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中,云霧繚繞的仙山之巔,一名白衣勝雪的女子遺世而獨立。她的容貌與顧清鳶有七分相似,但氣質更為清冷孤高,宛如一尊不染凡塵的神祇。她手中正托著那枚此刻嵌入鏡中的凰核,指尖凝聚著點點神光,似乎在對凰核說著什么,隨即,她眉心一蹙,將一縷微不可察的金色光絲,決然地封入了凰核深處。
顧清鳶的心臟猛地一抽,那是一種跨越時空的悲傷與決絕,仿佛那個封存記憶的人就是她自己。那一刻,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指尖的溫度,以及那一瞬封印時的痛楚。
畫面還未完全消散,鏡中光影陡然一轉,場景瞬間變得陰森可怖。
那是一扇頂天立地的巨門,門上刻滿了猙獰的魔神圖騰,散發著吞噬天地的氣息——天道之門!
門前,一道頎長的黑影負手而立。他周身魔氣滔天,僅是一個背影,便足以讓天地為之失色。那人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張俊美到妖異的臉,唇邊噙著一抹足以凍結靈魂的冷笑。
幽夜君!
顧清鳶的瞳孔驟然緊縮。
只見畫面中的幽夜君抬起手,指尖纏繞著一縷比深淵還要漆黑的魔氣,最終凝聚成一枚扭曲的黑色符印。他屈指一彈,那枚符印便如一道黑色閃電,精準無誤地打入了懸浮在空中的凰核之內!
“轟!”
凰核瞬間被黑氣侵染,原本純凈的金紅色光芒中,迸發出一道道狂暴的黑色電弧。它開始劇烈震顫,失控暴走,散發出毀滅一切的恐怖氣息。
“噗——!”
鏡外的顧清鳶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搖搖欲墜。鏡中的景象與她體內的感受完全重合,那股被黑色符印侵染的狂暴力量,正在她體內瘋狂蘇醒!
她終于明白,凰核之所以會屢次異動,甚至讓她險些走火入魔,根源并非凰核本身,而是千年前幽夜君種下的這道歹毒印記!這印記一直潛伏在她靈魂深處,隨著凰核力量的復蘇,它也開始蠢蠢欲動!
“清鳶!”蕭燼淵臉色劇變,再也顧不得那無形的屏障,強行催動魔氣,一步跨到她身邊,扶住了她即將倒下的身體。
“是……是幽夜君的印記……”顧清鳶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額上冷汗涔涔,她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快要被那股狂暴的力量撕裂。
蕭燼淵的眼神瞬間冷冽如刀。
他毫不猶豫地握住顧清鳶的手腕,精純而霸道的魔氣如滔滔江河,瞬間涌入她的經脈之中。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強行壓制住那道正在蘇醒的邪惡印記!
兩股力量在顧清鳶體內猛烈碰撞,一股是幽夜君陰毒的毀滅之力,一股是蕭燼淵霸道的鎮壓之力。
顧清鳶的身體成了戰場,痛苦得幾乎要昏厥過去。她能聽到自己心跳如擂鼓,胸腔內仿佛有千萬根針在穿刺,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然而,就在蕭燼淵的魔氣與凰核的力量糾纏到最頂點的那一刻,地宮再次發生了超乎預料的變化!
“轟隆隆——!”
命理鏡的后方,地面裂開一道巨大的縫隙,一座古老而沉重的石碑,帶著無盡的歲月滄桑,緩緩從地底升起。石碑通體血紅,仿佛被神魔之血浸染了萬年,上面刻著兩列龍飛鳳舞的名字,一列是“顧清鳶”,另一列,赫然是“蕭燼淵”!
在兩個名字之下,一行更為古老的誓言散發著不朽的光輝,每一個字都仿佛蘊含著天道法則的力量:
“醫神與魔尊,共赴劫難,不問因果。”
蕭燼淵的動作猛地一僵,瞳孔中滿是震撼與難以置信。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片段,卻始終拼湊不出完整的記憶。那種熟悉的陌生感讓他心緒翻涌,仿佛有一把鑰匙已經插入鎖孔,卻還差最后半圈。
就在兩人心神巨震之際,小貍尖銳的驚叫聲劃破了地宮的沉寂:“你們快看那邊!”
兩人循聲望去,只見在地宮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副半毀的石棺。棺槨的材質與地宮渾然一體,顯然是早就存在于此,只是不知為何之前并未被他們察覺。
棺蓋已經碎裂了一半,上面用古老的字體刻著四個字,那四個字猶如一道驚雷,狠狠劈在了顧清鳶的腦海里!
青鸞閣主!
“師父!”顧清鳶失聲驚呼,掙脫蕭燼淵的懷抱,跌跌撞撞地沖了過去。
那正是她師父的名號!
她顫抖著手推開殘破的棺蓋,里面卻空空如也,并沒有師父的遺骸。顧清鳶的心沉到了谷底,空棺往往比見到尸骨更令人絕望,這意味著師父的下落成謎,生死未卜。
就在她心神俱裂之時,她瞥見棺底靜靜地躺著一枚青色的玉簡。
她連忙將玉簡拾起,神識探入其中,一道急促而虛弱的訊息瞬間涌入她的腦海:
“鳶兒,若你讀至此,說明為師已遭幽夜君暗算,被其所制。此地乃我青鸞一脈的禁地,命理鏡可窺探前塵因果,卻也成了引誘幽夜君的誘餌。他真正的目的,是利用你體內的印記,徹底掌控凰核!凰核不可久留于此,速往‘歸墟海’,那里有斬斷一切因果的契機!”
“幽夜君……”顧清鳶緊緊攥住玉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原來這一切,都是幽夜君布下的一個跨越千年的驚天大局!
師父的失蹤,也與他脫不了干系!
話音剛落,整座地宮開始劇烈地搖晃,穹頂的星辰之光忽明忽暗,巨大的石塊夾雜著塵土不斷從頂部墜落,腳下的地面裂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溝壑。這座古老的地宮,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后,即將徹底崩塌!
“來不及了!”顧清鳶當機立斷,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滴晶瑩剔透、散發著磅礴生命氣息的鳳髓露,滴在了手中的玉簡之上。
嗡!
玉簡光芒大盛,一道復雜的立體地圖在空中瞬間成型,無數光點閃爍,最終匯聚于一個被無盡黑霧籠罩的坐標之上。坐標旁邊,三個大字清晰可見——歸墟海!
“我們得走了!”顧清鳶回頭,看向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后的蕭燼淵,
蕭燼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血契碑上的誓言還在腦海中回響,但他此刻沒有時間去深究。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沒有一句廢話,長臂一伸,將顧清鳶和小貍一同攬入懷中。
“跟緊了!”
話音未落,他周身魔氣沖天而起,化作一道堅不可摧的黑色護罩,將三人牢牢護在其中。他腳尖一點,身形如離弦之箭,帶著兩人沖向那條正在被亂石封堵的來時通道。
轟隆!
在他們沖出地宮的瞬間,身后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整座山體徹底坍塌,將所有的秘密與過往,連同那面命理鏡和血契碑,永遠地埋葬在了無盡的塵埃之下。
疾風在耳邊呼嘯,顧清鳶緊緊靠在蕭燼淵的懷里,低頭看著自己胸口。
那枚回歸她體內的凰核,依舊在她懷中震動不止,那股來自幽夜君印記的狂暴與凰核本身的力量相互糾纏,仿佛一頭被囚禁的兇獸,隨時可能掙脫牢籠。
懷中的凰核跳動得愈發急促,仿佛在預示著,一場遠比地宮崩塌更為恐怖的風暴,正在遙遠的前方,等待著他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