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哥和小李都氣鼓鼓地回到了他們排練的舞廳。王大哥生氣是因為王嫂沒有經過他的同意就擅自來報名參加這次合唱比賽,小李生氣是因為王大哥對他媳婦兒出言不遜,兩個人之間更別扭了。
白發老太太只好把這兩個人安排在了合唱團的左右兩邊,彼此看不見對方。可小李是個直脾氣的人,唱歌的時候還時不時地扭向王大哥的方向,用唇語對他進行著挑釁和侮辱,王大哥覺得自己終于扳回了一城。
屋子里泔水和嘔吐物混合的味道越來越濃,桌子上擺放著好多還沒有吃完的餐盒,刺鼻的味道就是從那里發出來的,餐盒上面還趴滿了黃豆大,外表像綠豆一樣的蒼蠅。
胖老頭兒走到桌邊,揮手哄了哄趴在餐盒上的蒼蠅,蒼蠅翁的一聲四散飛走,胖老頭兒端起了一個餐盒,咕咚咕咚幾下就把餐盒里的湯湯水水喝了個精光。
“大家注意保護嗓子,今晚的比賽不容有失。”白發老太太聲嘶力竭地喊著,聲帶充血的撕裂聲在舞廳上空回蕩著。
“小李,我們之間是有一些誤會的,我帶你出來的本意也是消除我們之間的隔閡的,沒想到事情現在更糟了。”王大哥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包煙,抽出了一支遞給了小李。
小李接過煙卻并沒有點著,而是把香煙里面的煙絲都倒在了桌子上,然后一點一點地檢查著桌面上的煙絲。
“這里面說不定藏著一些迷魂藥之類的東西。”小李覷著眼睛小心翼翼地查看著。
“老王大哥也是一片好心,你這么做就太讓人寒心了,小李。”小李的媳婦兒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冒了出來,用責備的口吻對小李說道。
“老王大哥,嘗嘗我從海南買的椰子糖,吃了這糖還能聽到椰林在海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的聲音呢。”小李的媳婦兒從包里拿出了一塊沒有包裝的糖塊兒遞給了王大哥。
王大哥二話沒說就把糖塊兒放進了嘴里,口腔里傳來了一股濃烈的辛辣味兒混合著塑料燒焦的味道。
“哈哈,你上當了,小李,我為你報仇了,這糖里有我從廚房里找到的辣椒粉,這下他的嗓子就不能唱歌了。”小李的媳婦兒放肆地笑了起來,屋里所有老頭兒老太太的目光都向他們在這邊投來。
“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王大哥和我們之間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小李略帶歉意地說道。
“你這個人啊,就是太心軟了,這也是你這些年一直沒有成大事的原因。”小李媳婦兒不由分說拉起小李就朝門外走去。
門口已經擠滿了剛剛小李在隔壁房間看到的那群濃妝艷抹的中年婦女,她們看到小李媳婦兒把小李帶出來了,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道。
“小李啊,媳婦兒的話你得聽啊,我們女人有時能看到你們老爺們兒看不到的地方。”
“小李啊,你媳婦兒考慮問題還有很有遠見卓識的,你應該為你找到這樣一個好媳婦兒感到驕傲。”
小李感到了萬分的沮喪,他過了這么多年,頭一次感覺自己還不如一個女人。當初娶他媳婦兒的時候,所有人都勸他要三思,他媳婦兒在娘家做姑娘的時候名聲就不是很好,與周圍的很多鄰居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關系,還是他的母親力排眾議最后拍板兒決定讓她兒子娶這個兒媳婦兒的。
這些年和他過日子,他媳婦兒倒是一直沒有做過什么出格的舉動,和鄰居們也都一直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他知道他媳婦兒有和鄰居保持密切聯系的癖好,所以結婚后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她。小李白天賣魚,他媳婦兒就在后面的屋子里看書寫字,時時刻刻都在他的視線之內,可是每個月他都要到外地出幾天差,考察外地的水產市場,這樣他媳婦兒就離開了他的監視范圍之內。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委托隔壁的王大哥來監視他的媳婦兒。
可是每次回來,王大哥都對小李媳婦兒的行為閉口不談,每當小李問起,王大哥就隨便找個理由把話題岔開了。
“王大哥這個人,真是人中龍鳳啊。”一次出差回來,小李媳婦兒在做家務的時候突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小李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
他拿起掃帚假裝掃地,卻心不在焉的,把簸箕里的臟土和塑料片弄得滿家都是。可小李的媳婦兒裝作沒看見的樣子,依然自顧自地在那里做著針線活兒。
“人生就是要體驗不一樣的風景。”
這下,小李就更加坐立不安了,他把地上散落的臟土掃了倒,倒了掃,反反復復了好多次,終于下定決心,鼓起勇氣問道。
“你認為我和王大哥哪個更好?”
“你們啊,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做好你自己就行了,不要操心別人的事兒。”小李的媳婦兒放下針線活兒,跑到外屋做飯去了。
從此,小李的心里就落下了心病,他認為讓王大哥去監視他的媳婦兒純屬自己引狼入室,如果他們之間真有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兒,責任也不完全在他的媳婦兒,他也有一定的責任。
現在這些中年婦女又把當年的這些舊事兒當著他的面重提,說讓他聽媳婦兒的話,明里暗里就是在說他并不是他媳婦兒最好的選擇,如果他不聽話,他媳婦兒可能會隨時拋棄他,這些女人是在為他找后路呢。
可是剛剛他媳婦兒為什么要送給王大哥那顆糖呢?這是不是他們之間交流的一種暗語,在隱藏著真實的目的呢?那糖會不會真的像王大哥說的那樣奇辣無比呢?還是王大哥裝出來的一種假象?這些問題頓時困擾起小李來。
“小李啊,你這些年光顧著賣魚,忽略了很多人情世故上的事情,有些事情我本不愿當著你的面講的,可今天這個場合我不得不講了。”小李的媳婦兒突然開了口。
“對,是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時候了,這樣誰都不會難過。”旁邊的一個中年婦女附和道。
小李感到全身冒出了冷汗,渾身上下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來,兩條腿像篩糠一樣顫抖起來。
“你說了這話,你家小李會下地獄的。”人群中又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小李抬頭一看,是王嫂,王大哥的媳婦兒。
難道王嫂也知道了什么,現在只有他一個人還蒙在鼓里嗎?小李不敢繼續想下去,索性趴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你們就不要再折磨小李了,這個人心思很重,是個好面子的人,老實人不是這樣欺負的。”白發老太太撥開了圍的里三層外三層的人群,走到了小李趴著的位置,把小李扶了起來。
“小李啊,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今天晚上還有唱歌比賽,你是我們合唱團的主力,如果你不能發揮作用,我們獲勝的幾率就很渺茫了,聽到了嗎?”白發老太太拍了拍小李的后背,關切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