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趙玉瑤疑惑地喚道。
傅恒深吸一口氣,正要走向新娘,忽聽外面一陣騷動。接著房門被猛地推開,秦王怒氣沖沖地闖進來:“傅恒!你好大的膽子!“
原來秦王發現女兒私自處決林詩雅,擔心傅恒尋短見,特地趕來查看。傅恒見事已敗露,索性舉起毒酒一飲而盡。
“你...你喝了什么?“秦王大驚失色。
傅恒嘴角溢出鮮血,卻露出解脫般的微笑:“殿下...害死詩雅...可曾想過...我也會死?“
趙玉瑤一把掀開蓋頭,見狀尖叫起來:“快傳太醫!快!“
“不必了...“傅恒踉蹌走到窗前,望著南方,“西域'紅顏悴'...無藥可解...“他從懷中取出那枚“永結同心“的玉佩,緊緊攥在手心。
秦王揪住他的衣領:“解藥呢?你把另一杯給誰準備的?“
傅恒看向趙玉瑤,慘然一笑:“自然是...郡主...“話音未落,一口鮮血噴出,染紅了胸前鴛鴦戲水的喜紋。
趙玉瑤撲上來抱住他:“為什么?那個村姑有什么好?我哪點比不上她?“
傅恒的眼神已開始渙散,他望著虛空,仿佛看見了朝思暮想的人兒:“詩雅...桃花...開了嗎...“他的手緩緩垂下,玉佩“當啷“一聲落地,碎成兩半。
趙玉瑤發瘋似的搖晃傅恒的尸體,直到被侍衛強行拉開。她撕扯著自己華麗的嫁衣,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秦王面如死灰,他萬萬沒想到,一場強求的姻緣,竟以如此慘烈的方式收場。
江南的春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清晨,小翠去給老爺上墳時,發現墳旁桃樹下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小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轉過身,果然是林詩雅。只是她面色慘白,頸間一道觸目驚心的勒痕,衣衫上還有斑駁血跡。
“小翠,“林詩雅的聲音輕得像風,“我要走了。“
“小姐你去哪?你的傷...“小翠伸手去拉,卻抓了個空。林詩雅的身影如煙似霧,在她眼前漸漸淡去。
“告訴村里人...我與傅郎...在一起了...“余音裊裊,人影已散。只有樹下一地桃花,紅得刺目。
同一天,京城秦王府傳出消息,郡主趙玉瑤因新郎暴斃,受了刺激瘋癲,被關在冷院中。她日日撕心裂肺地喊著傅恒的名字,有時又驚恐萬狀地尖叫“別過來“,仿佛看見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秦王為掩蓋丑聞,將傅恒以普通病故上報,靈柩送回江南。傅家父母悲痛欲絕,卻也從仆人口中得知兒子與林姑娘的真相,悔不當初。
下葬那日,奇怪的事情發生了。當傅恒的棺木放入墓穴時,一陣突如其來的桃花雨紛紛揚揚落下,更詭異的是,棺木上憑空出現了一支完整的桃木簪——正是當初傅恒送給林詩雅,后被趙玉瑤折斷的那支。
“這是...合葬啊...“傅父老淚縱橫,命人將林詩雅的衣冠冢修在兒子墓旁。兩墓之間種了一株桃樹,取自他們當年定情的那棵老樹的枝條嫁接而成。
一年后,有行商從京城回來,說秦王府鬧鬼鬧得厲害,連秦王都病倒了。據說有人看見一對年輕男女的魂魄夜夜在王府游蕩,女子頸間有勒痕,男子手中總攥著半塊玉佩。
又到一年桃花開,小翠去掃墓時,發現傅恒與林詩雅的墓前桃花開得格外絢爛。更奇的是,去年埋下的那支斷簪竟然生根發芽,長成了一株小桃樹。樹下的泥土中,隱約可見當年林詩雅埋下的木匣一角。
小翠小心挖出木匣,里面除了泛黃的信箋,還有一首墨跡新鮮的詩,筆跡分明是傅恒的:
“生不相守死同穴,
桃花為證魂相依。
若有人問后來事,
只道春風似舊時。“
匣底靜靜躺著兩樣東西——半塊刻著“永結“的玉佩,和一縷系著紅繩的青絲。
多年后,有書生赴京趕考路過此地,聽聞這個凄美的愛情故事,寫下了《桃花劫》傳世。其中最有名的兩句是:
“天若有情天亦老,
月如無恨月長圓。“
而村里老人卻說,每年桃花盛開時,總能看見一對璧人攜手立于花雨之中。男子青衫落拓,女子發間別著桃木簪,相視一笑,便消融在春風里。
又是一年科舉時,新的舉子們路過江南小鎮,在渡口聽艄公講起這個古老的愛情傳說。誰也沒注意,人群中一個書生模樣的青年,正輕輕撫摸頸間一枚刻著“同心“的玉佩,眼中似有淚光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