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現(xiàn)代的時候，身為社畜有時候要昏天暗地的連續(xù)幾個通宵，早上拿著一杯打工人標配的冰美式趕回家換沖個澡身衣服轉(zhuǎn)頭又要回來的時候。在地鐵上，她經(jīng)常會想這樣的日子到底什么時候是個頭?。?/p>

如果能找到一個世外桃源躺平該多好。

但現(xiàn)在……

她無比懷念在現(xiàn)代的那段日子，哪怕是困到想死的時候也讓她戀戀不舍。

有人說，每個人生下來都有自己應(yīng)該要走的道路。

也許從前她從未真正找到過。但現(xiàn)在，她想要找到回去的道路。

哪怕希望渺茫的就像天上下紅雨。

“薩滿奶奶，我想回家?！?/p>

“你想回家?！八_滿奶奶的眼神有所觸動。“那你想過要怎么和小雨說嗎？“

沈千里沉默。帳篷外的歡笑聲突然變得很近，又仿佛隔著一整個世界那么遠。

“我今天做的紅燒肉……“她輕聲說，“和我媽媽做的味道很像?！?/p>

“但終究不是?！袄先私拥蔑w快。她顫巍巍地伸手，布滿老人斑的手心捂上了自己的眼睛。

“薩滿奶奶……”

沈千里發(fā)現(xiàn)薩滿奶奶好像流淚了。

“你走吧。”薩滿奶奶有些疲憊的說道?！拔以疽詾槟阋欢〞粝聛?，既然你執(zhí)意要走，我也不能勉強?！?/p>

“……”

沈千里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么，她知道自己讓薩滿奶奶失望了。她站起身向薩滿奶奶俯身行禮。

“等等?！弊叩綆づ耖T口時薩滿奶奶忽然叫住了她?！澳闶菧蕚涿朗彻?jié)后離開是吧，那么什么時候舉辦美食節(jié)?！?/p>

“因為要準備食材，大概是十天后?！?/p>

“好，我知道了?！?/p>

薩滿奶奶揮了揮手，示意讓沈千里離開。

沈千里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離開了帳篷。

***

沈千里在經(jīng)過古樹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古樹不對勁。

那棵巨樹佇立在晨光中，樹干上熒光苔蘚本該泛著柔和的藍光，此刻卻呈現(xiàn)出病態(tài)的灰綠色。沈千里揉了揉眼睛，再睜開時，眼前的景象讓她渾身血液凝固——

古樹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粗糙的樹皮像老人松弛的皮膚般迅速皺縮剝落，露出下面腐爛的木質(zhì)層。翠綠的枝葉在無形的火焰中卷曲發(fā)黑，化作灰白的塵埃簌簌落下。短短三秒內(nèi)，參天古樹就變成了一具扭曲的枯骨，干裂的枝椏如同垂死之人伸向天空的手指。

沈千里驚慌的向前沖去，她伸出手，指尖即將觸碰到樹干的剎那——

幻象消失了。

古樹依然郁郁蔥蔥地矗立著，枝葉間漏下的月光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仿佛剛才的恐怖景象從未發(fā)生。

怎么回事？

猶豫片刻，沈千里再手貼上樹干。樹皮冰冷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顫，緊接著——

劇痛。

像有燒紅的鐵釬從太陽穴刺入，無數(shù)碎片般的畫面在腦中炸開：古樹在血雨中瘋狂生長，根系掀翻大地；部落的帳篷像玩具般被拋向空中；戴著白面具的身影在火光中舉起某種儀器；最后是山崩地裂的轟鳴，千萬噸巖石如巨浪般將整個山谷埋葬......

幻象消散時，沈千里發(fā)現(xiàn)自己跪在地上，十指深深摳進泥土。她的鼻腔里殘留著幻象中塵土的氣味，耳膜還在嗡嗡作響。

這幻像是什么？只是幻像還是某種預(yù)告？

她顫抖著再次將手貼上了樹干，這次沒有任何幻象，但樹皮冰冷的觸感令她疑惑的皺起了眉頭。

這簡直……像是在摸著某種冰冷的金屬。

沈千里站起身，邁步向薩滿奶奶的帳篷，但是沒走兩步又停了下來。

這么晚了，還是讓薩滿奶奶好好休息一晚吧，明天再告訴她。

***

暮色如融化的鐵水般傾瀉在古樹部落，沈千里在部落邊緣找到了刀客。黑衣男人正跪坐在一塊磨刀石前，月光在他手中的短刃上流淌成一條銀色的溪流。遠處飄來烤肉的香氣，與鐵銹味混合成一種奇特的氣息。

“我看見了幻象。“沈千里直接坐在他對面，枯葉在膝蓋下發(fā)出細碎的碎裂聲，“關(guān)于古樹的。“

刀客的磨刀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刀刃與石面摩擦的沙沙聲像某種古老的語言。一只螢火蟲落在他肩頭，尾部的熒光照亮了他脖頸上一道陳年疤痕。

“古樹枯萎了，然后...“沈千里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手心全是汗，“山崩。整個部落被掩埋?！?/p>

磨刀聲戛然而止。刀客抬起眼睛，漆黑的瞳孔在月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透明感。他伸手從腰間解下一個皮質(zhì)水囊，倒了些液體在磨刀石上——那液體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藍色。

“古樹，“他的聲音像砂紙摩擦過粗糲的巖石，“也許并不像是肉眼所看到的那樣?！?/p>

沈千里注意到他用的不是疑問句。

“什么意思？“

刀客突然將短刃插入地面。刀刃接觸泥土的瞬間，周圍的草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然后又迅速恢復(fù)青翠。沈千里倒吸一口冷氣——這分明是她在幻象中看到的景象。

“用能源核萃取的溶液，“刀客的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見，“又被稱作死水，能量在吸收轉(zhuǎn)化的瞬間，會產(chǎn)生萬物凋零的幻象?！?/p>

夜風突然變得刺骨。沈千里這才發(fā)現(xiàn)，刀客腰間掛著的不是普通水囊，而是一個用某種生物膀胱制成的容器，表面布滿細密的血管狀紋路。

“你是說...古樹是...“

“容器?！暗犊褪栈囟倘校D(zhuǎn)身欲走。

“說清楚?！吧蚯Ю镒プ∷淖o腕，“到底什么意思？“

刀客慢慢抽回手，指向古樹的方向：“明天日出時，去看它的影子?！?/p>

“影子？“

“特別是當風吹過的時候?！暗犊娃D(zhuǎn)身要走，又停住，“別看太久。“

沈千里不明所以：“等等！你至少告訴我——“

樹叢深處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響。刀客像道影子般退入黑暗，只留下最后一句話飄在風里：

“記住，別看影子太久...?！?/p>

這個時候要來謎語人這一套嗎？

沈千里不滿的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