藥香,皇后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卻眉頭緊皺。她正要靠近,忽聽帷帳后傳來細語:“藥引已下足,不出三日......”
“誰?”林婉兮掀開帷帳,只見皇后貼身女官春桃正往藥碗里撒著黑色粉末。春桃見是她,眼中閃過慌亂,突然將藥碗朝她砸來。林婉兮側身躲過,打翻的藥汁在青磚上腐蝕出白煙。
“說!這藥到底是什么?”林婉兮扣住春桃手腕,卻發現她掌心紋著奇怪的圖騰——與蘇明玥被罰那日,她袖口露出的刺青一模一樣。春桃突然獰笑:“德嬪娘娘,你以為能斗得過丞相大人?皇后娘娘不過是顆棄子......”話音未落,她竟咬碎口中毒丸,七竅流血而亡。
林婉兮跌坐在地,看著皇后枕邊掉落的半張藥方。藥方背面用朱砂寫著“引蛇出洞”四個字,墨跡未干。她突然想起蕭逸辰前日說過,懷疑后宮與西北叛軍有勾結。難道皇后重病竟是......
“婉兮?”熟悉的聲音驚得她抬頭。蕭逸辰一身玄衣站在門口,劍上還沾著血跡。他快步上前將她摟入懷中,聲音帶著后怕:“朕收到消息有人要對你不利,還好......”
“陛下,西北糧草被劫、皇后中毒,這一切都與丞相有關!”林婉兮將藥方遞給他,“方才臣妾在坤寧宮發現,皇后貼身女官與蘇明玥是一伙的。”蕭逸辰盯著藥方,眼中殺意翻涌:“蘇文遠把持朝政多年,朕早該動手了......”
就在此時,宮外突然傳來沖天火光。李德全匆匆趕來:“陛下!西市走水,火勢正向皇宮蔓延!”蕭逸辰臉色驟變,西市緊鄰國庫,一旦大火蔓延......“你留在蘭芙宮,哪兒都不許去!”他握緊林婉兮的手,轉身欲走。
“陛下,這恐怕是調虎離山之計!”林婉兮攔住他,“丞相在朝中黨羽眾多,此時動手......”她話未說完,蘭芙宮方向突然傳來爆炸聲。濃煙滾滾中,她聽見巧兒撕心裂肺的哭喊:“娘娘救我!”
蕭逸辰瞳孔驟縮,拔劍就要沖過去。林婉兮卻拽住他的衣袖:“陛下是一國之君,此刻不能亂!讓臣妾去蘭芙宮,您速去控制禁軍!”不等他回答,她已提起裙擺沖進火海。
蘭芙宮內,火焰舔舐著梁柱。林婉兮在濃煙中摸索,終于在坍塌的回廊下找到昏迷的巧兒。就在她要將人背出時,一根燃燒的橫梁轟然墜落。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將她撲倒在地——是許久未見的沈清瑤。
“別誤會,我可不是救你。”沈清瑤咳著濃煙,“蘇明玥那賤人答應事成后放我自由,結果卻想殺我滅口!”她將一個油皮紙包塞進林婉兮手中,“這是他們在西北私鑄兵器的證據,交給陛下......”
爆炸聲此起彼伏,林婉兮背著巧兒,帶著證據沖出火海。遠處,蕭逸辰騎著黑馬狂奔而來,明黃色龍袍在火光中獵獵作響。當他將她抱上馬背時,林婉兮終于看清他手臂上的傷口——鮮血早已浸透衣袖。
“傻瓜,為何不先顧著自己?”她哽咽著要查看傷口。蕭逸辰卻緊緊摟住她:“沒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他轉頭望向熊熊燃燒的皇宮,眼中寒芒閃爍:“蘇文遠,朕倒要看看,你還能猖狂到幾時!”
黎明破曉時,大火終于撲滅。林婉兮站在焦黑的蘭芙宮廢墟前,手中的證據正在發燙。她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前奏。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而在丞相府深處,蘇文遠把玩著西域進貢的琉璃盞,聽著手下稟報:“陛下已經開始徹查糧草案。”他嘴角勾起冷笑:“那就讓這場戲,更熱鬧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