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虛弱地靠在皇帝懷中，眼中淚光盈盈：“陛下，臣妾無能，讓您為難了……“
蕭靖禹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和隆起的腹部，眼中閃過一絲心疼：“愛妃受驚了。朕這就傳御輦送你回宮，讓太醫好好診治?！八D了頓，輕撫她的發絲，“這些年，委屈你了。“
一句“委屈“，道盡萬千。沈清晏垂眸，掩去眼中復雜的情緒，只柔順地點頭：“有陛下這句話，臣妾死而無憾。“
當夜，一道圣旨曉諭六宮：楚氏謀害皇嗣，勾結外敵，罪證確鑿，廢為庶人，賜白綾自盡。楚家滿門抄斬，九族流放。寧嬪沈氏，秉性柔嘉，懷嗣有功，晉為寧妃，賜居長春宮主殿。
消息傳來時，沈清晏正靠在榻上喝安胎藥。云袖和小安子喜極而泣，跪地恭賀。沈清晏卻神色平靜，只輕輕撫摸著肚子，仿佛在安撫腹中不安的孩子。
“娘娘，您不高興嗎？“云袖小心翼翼地問。
沈清晏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輕聲道：“高興。只是……“她沒說完，轉而問道，“賢妃那邊有什么動靜？“
云袖搖頭：“奇怪得很，賢妃娘娘今日稱病未出，對楚貴妃的事似乎毫不關心?！?/p>
沈清晏眸光微沉。柳如眉，這個始終隱藏在楚明姝陰影下的女人，才是真正的勁敵。楚明姝倒臺，最大的受益者除了自己，就是這位“與世無爭“的賢妃了。
“德妃娘娘派人送來了賀禮。“云袖捧過一個精致的錦盒，“是一對金鑲玉的長命鎖，說是給未來小皇子準備的?！?/p>
沈清晏打開錦盒，那長命鎖做工精美，下面壓著一張小箋，只有四個字：梅開二度。
她唇角微揚。德妃這是在提醒她，同盟已成，接下來該對付共同的敵人了。
“收起來吧，等皇子出生再用。“沈清晏合上錦盒，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接下來，該會會賢妃娘娘了。“
窗外，最后一縷霞光隱沒在地平線下，夜幕籠罩了皇宮。長春宮的新主人靜靜佇立窗前，望著遠處冷宮的方向，那里，曾經不可一世的楚貴妃，正在度過她人生中最后一個夜晚。
鳳隕棲鸞，棋局終章。但深宮里的博弈，永無休止。
長春宮的鎏金銅鏡中，映出沈清晏日漸豐腴的面容。晉封寧妃已有半月，長春宮的門檻幾乎被賀喜的妃嬪踏破。她抬手撫過鏡中自己隆起的腹部，七個月的孕肚在杏黃色繡金鳳宮裝的包裹下，顯出一種不容侵犯的尊貴。
“娘娘，德妃娘娘到了。“云袖輕手輕腳地進來稟報，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緊張。德妃慕容婉素來深居簡出，今日親自登門，必有要事。
沈清晏微微頷首，扶著云袖的手緩步走向正殿。殿內，德妃正端坐在客位上，一身素雅的靛青色宮裝，發間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卻掩不住通身的將門貴氣。見沈清晏進來，她略一欠身，算是行禮。
“德妃姐姐親自前來，妹妹受寵若驚?！吧蚯尻逃掳荩藨B放得極低。
德妃虛扶一把：“寧妃妹妹身子重，不必多禮?！八抗鈷哌^沈清晏的孕肚，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本宮今日來，是有要事相商?！?/p>
沈清晏會意，揮手屏退左右。待殿內只剩二人，德妃才壓低聲音道：“皇后娘娘的病，越發重了。“
沈清晏眸光微閃。皇后體弱多病，早已是六宮皆知的事，但德妃特意提及，必有深意。
“姐姐的意思是……“
“太醫院已經遞了折子，“德妃的聲音幾不可聞，“皇后鳳體沉疴，恐難熬過這個冬天?！?/p>
沈清晏心頭一震。后位空懸……難怪近日宮中氣氛如此微妙。楚明姝剛倒，皇后又將薨逝，這后宮的天，怕是要變了。
“姐姐告知此事，妹妹感激不盡。“沈清晏謹慎回應，“只是不知，姐姐有何打算？“
德妃深深看了她一眼：“本宮膝下已有皇長子，對后位并無奢求。倒是賢妃……“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她近日與禮部尚書府上往來甚密，而禮部，正掌管著立后大典的一應儀制?！?/p>
沈清晏心頭警鈴大作。柳如眉表面溫婉，實則心機深沉，若她暗中勾結前朝大臣，后位之爭將更加兇險。
“多謝姐姐提點。“沈清晏真誠道，“妹妹初登妃位，根基尚淺，日后還望姐姐多加指點?！?/p>
德妃微微頷首：“你我之間，不必客套。只是……“她目光落在沈清晏的腹部，“這孩子若是個皇子，你的處境將大不相同。在此之前，務必小心?！?/p>
送走德妃，沈清晏獨自站在窗前沉思。窗外秋葉飄零，一如這后宮變幻莫測的局勢。柳如眉、德妃，甚至那些平日不起眼的嬪妃，此刻恐怕都在暗中籌謀。而她，一個出身不高卻晉升迅速的妃子，又懷著可能改變格局的皇嗣，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娘娘，“云袖輕手輕腳地進來，“賢妃娘娘派人送來了賀禮，說是恭賀您喬遷長春宮之喜?！?/p>
沈清晏挑眉：“哦？是什么？“
“一對翡翠鐲子，成色極好。“云袖捧上一個精致的錦盒，“只是……“
“只是什么？“
“奴婢總覺得蹊蹺，便悄悄讓溫太醫看過了。“云袖壓低聲音，“溫太醫說，那鐲子內側涂了一層極薄的藥膏，長期佩戴會導致肌膚潰爛，若是孕婦接觸，更可能影響胎兒！“
沈清晏眼中寒光乍現。柳如眉的手段，果然比楚明姝高明得多。明面上溫婉大度，暗地里卻如此陰毒！
“收起來吧，就說我甚為喜愛，會擇吉日佩戴。“沈清晏淡淡道，“另外，去把溫太醫上次留下的安胎香囊拿來，我這幾日總覺得心神不寧?！?/p>
云袖領命而去。沈清晏撫摸著腹部，思緒萬千。柳如眉敢如此明目張膽地下手，必是有所倚仗。禮部尚書……她忽然想起父親曾在信中提過，禮部尚書鄭鐸與柳家是姻親，而鄭鐸的侄女，正是去年入宮的鄭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