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六年,內史郡平臺縣內
今年夏日天災大旱,多地又接連鬧蝗災。平臺縣也不例外。
晌午,烈日當空,此時的平臺縣如同一個巨大的火盆,熱的人喘不過氣。土地干裂,田中莊稼早已被蝗蟲啃食殆盡,所剩無幾,毫無生機可言。
各家各戶閉門不出,是死一般的沉寂。
院子里的人朝屋里喊去:爹,娘井里已經沒有水了,怎么辦啊!”聲音略顯急躁
話畢,屋里立馬走出一人,身著淡綠色素衣,頭上插著一只梅花式的木簪。緩緩走到她跟前安撫道:“小妹不急,會有辦法的,先進去吧,外面太熱了。”
小女孩盯著她看了兩秒,便露出了甜甜的微笑,半晌她開口:“好!”接著便轉頭奔向屋內
看小妹進去了,蘇雅南才轉過身來,趴在水井邊往里望去。
井里幽深深的看不到一點水,她無奈的唉嘆了一口氣,緊接著進了屋
傍晚時分,太陽依舊高高掛在天上絲毫沒有要落下的趨勢。相較于晌午已經不是那么熱了,有時還能看到零零散散幾個人。
“咚,咚咚”屋外敲門響起,蘇雅南聽罷起身走到門邊將門打開
屋外是一個的中年婦女,臉上滿長滿了褶子,衣著整齊頭上還布著些銀飾品,怎么看也不是個貧苦人家,見門開了此人小心的開口道:安安,你娘在家嗎?我找她有點事。”
“張姨?她在,你同我說吧,我待會轉告她。”
“這……行吧,我也就實話實說。我們家沒米了,家里已經揭不開鍋了,你看能否借我點米?解我燃眉之急?”女人焦急的尋問著,又悄悄抬起頭看眼前人的神色
蘇雅南聽罷擰了擰眉道:“張姨,不是我不借你。且不說你前后三番五次問我娘借了多少,關鍵是我們家四口人也要吃飯,更何況我們也沒剩多少了,您還是另尋他家吧!”眼里是掩蓋不住的怒色
“安安,誰來了啊?”屋內傳出母親的聲音
蘇雅南側過頭回答“娘,沒事,只是問路的。”蘇雅南并未對母親說實話,以母親的性子八成又要借給張姨。
“秀云姐,是我。”張姨高聲向屋內喊去。
蘇雅南聽聞立刻轉過頭惡狠狠的瞪著面前的人
張淑芳看著蘇雅南的眼神顫了顫身子,立刻低下了頭
母親已經走到了屋外,看到了門口對峙的兩人:“安安,這是干什么,還不快請你張姨進屋坐坐。”
“姐姐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此番前來是想同姐姐借點米的。家里已經揭不開鍋了。”
見人出來了,她也就不顧及蘇雅南怎么看她了,直挺挺的對來人說道
“原來如此,你稍等片刻。我進屋給你取。”說罷轉身向屋內走去
蘇雅南立刻拉住母親十分焦急道:“娘,家里也沒多少米了。不能再借了。”
還沒等她回答,屋外的人就開口道:“安安啊你娘要借我你就別管這么多了吧?”
蘇雅南生氣的回答道:“張姨,話不能這么講。你們家的莊稼每年收成的比我們家還多,交了稅都還有不少余糧,怎么會沒米了呢?
況且你們家才三口人,用得著來借我們家的米?怎么只是抓著我們一家借,你為何不去其他家借呢?你是看我娘好說話是吧?
把米都借你了,我們怎么辦?”蘇雅南十分憤怒,冷眼瞪著眼前的人
這個張姨狡猾的很,平日里最喜歡占別人占便宜,看蘇雅南母親善良好說話先前借走了她們家大半缸米。
“安安!怎么跟你張姨說話的,對不住啊張姐是我教女無方了。”說著又要去屋里拿米
蘇雅南拉住了她,走向屋內喚道:“爹,張姨又來借米了。”
張淑芳并未料到蘇雅南會這樣叫蘇志平,心慢了一拍,眼里閃現出一絲慌張。
蘇雅南的父親蘇平志對張淑芳十分厭煩,之前就因種種小事鬧得不可開交。
當然以蘇平志那直爽的性子,張淑芳也并未得到什么好處,對他十分忌諱
蘇平志悻悻的從屋里走了出來,罵了幾句,張淑芳自知理虧也就倉皇逃走了
見此李秀云也就不再說什么,便幽幽的嘆了口氣
“娘,以后張姨來借米你別答應,像她這個借法我們家遲早得餓死。”蘇雅南無奈的對著母親說
“……”
言罷大家也就不再提,各自干活去了
太陽快要落下的時候,姐妹兩買完東西從集市上回來,蘇父蘇母也才從田中回來
“哎!不知道這旱災何時才能停啊!這是造的什么孽哦!”蘇父仰著頭望向天空哎嘆道
“……”
門外又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來人將門敲得咚咚作響,聽上去十分不耐煩
“誰呀!”門打開了蘇年曦看清眼前來人,人不自覺向后退了幾步“你…你是劉縣令?”
此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并未
回答她,一旁的官兵道:“小姑娘你家大人呢?”
蘇年曦反應過來,朝屋內走去
半晌屋內的人一一走了出來
“劉縣令什么風把您吹過來了?不知大人此次來不知有何事?”蘇平志不敢得罪眼前這尊大佛,只好討好說道
“劉平志,你可知罪?”
蘇平志聽罷一頭霧水:“大人,你這話是何意?鄙人不知。”
“哦?不知,小王告訴他!”
一旁的官兵立刻走到蘇平志跟前:“蘇平志,在旱災時私藏糧食眾多。不愿分給其他沒有糧食人家,自私自利,見死不救,當罰!”
蘇平志的臉色瞬間白了,話堵在嗓子里說不出來。
聽了這話,蘇雅南,小妹和母親登時臉蒼白如紙。母親的眼眶瞬間紅了:“劉縣令這……這實在冤枉啊!我們家都快沒吃的了,哪來的余糧!”
這時蘇雅南開口道:“大人,你說我們家私藏余糧眾多,民女斗膽問一句。”
“講。”
“大人可否有證據?”蘇雅南壓著怒氣咬牙問道
“證據?一搜不就行了。”,劉縣令輕蔑的笑了一聲“來人給我搜!”
劉縣令號令,隨來的官兵們便直沖向了他們家……
半晌有人走出來道:“劉大人,找到了。”后面緊跟著一行人一同抬著一個大缸
蘇雅南定睛一看,是她們家的米缸。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升起
一家人走近一看…滿滿一大缸全是白米
“不……不可能!大人!我們家分明沒剩多少你了!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望大人明查!”蘇平志聲音幾盡顫抖的,豆大的汗水劃過臉頰
“證據在此,你還有什么好說!今天要么你跟我走。要么……”他的抬頭盯著蘇雅南和蘇年曦,臉上露出的表情令人作嘔“你這兩個女兒和我走也行啊。”
“爹!”蘇雅南和小妹喊到“劉大人!此事有蹊蹺,民女求大人開恩,放過我爹!”
“蘇平志…”劉縣令并未理會而是轉頭看蘇平志
“…好!我跟你走。”
“爹!”
“早這樣不就得了,來人帶走。缸里的糧食也盡數帶走!”
“平志!”蘇母崩潰的喊到,有過去扯劉縣令的袍子“大人,大人我求你了……”
“過來,哪來的潑婦!你不想兩個女兒被我帶走就識相點趕緊滾開!”言罷便大步離去
李秀云一下子跪坐,捧著臉痛哭起來
蘇雅南和蘇年曦姐妹倆也已淚流滿面
蘇雅南擦干眼淚憤怒道:“一定是張淑芳干的!一定是她!我去找她!”
腦子已被憤怒和傷心的情感占據,這是她第一次失態……于是她起身,進了屋拿著一把菜刀,轉身朝著張淑芬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