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日，星期三，雨下了整整一天。

溫聽瀾蹲在廣播站門口，小心翼翼地用紙巾吸干雨傘上的水珠。這把印滿草莓圖案的折疊傘是上周沈敘白硬塞給她的，說是“根據流體力學特別設計的抗風雨傘“。結果今天早上遇到狂風，傘面整個翻過去三次，把她淋成了落湯雞。

“嘀——“

門禁卡刷開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溫聽瀾轉頭，看見沈敘白抱著一大堆設備艱難地挪進門。他今天穿了件深藍色的連帽衫，帽子邊緣還滴著水，劉海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看起來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的。

“你怎么...“

“測試戶外收音設備?！吧驍装褢牙锬嵌呀饘倭慵W啦倒在桌上，“在人工湖邊淋了兩小時。“

溫聽瀾趕緊翻出毛巾遞過去：“不是說好今天試播嗎？“

“嗯?！吧驍捉舆^毛巾，隨手擦了擦頭發，“所以要先解決雨聲干擾問題?！?/p>

他轉身在控制臺前坐下，濕透的袖口在鍵盤上留下一串水漬。溫聽瀾注意到他的手指凍得有些發紅，指節處還貼著創可貼——大概是組裝設備時劃傷的。

“手...“

“小傷。“沈敘白頭也不抬地敲著代碼，“比起這個，幫我聽聽這段音頻。“

耳機里傳來沙沙的雨聲，漸漸混入某種規律的滴答聲。溫聽瀾閉上眼睛，聯覺自動將聲音轉化為視覺信號——淡藍色的雨幕中，閃爍著金色光點的節奏。

“這是...心跳？“

“人工湖的錦鯉?！吧驍渍{出頻譜圖，“發現下雨時會聚集在岸邊，心跳頻率比平時慢15%?！?/p>

溫聽瀾哭笑不得：“所以我們今晚要直播《雨天魚類心率觀察》？“

“備用企劃?！吧驍淄蝗粡某閷侠锬贸鲆粋€便當盒，“先吃飯。“

便當盒里整齊地碼著草莓飯團，每個上面都用海苔貼著小小的表情。溫聽瀾拿起一個，發現飯團底部藏了紙條：【直播時別坐轉椅，輪子壞了】

“你什么時候做的飯團？“

“凌晨三點。“沈敘白喝了口咖啡，“調試完降噪系統順便做的。“

溫聽瀾數了數，飯團正好七個，每個表情都不一樣。當她吃到第三個時，咬到了藏在里面的草莓醬，甜得瞇起眼睛。

“表情是根據你吃蛋糕時的樣子設計的?！吧驍淄蝗徽f，“現在這個是【發現彩蛋驚喜版】?！?/p>

溫聽瀾差點被飯團噎住。這人到底偷偷觀察了她多久？

————

晚上七點三十分，直播正式開始。

“測試，測試?！吧驍讓χ溈孙L說，“現在是梅雨季特別節目第一夜?！?/p>

溫聽瀾緊張地盯著實時彈幕屏。因為下雨，原本計劃的戶外環節全部取消，改成純粹的室內電臺模式。她看著沈敘白游刃有余地切換著背景音樂，突然發現他左手一直按著耳麥——那是他們之間的私人頻道。

“接下來讀一封聽眾來信。“沈敘白推過來一張紙條。

溫聽瀾接過紙條，發現上面根本不是什么聽眾來信，而是沈敘白的字跡：【今天你頭發上別的小黃鴨發卡很可愛】

“這位...呃，匿名聽眾說...“她的耳根瞬間紅了，“下雨天很適合聽輕音樂...“

沈敘白嘴角微微上揚，悄悄推過來第二張紙條：【你吃第三個飯團時鼓起來的臉頰也很可愛】

彈幕突然激增：

【主播聲音怎么突然抖了？】

【是不是空調開太大了？】

【剛才那段空白好可疑！】

溫聽瀾手忙腳亂地切歌，結果誤點了自己最近常聽的《戀愛循環》。歡快的女聲充滿整個直播間時，沈敘白挑眉看了她一眼。

“意外！這是意外！“

“嗯?！吧驍滓槐菊浀攸c頭，“根據數據統計，誤操作概率是87%?！?/p>

彈幕一片【？？？】飄過。

————

直播結束已是晚上十點。

雨依然沒停，兩人并肩站在廣播站屋檐下等雨小一些。溫聽瀾擺弄著手腕上的監測手鏈，投影小人正在頭頂冒泡泡：【直播期間最高心率128】

“明天...“沈敘白突然開口，“要不要去人工湖驗證錦鯉理論？“

溫聽瀾眨了眨眼：“帶著心率監測儀去？“

“和草莓三明治。“沈敘白補充道，“我早上剛學會做法。“

路燈的光暈里，雨絲變得溫柔起來。溫聽瀾偷偷瞄了一眼沈敘白的側臉，發現他睫毛上還沾著細小的水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手鏈...“沈敘白突然指向她的手腕，“剛才閃了粉色。“

“那是路燈反光！“

“嗯?！吧驍c頭，“光譜分析顯示確實是粉色波長?！?/p>

溫聽瀾氣得踩了他一腳，結果因為地面太滑，整個人往前栽去——

撲進了帶著薄荷香氣的懷抱里。

“投懷送抱概率，“沈敘白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根據歷史數據是92%?！?/p>

“沈敘白！“

“在?！?/p>

雨聲漸大，蓋過了某些加速的心跳。投影小人不知何時切換成了煙花特效，在兩人之間的空氣中無聲綻放。

（小劇場）

技術部學弟：“老大，為什么直播要測錦鯉心率？“

沈敘白：“研究水生動物對降雨的反應。“

學弟：“那為什么只觀察溫學姐喂的那幾條？“

沈敘白：“......你去馬里亞納海溝做海底直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