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中,李安孌換上更為舒適的常服。
星曉和淺月為她整理衣衫。
“公主,怎么傷成這樣了。”星曉倒吸一口氣。
李安孌掌心血肉模糊,手帕已經染上血。
宴會中丫鬟不能入內,淺月星曉一直在外等候,不清楚具體情況。
“可能是騎馬時,繩子勒到了。”李安孌看向手心說。
剛騎馬那段時間,手經常被磨出血,現在太久不騎馬,居然傷成這樣。
紅綿也不整理首飾了,趕忙查看傷口情況。
“公主等一下奴婢。”拋下一句話,紅綿匆匆走出去。
正在下棋的趙繹徽抬起頭,望了一眼李安孌那邊,起來拉開旁邊的箱子,翻出一個小瓶子。
“只是看著嚇人,不嚴重。”李安孌眼睛掠過前方,“駙馬在找什么?”
趙繹徽將藥瓶放到桌上,又開始下棋,“傷藥,涂在傷口上,好的快。”
李安孌拿起那藥瓶,坐到趙繹徽前方,她捏著瓶子放在眼前,“這藥涂了會疼嗎?可會留疤?”
趙繹徽頭也不抬,“涂藥會疼,有傷口都會留疤,若是公主擔心,過后可涂去疤痕的藥。”
正好紅綿回來了,手里拿著藥膏,站在李安孌身后,短時間沒有開口。
李安孌舉起一只手,“給本宮吧。”
拿到紅綿手里的藥,她把兩瓶藥擺在一起。
紅綿拿來的藥,是太醫院院首親自調配的,溫和不刺激,對淡化瘢痕效果極好。
“本宮怕疼,更怕留疤。駙馬的關心,本宮已經深刻體會到了,藥駙馬留著。不如,幫本宮上藥吧?”
李安孌攤開雙手,伸到他視線內。
那雙手微微彎攏,指尖泛著淡淡的粉,十指精致纖長,肌膚如玉似雪,橫貫掌心的血痕生生破壞了美感。
趙繹徽眉頭沉下,手中棋子隨意放在一邊。
“臣下手沒輕沒重,恐怕公主會遭罪,還是讓身邊的人來吧。”
“本宮相信駙馬能做好。”
趙繹徽起來,走到后邊的桌子,“公主到這邊來吧。”
李安孌指腹拂過光滑的瓶壁,手腕倒轉,拎起藥瓶,眼睛的弧度加深。
上藥需要的物品已經擺在桌上。
李安孌展開雙手,趙繹徽用絲帕蘸取清水,拭去傷口周圍的血污。
修長的手彎起時骨節微微凸起,細細擦拭干凈,他拿起鵝羽蘸取藥膏,均勻涂抹在傷口上。
“這力道可還行?”趙繹徽抬眸。
羽毛劃過手心,泛起絲絲癢意,藥膏鋪上的涼感忽略那點癢。
“尚可。”
傷口鋪上厚厚的藥膏,趙繹徽拿起絲帛,在她手心繞兩圈后,于手背打結。
系結時,她的手消失在視野中,取而代之的,是一雙更為寬大的手。
他手背脈絡凸顯,脈絡下蘊含著生命與力量。
“可以了。”
“多謝駙馬。”
“公主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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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不平靜。
楊府燈火通明。
茶具碎裂一地,楊元復目光沉沉。
“逆女!想死別拉上整個楊府。”
楊紫苑淚水直流,“女兒不是有意的,那個馬不知為何,自己撞上去的。”
“死到臨頭,還在說謊。”楊元復怒火直沖腦門,他甩開鞭子,“上家法!”
楊夫人終究是抵不住心軟,“老爺,饒了她吧,苑兒身體這么弱,哪里受得住啊。”
楊元復也是真心疼愛女兒,不然也不會留女兒在家中二十余年未嫁。
楊夫人眼見態度松動,“老爺,要不請貴妃娘娘求求情?苑兒也不是故意的。”
當今貴妃,是楊元復的親妹妹,膝下有三皇子。
“愚蠢!別到頭來連累貴妃娘娘和三皇子。管你有意無意,眾目睽睽下,謀害公主是事實!”楊元復閉上眼,“你盡快將苑兒嫁了,越遠越好。”
“不要啊爹,求你了,女兒不嫁!”
“這可由不得你。”
當天夜里,中書令女兒楊紫苑雙腿盡斷的消息傳出。
第二日,中書令楊元復教女無方,堂下請罪。武廣帝念中書令勞苦功高,從寬處置,予罰俸兩年,罷監修國史,罷集賢院大學士,閉門思過半年。
緊接著楊紫苑被送出長安嫁人。
消息傳到李安孌耳中,她看著手心的傷口。
“楊大人下手真狠,親生女兒也不放過。”
只是,如果楊元復心軟了,就不是這么簡單的懲罰了。
李安孌諷笑,“隨便嫁人,怕是比直接殺了她還要難受。”
楊紫苑原本準備招贅,以分得楊家財產,現在這樣隨便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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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喜院。
此刻,侯夫人秦氏正為顧淺陌的婚事發愁。
她私下找了平日交好的夫人,想為顧淺陌尋一門合適的婚事,但是對方得知她的想法后,都婉拒了。
只因顧淺陌家門第過低。
秦氏翻開適齡男子的花名冊,門第稍欠的男子,不是這不好,就是那不行。
“夫人,顧小姐求見。”大丫鬟俯身相告。
“陌兒?她怎么來了,讓她直接進來吧。”秦氏收起冊子。
顧淺陌頂著紅腫的眼睛進來,上來就跪在秦氏腳邊,“姨母,幫幫陌兒吧。”
秦氏不明所以,把顧淺陌扶起來,“陌兒,快起來,發生什么了?”
顧淺陌泣不成聲,“父親...要將我嫁給昌平侯...”
昌平侯的年紀都能當她爹了。
“這...怎么會這樣,你母親怎么說?”
顧淺陌抽咽,淚水滾落,嘴角顫抖說不出話。
“夫人,顧夫人來了。”大丫鬟在門外稟告。
沒過多久,顧夫人出現,她尷尬地解釋,“玉娘,實在不好意思,陌兒鉆牛角尖,太打擾你了。”
顧夫人想把顧淺陌拉走,但是顧淺陌躲到秦氏身后。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陌兒說你們要把她嫁給昌平侯,昌平侯年紀都那么大了。”
顧夫人瞥向顧淺陌,眼底一絲惱意劃過。
“我也不想啊,陌兒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是老爺的意思。”
顧大人如今年紀上來,常年不得晉升,毫無建樹,現在急著找門路。
“再者,昌平侯除了年紀大點,沒什么不好的。陌兒過去就能當家作主,享榮華富貴,總比嫁給窮小子強啊。”
“這怎么能行呢。”秦氏非常不贊同。
“玉娘,我沒辦法了啊,老爺的決定我也不能左右。自打退親,原本鐘意陌兒的人家都看不上陌兒了,加上前段時間太常寺卿家的許公子一鬧,更加難了......”顧夫人叫苦不已。
“你這是怨上我們了?”秦氏原本這段時間一直為顧淺陌的親事發愁,還被好友怨恨在心,無論如何都難以釋懷。
“也罷,你們的事我不管了。”
“玉娘,我沒有...那我改天再來看你。”顧夫人又看向顧淺陌,“陌兒,跟娘回去吧,爹娘不會害你的。”
事已至此,顧淺陌只能回去,另尋他法。
顧淺陌眼中恨意劃過,都是因為李安孌!若不是她橫插一腳,現在也不用嫁給昌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