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狐岫凝確實想把這個煩人的小孩逐出去，但是鳳族自家的孩子因為與她的賭注逐出學堂，那她在這里怕是更沒有了立足之地。
那就等不到姑姑歸來了。
姑姑臨走時囑咐她安生呆在鳳族，切莫亂跑。
狐岫凝垂下眉眼，一副聽話順從的樣子，與其余大咧咧，或震驚、或沸騰的妖族的性子著實不同，像是有一道墻將他們之間隔成兩個世界。
“嘶！”
不知是誰起的頭，一時間學堂內只有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張狂！
張狂至極！
他們都不知道為什么一向喜歡當隱形人的狐岫凝突然硬氣起來了，但直覺告訴他們這并不是好事。
于是他們就開始拉踩唯一的異類。
“狐岫凝，你真當自己是絕頂的天才了？不過是修煉的速度比我們快了些，但誰不知道你狐岫凝就是個廢物啊！連神通都沒有的廢物！哈哈哈！”
“哈哈哈！”
“就是啊，狐岫凝，你的修為都跌落幾次了，沒用的，不如回去找個地種吧，還是找娘哭啊？哦，忘記了，你沒家人，哈哈哈，這也是我鳳族的地方，也沒你的地方！”
此話一出，再一次哄堂大笑。
夫子就這么靜靜的看著被嘲笑的人兒，沒有絲毫要出手阻止的動作。
話題中心的人兒好像是經歷慣了，依舊低著頭，除了臉上掛著淡笑，看不出有其他的想法，彷佛其余人嘲笑的不是她一般，只是靜靜的等待著夫子的答復。
這笑聲不知道持續了多長的時間。
久到狐岫凝以為她產生了幻聽，不然她怎么會聽到有人小聲的念她的名字。
“狐岫凝。”
“狐岫凝！”
聲音越來越急，她循著聲音去找，是她身后的大鳥。
“唉唉，不至于不至于！他一直想要拔你的狐貍毛做成毛領，別上他的當！”
狐岫凝搖搖頭，示意他不必再勸。
今日是躲不掉的。
夫子今日可能吃錯藥了，鐵了心非要找她的麻煩。
果不其然，他瞇起眼睛，瞬間波濤洶涌的威壓直沖狐岫凝的面門。
“碰！”
面前的石桌和身后的石凳炸裂，而被夾在中間的少女也沒好到哪里，碎屑穿過淡灰色衣裙，劃過她白嫩的肌膚，留下數道紅色印記，隱隱滲出鮮血。
她面上依舊不顯露其他的情緒，只是垂眼輕輕拍了拍粘在衣裙上的灰塵，聲音很輕，似乎是為了不吸引其他人的注意。
不過，她現在是故事的中心，即使她什么都不干，也依然會在漩渦的中心。
脖子上的玉石項鏈泛著湛藍色的光芒，這也是狐岫凝為何能面不改色抵擋夫子的威壓的原因。
一時學堂內鴉雀無聲。
半晌后，夫子冷笑，氣的點頭連說三聲“好”。
“半炷香的時間準備，其他人可自行離開！茹丫頭，你先回去吧。”
鳳茹不甘心的點點頭，回去路過狐岫凝時忽然想到什么，勾唇一笑，看在場的妖還多，她壓下分享的心思，老老實實的坐回位置，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
她要看狐岫凝出丑！
沒到半炷香的時間，狐岫凝站起身。
這些知識這些年翻來覆去講了不下五遍，隨意看看就能背誦。
倒不是師傅傳授知識渾水摸魚，而是不同妖獸的心智和智力天差地別，有的僅僅百歲便如同人類中年，有的千歲萬歲心智宛若孩童。
這個學堂的學徒不算她，智力最高的鳳茹也頂多只有七、八歲的樣子。
而狐岫凝自認為她雖說不上聰明絕頂，料事如神，也算得上是人的正常二十歲。
夫子渾濁的眼睛半瞇起，老神在在的坐在石椅上。
狐岫凝已經走在他的面前，深吸一口氣，隨時準備應答。
夫子緩緩問出第一個問題：“人族與妖族的等級劃分與相應等級。”
狐岫凝沒想到第一個問題如此簡單，沒有半點猶豫脫口而出：“人族的等級劃分由低到高為煉氣、筑基、結丹、元嬰、合體、渡劫，每個階段都有下期、中期、上期和大圓滿。妖族的等級劃分由低到高為一到六重，每重都有下層、中層、上層和突破期。”
“在實戰中妖族的戰斗力遠超于人族，而相應的妖族的壽命更長，修為也更難精進。”
無過無失，中等。
他緊接著問出下一個問題：“萬盞界的勢力劃分，你認為各族有何善惡之處？”
“人、妖、魔、鬼、仙。”
“人難測。”
“妖冷，魔怒，鬼難修，仙難尋。”
“人善器，妖善體，魔善情，鬼善魂，仙善緣……”
此回答一出，眾座全員嘩然，這個問題夫子僅僅在幾十年前提過一嘴，這都能回答上嗎？
奮筆疾書的鳳茹錯愕，臉色鐵青，低頭死死盯著竹簡，仿佛要看出個洞。
“她居然真的會！”鳳茹喃喃出聲。
“最后一個問題，如何飛升？”夫子淡然出聲。
“飛升嗎？”狐岫凝沉思，半晌出聲，“氣運機緣，心性，悟性，靈性，天賦缺一不可。鳳族的話，涅槃重生，一不小心便會萬劫不復，因此鳳族飛升之人也只有那一位罷了。”
……
靜……
沒有一絲聲音。
學堂內直到現在也無人離開，所有人的呼吸聲都放慢，睜大眼睛。
狐岫凝皺著眉，心下有些不安，這個問題夫子從未教過，自己的回答也是通過前世看小說的經驗說出的幾條，也不知道算不算正確答案。
后面的話不該說的，狐岫凝心中懊悔不已。
“你……”夫子神色凝重，“罷了，有些小錯誤也無礙。”
話罷，夫子步履蹣跚匆匆離開。
狐岫凝目送他離開，坐回位置收拾東西，正準備離開，忽的，感到頭上一片陰影襲來。
她抬起頭。
面上的人正是剛剛要與她比試的少女鳳茹。
此刻她鼻口朝天，不屑道：“不就背個書，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說笑了。”狐岫凝輕飄飄的回應。
這種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深深刺進了鳳茹的眼睛，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狐岫凝發瘋的模樣。
因為心下焦急，她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難道你沒發現你的好友消失了嗎！”
狐岫凝抬頭，曾經她不小心聽到鳳茹的消息，至今已有五百多歲，但現在還是一副幼稚的模樣。
好難溝通，好煩……
“我說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你一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白毛破狐貍，在我們鳳族蹭吃蹭喝，還如此不把我看在眼里……是不是真當我們鳳族不會把你趕出去？”
鳳茹上前一步，手指對著狐岫凝咬牙擠出這幾句話。
狐岫凝嘆了口氣。
怎么可以說是混吃混喝，這句話說的真難聽，她是姑姑帶來的，能在這里生活，肯定也給了相應的報酬。
但是姑姑不同意向他人透露她們二人的關系，因此在其他人的眼里，她就是一個賴在鳳族不走的異種。
“您乃是鳳中之鳳，頂尖的妖，日后定能會血脈覺醒，成為第二只鳳凰，我一只小小狐，哪里敢無視您呢？”
狐岫凝淡笑著，將鳳茹夸得天花亂墜，心中卻只想讓她趕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