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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贏女傳

第二十章,羌胡

蘭池宮的水榭邊,秋風(fēng)帶著涼意拂過水面,蕩起層層漣漪。嬴雪屏退左右,獨(dú)自面對這位來自遙遠(yuǎn)西域的月氏公主——阿黛拉。

阿黛拉卸下了覲見時的華麗盛裝,換上了一身月氏貴族女子常穿的素色長裙,裙裾上用金線繡著展翅的雄鷹圖騰。她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jì),肌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鼻梁高挺,眼眸深邃如大漠夜空,此刻卻盛滿了與年齡不符的沉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她并未像尋常和親公主那樣低眉順眼,而是挺直脊背,直視著嬴雪,用略顯生澀但清晰的秦語說道:

“多謝公主殿下先前解圍。”

嬴雪微微頷首,目光平靜:“阿黛拉公主不必客氣。你的秦語說得很好。”

“我的母親是秦女。”阿黛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她教導(dǎo)我語言,也告訴我東方的強(qiáng)大與…危險。”

嬴雪心中微動。一個有著秦人血脈的月氏公主?這層身份,比她想象的更復(fù)雜。

“公主此來,只為和親?”嬴雪單刀直入。

阿黛拉那雙深邃的眸子凝視著嬴雪,仿佛在衡量她的真誠。片刻,她輕輕搖頭,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不。我是來求救的。為我月氏一族…求一條生路!”

她站起身,走到水榭欄桿邊,望向西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宮墻,看到了那片被烽煙籠罩的家園。

“公主可知‘月氏’二字何意?”阿黛拉的聲音帶著古老的韻律,“在古老的塞種語中,意為‘強(qiáng)大的弓箭手’。我們的祖先,曾駕馭著駿馬,馳騁在祁連山下的豐饒草原,控制著連接?xùn)|西的黃金商路——河西走廊。我們是西域的雄鷹!”

她的語氣充滿了驕傲,但隨即被巨大的痛苦覆蓋:

“但如今…雄鷹的翅膀,已被鮮血浸透,快要折斷了!”

她猛地轉(zhuǎn)身,眼中燃燒著刻骨的仇恨與恐懼:

“是匈奴!是那群草原上的惡狼!他們的新單于,冒頓,一個比豺狼更狡猾,比魔鬼更兇殘的暴君!”

“冒頓單于?”嬴雪對這個名字并不陌生。蒙恬的軍報中多次提及此人的崛起,弒父奪位,統(tǒng)一匈奴各部,手段極其狠辣。

“就是他!”阿黛拉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他先是假意與我父王結(jié)盟,麻痹我們。然后…在一個風(fēng)雪之夜,他親率十萬鐵騎,如同黑色的死亡洪流,突襲了我們在焉支山下最肥美的夏季牧場!”

她的眼前仿佛重現(xiàn)了那地獄般的場景,聲音帶著泣血的控訴:

“火光!到處都是火光!映紅了整個夜空!馬蹄聲震碎了大地!匈奴人…他們見人就殺!老人、孩子、婦女…他們的彎刀毫不留情!牛羊被驅(qū)散,帳篷被焚毀…清澈的胭脂河…被染成了紅色!河水里漂滿了尸體…我的乳母…我的小馬駒…都沒能逃出來…”

淚水無聲地從阿黛拉眼中滑落,她沒有擦拭,任由其滴落在華麗的衣襟上。

“那只是開始。”她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冰冷,“冒頓吞并了我們的東部草場,俘虜了我們數(shù)萬族人,逼迫他們?yōu)榕「竿鯉е鴼埐客耸仄钸B山西麓。但惡狼的貪婪永無止境!”

她看向嬴雪,眼中是深深的絕望:

“更可怕的是…羌胡!那些生活在祁連山南麓、青海湖畔的羌人部落!他們本是我們的鄰居,也曾與我們互通貿(mào)易。但在匈奴的威逼利誘下,他們背叛了盟約!像一群嗅到血腥的鬣狗,從南面撕咬我們!”

“羌胡?”嬴雪蹙眉。羌人部落眾多,分散在高原山地,向來難以統(tǒng)御。若他們也被匈奴拉攏…

“是的!”阿黛拉用力點(diǎn)頭,“羌人的騎兵不如匈奴精銳,但他們熟悉山地地形,神出鬼沒!他們劫掠我們的商隊(duì),偷襲我們的小股部族,燒毀我們的冬儲草料!甚至…甚至勾結(jié)匈奴,試圖從背后切斷我們通往西域其他邦國的道路!”

她走到嬴雪面前,緊緊抓住嬴雪的衣袖,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公主!我月氏如今腹背受敵!北有匈奴虎視眈眈,隨時準(zhǔn)備發(fā)動最后的致命一擊!南有羌胡如芒在背,不斷蠶食我們的力量!我們的戰(zhàn)士在流血,我們的女人和孩子在哭泣,我們的牛羊在減少…再這樣下去,不出三年!不!可能連這個冬天都熬不過去!月氏…就要亡國滅種了!”

阿黛拉的身體因激動和恐懼而微微發(fā)抖:“父王知道,向強(qiáng)大的秦國臣服,獻(xiàn)上公主和珍寶,甚至…甚至獻(xiàn)上我們守護(hù)多年的秘密,或許會被視為懦弱。但這是我們唯一的生路!我們需要時間喘息!我們需要秦國這棵參天大樹,為我們暫時擋住匈奴的狂風(fēng)暴雨!哪怕…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庇護(hù)!”

“秘密?”嬴雪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詞。

阿黛拉松開手,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小心翼翼地取出貼身佩戴的一個小巧的、用整塊青玉雕琢而成的月牙形吊墜。她輕輕旋開吊墜的底座,里面并非珠寶,而是幾粒細(xì)小如沙、散發(fā)著奇異清香的黑色種子。

“這就是‘不老花’的種子。”阿黛拉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神圣的虔誠,“它并非長生藥,但它確實(shí)來自昆侖山深處最接近天神的雪峰之巔。我們月氏最偉大的薩滿,用生命從雪崩中帶回的圣物。它無法讓人不死,卻能…凈化血液中的污穢,緩解深入骨髓的沉疴劇痛。”

她將玉墜和種子鄭重地放在嬴雪掌心:“這是我能獻(xiàn)上的,除了生命之外,最珍貴的禮物。也是我月氏最大的誠意。請轉(zhuǎn)告皇帝陛下。若大秦肯伸出援手,月氏愿世代為臣,永守河西,為大秦屏藩西域,共御匈奴!”

嬴雪看著掌心中那幾粒不起眼的種子,感受著玉墜冰冷的觸感。她明白了。阿黛拉帶來的不僅是一個公主的身份,更是整個月氏王國在生死存亡之際的掙扎與投誠。這“不老花”種子,與其說是獻(xiàn)給父皇的禮物,不如說是月氏王庭交給她的投名狀和…最后的希望。

“羌胡…為何背叛?”嬴雪問出了關(guān)鍵。

阿黛拉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恨意:“因?yàn)槲业娜跣郑瑸蹙S!”她咬牙切齒地說,“他覬覦王位,不滿父王對匈奴的軟弱(其實(shí)是隱忍),暗中勾結(jié)了羌胡最大的部落首領(lǐng)‘牦牛王’!許諾一旦他上位,便將祁連山南麓最好的草場割讓給羌人,并開放鹽鐵貿(mào)易!是他們的背叛,讓月氏雪上加霜!他們才是真正的毒蛇!”

嬴雪心中豁然開朗。月氏內(nèi)部的權(quán)力斗爭,給了外敵可乘之機(jī)。這盤西域的棋局,比她想象的更加錯綜復(fù)雜。

“阿黛拉公主,”嬴雪將玉墜和種子小心收好,目光直視對方,“你的話,我會如實(shí)轉(zhuǎn)告父皇。但大秦的決策,非我所能左右。不過…”她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承諾的意味,“若大秦決定西顧,我必竭盡所能,讓月氏子民的血…不會白流。”

阿黛拉深深地看著嬴雪,那雙飽含風(fēng)霜與智慧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真切的感激和一絲微弱的希冀。她鄭重地行了一個月氏最高規(guī)格的撫胸禮:

“月氏的未來,托付給公主殿下了。”

***

嬴雪離開蘭池宮時,心情沉重而復(fù)雜。阿黛拉描述的慘狀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匈奴的鐵蹄,羌胡的背叛,月氏的血淚…這讓她更加堅(jiān)定了與扶蘇的計(jì)劃——必須將父皇的注意力引向西方!這不僅是為了緩解國內(nèi)的民怨,更是為了在匈奴真正成為龐然大物之前,為大秦在西方構(gòu)筑一道屏障!

同時,阿黛拉帶來的信息也至關(guān)重要。月氏內(nèi)部的叛亂者烏維,勾結(jié)羌胡的“牦牛王”…這些名字,將成為未來西域棋局中的重要籌碼。

她快步走向太醫(yī)署的方向。父皇的旨意已下,蒙恬即將西征。而白晉,作為最了解西域傳聞(來自其師淳于越)的醫(yī)者,或許…也將被卷入這場即將到來的西域風(fēng)暴之中。她需要見他一面,哪怕隔著高墻,哪怕只是匆匆一瞥。

太醫(yī)署森嚴(yán)的守衛(wèi)并未阻攔她,顯然得到了某種默許。嬴雪在彌漫著濃郁藥香的回廊中穿行,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終于,在一間僻靜的配藥室外,她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白晉正背對著門口,專注地碾磨著藥材。他清瘦了許多,臉色依舊帶著病態(tài)的蒼白,左臂的傷口被寬大的衣袖遮掩,但動作間仍能看出些許不自然的僵硬。然而,當(dāng)他轉(zhuǎn)過身,看到門口的嬴雪時,那雙總是溫潤清澈的眼眸瞬間亮了起來,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

四目相對,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嬴雪看到他眼中深藏的關(guān)切、疲憊,以及那份從未改變的、只屬于她的溫柔。她輕輕舉起手中那個裝著“不老花”種子的玉墜,對他微微頷首。

白晉的目光落在玉墜上,先是疑惑,隨即仿佛明白了什么,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凝重。他不能說話,不能靠近,只能用眼神傳遞著無聲的支持。

足夠了。

嬴雪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將他的身影刻入心底。然后,她決然轉(zhuǎn)身,離開了太醫(yī)署。

西域的風(fēng)已經(jīng)吹起。

月氏的悲歌,羌胡的背叛,匈奴的威脅…

大秦的龍旗,即將西指。

而她與白晉,與扶蘇,乃至那位遠(yuǎn)道而來的月氏公主阿黛拉,都已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這場決定帝國乃至整個西域命運(yùn)的巨大漩渦之中。

驪山陵的陰影暫時退卻,但更加遼闊、更加兇險的棋局,已在萬里黃沙之上,緩緩鋪開。

作家何年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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