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閉訓練滿一個月的那天，榮度罕見地主動提出帶我出去“透口氣“。我正對著電腦屏幕發呆，聽到這個消息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朋友開的酒吧？“我努力控制著上揚的嘴角，“那種有DJ、舞池和無限續杯的酒吧？“
榮度正在整理袖扣，聞言挑眉：“續杯可以，跳舞不行?！?/p>
“為什么？“
“你后續還有寫作任務?！八咏o我一件黑色小外套，“穿上，晚上涼。“
我接住衣服，聞到淡淡的沉香香氣——是他的外套。
一小時后，我們站在“夜航“酒吧門口。這家新開的酒吧藏在市中心一條僻靜的小巷里，黑色門頭上只有一盞暗紅色的燈，像深海中的發光水母。
“準備好見我的朋友了嗎？“榮度推門前突然問我。
“他們很可怕？“
“可怕談不上?！八旖俏P，“就是話多?！?/p>
推門進去，酒吧內部比想象中寬敞。暗藍色燈光像海水一樣流淌在墻壁上，中央是吧臺，周圍散落著卡座和小圓桌。最里面有個小型舞臺，一位爵士樂手正在調試薩克斯。
“哥！這邊！“
聲音來自吧臺最顯眼的位置。一個穿著深紅色襯衫的男人正向我們招手，他身邊坐著位短發女孩，正專注地玩著手機。
走近了，我才看清紅襯衫男人的長相——如果說榮度是冷峻的山水畫，這位就是濃墨重彩的油畫。濃眉下一雙桃花眼，笑起來左邊臉頰有個明顯的酒窩，整個人散發著玩世不恭的氣息。
“付君豪，我大學同學?！皹s度簡短介紹，“這位是姜醒醒，我簽的作家?！?/p>
“久仰大名！“付君豪夸張地握住我的手，“所以你是怎么拿下我們度大少爺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能讓他親自帶的作家——“
“她是我簽的作家?！皹s度踢了付君豪一腳，聲音冷了幾分，“僅此而已。“
“哦～“付君豪拉長聲調，沖我眨眨眼，“'僅此而已'。“
短發女孩終于放下手機，抬頭看我：“吳未，君豪的...朋友。“她聲音有點冷，長相卻甜美得像個洋娃娃，齊耳短發染成霧藍色。
“別聽她謙虛，“付君豪摟住吳未的肩膀，“她是這家酒吧的合伙人，還是頂尖調酒師?！?/p>
吳未輕輕掙開付君豪的手，向我伸出手：“聽說你是作家？我很喜歡讀書。“
她的手很涼，但握力堅定。我注意到她右手腕內側有個小小的船錨紋身。
我們找了個半圓形的卡座坐下。榮度罕見地放松了姿態，靠在皮質沙發里，長腿隨意伸展。付君豪叫來服務生，點了一輪酒。
“嘗嘗他們的招牌，“榮度對我說，“'深海飛行'，酒精含量不高?！捌鋵嵨业木屏窟€湊合。
酒上來后，我發現是杯漸變藍色的飲品，最上層漂浮著一片可食用的金箔，在燈光下閃閃發光。第一口下去，清新的柑橘味掩蓋了酒精的刺激，確實容易入口。
付君豪和榮度聊起大學時代的糗事，我才知道看似完美的榮度也曾有過喝斷片被抬回宿舍的荒唐時光。吳未偶爾插話，大多數時候安靜喝酒，但每次我看向她，都能捕捉到她眼中閃過的精明光芒。
三杯“深海飛行“下肚，我開始感到輕微的眩暈。酒精讓燈光變得柔和，音樂聲似乎也遠了一些。我起身去洗手間，榮度的目光追隨著我。
“需要陪你去嗎？“他低聲問。
“不用，“我笑著搖頭，“我又不是小孩子?！?/p>
洗手間在酒吧最里面，需要穿過一條燈光昏暗的走廊。出來時，我在洗手臺前補口紅，鏡子里突然出現一張熟悉的臉——細長的眼睛，尖下巴，嘴角永遠掛著那種居高臨下的微笑。
易小娜。
我大學時的噩夢，那些濕透的被子和刻薄謠言的始作俑者。
“姜醒醒？“她夸張地捂住嘴，“真的是你??！“
她身后站著兩個女孩，打扮精致，眼神里帶著同樣的輕蔑。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抓緊洗手臺邊緣，指節泛白。
“聽說你當作家了？“易小娜上下打量我，“出書了沒??？該不會是自費出版吧？“
我深吸一口氣，轉身想走。大學時我就是這樣，從不正面沖突，總是默默離開。但易小娜一把拉住我的手腕，指甲微微掐進我的皮膚。
“別急著走啊，“她甜膩的聲音讓我覺得刺耳，“老同學見面，不聊聊嗎？你現在在哪兒高就??？“
“放手。“我聲音發抖，不是害怕，而是憤怒——對自己此刻的軟弱感到憤怒。
“喲，脾氣見長啊。“易小娜笑得更歡了，“可惜丑小鴨變不成天鵝，寫再多書也改變不了你骨子里的——“
“打擾一下?！?/p>
一個清冷的聲音插進來。吳未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我身邊，手里拿著補妝用的口紅。
“能讓讓嗎？“她禮貌地問，但眼神銳利如刀。
易小娜愣了一下，松開我的手腕：“你朋友？“
吳未沒理她，而是轉向我：“醒醒，榮總問你patchouli還是sandalwood的香薰蠟燭，他記不清你更喜歡哪個了。“
這個細節太具體，太私人，明顯是編的。但效果立竿見影——易小娜的表情變了。“斯年“？她無聲地重復，眼神在我和吳未之間來回掃視。
“都行?！拔颐銖娀卮?，喉嚨發緊。
“這位是你同學？“吳未終于正眼看易小娜，“不介紹一下？“
“大學同學，不熟。“我低聲說。
“看得出來?！皡俏蠢湫?，“畢竟有教養的人不會在洗手間堵人?！?/p>
易小娜的臉一下子漲紅：“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皡俏赐熳∥业氖直?，“走吧，醒醒，他們等著呢?！?/p>
我們剛轉身，易小娜的一個朋友突然開口：“裝什么上流社會，誰知道是真是假?！?/p>
吳未停下腳步，慢慢轉身。我以為她要發火，沒想到她笑了：“'夜航'的VIP專屬區，隨時歡迎來驗證?！?/p>
這句話像一記耳光。易小娜臉色變得難看——“夜航“是近期最難預約的新酒吧，VIP區更是需要特定邀請。
回卡座的路上，我的腿還在發抖。吳未遞給我一張紙巾，我才發現自己額頭出了層薄汗。
“謝謝?！拔倚÷曊f。
“別客氣?！八柭柤纾澳欠N人我見多了，越理她越來勁?！?/p>
我們剛回到卡座，付君豪就站起來：“怎么了？去了這么久？“
吳未剛要開口，一個尖銳的聲音從后面傳來：“原來在這兒?。 ?/p>
易小娜帶著她的朋友站在我們卡座旁邊，臉上帶著假笑：“醒醒，不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們'嗎？“
整個卡座瞬間安靜下來。榮度緩緩抬頭，目光從我的臉移到易小娜身上，眼神冷得能凍傷人。
“這位是？“他語氣平靜得可怕。
“大學同學?！拔衣曇粜〉脦缀趼牪灰?。
付君豪看看我，又看看易小娜，突然笑了：“既然是醒醒的同學，一起喝一杯？“
“好啊?！耙仔∧炔徽堊詠淼刈?，正好擠在我和榮度中間，“我是易小娜，醒醒的'好朋友'。“
她把“好朋友“三個字咬得極其諷刺。榮度的目光落在我攥緊的拳頭上，眉頭微蹙。
“醒醒最近在忙什么呀？“易小娜故作親熱地問，“還在寫那些讓人看不懂...小說嗎？“
“她在準備新書?！皹s度替我回答，“下個月上市，首印五十萬冊。“
這個數字讓易小娜的笑容僵住了。付君豪適時補充：“我們公司已經預定了三千本做員工禮物，度總的作品，必須支持?！?/p>
“度...總？“易小娜的視線在榮度的腕表上停留了一秒，那是他常戴的瑞士限量款。
“溫度文化的創始人?！案毒兰傺b驚訝，“你不知道？醒醒沒告訴你她是溫度文化的簽約作家嗎？“
易小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強撐著笑容：“醒醒一向低調呢。大學時就這樣，被欺負了也不吭聲，像只小綿羊?！?/p>
這句話像一把刀，直接捅進我最脆弱的地方。我的呼吸變得急促，眼前浮現出那個冬天，濕透的被子，和舍友們躲閃的眼神。
突然，一只溫暖的手覆在我冰涼的手背上。榮度不知何時換到了我旁邊，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我的，熱度源源不斷地傳來。
“是嗎？“他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那她一定沒告訴你，她十五歲寫的短篇就獲得了全國青年文學獎，或者她第一本書的影視版權賣了多少。“
每個字都像一記耳光，易小娜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
“我們走吧?！八K于站起身，對朋友說，然后又轉向我，“醒醒，下次同學聚會一定要來哦，大家都想聽聽你的'成功故事'呢。“
她轉身離開時，我清楚地聽到她朋友小聲問：“她真的那么厲害？“和易小娜咬牙切齒的回答：“誰知道真的假的...“
她們走后，卡座陷入短暫的沉默。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又迅速用手背擦掉。
“我去拿酒?！皡俏赐蝗徽酒饋?，“最貴的那種?！?/p>
付君豪吹了聲口哨：“把我珍藏的'綠妖之歌'開了！“
他們離開后，只剩下我和榮度。他的手還覆在我的手上，沒有松開的意思。
“對不起?！拔业吐曊f，“毀了你們的聚會。“
“不是你的錯?！皹s度聲音低沉，“那種人不值得你掉眼淚?！?/p>
“我不是為她哭?！拔覔u頭，“我是為自己...這么多年過去了，我還是那個不敢反抗的懦夫。“
我和榮度突然對視。他的眼睛在暗藍色燈光下近乎黑色，里面燃燒著我讀不懂的情緒。
“聽著，姜醒醒，“他一字一句地說，“敢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寫進故事的人，才是真正的勇敢。那些只會欺負弱者的，才是懦夫?！?/p>
他的拇指輕輕擦過我的臉頰，抹去一滴眼淚。這個動作如此溫柔，與他冷硬的語氣形成鮮明對比。
吳未和付君豪帶著酒回來了，還有四小杯閃著金光的液體。
“來，“付君豪舉起杯子，“敬醒醒——未來的文學巨星！“
“敬醒醒！“吳未碰了碰我的杯子，眼神真誠。
榮度最后一個舉起杯子，他的目光鎖住我的：“敬勇氣?！?/p>
那杯“綠妖之歌“像液態火焰一樣滑下喉嚨，但比酒精更灼熱的，是榮度始終沒有松開的手，和那句只有我能聽見的低語：
“下次有人欺負你，告訴我。“
回程的車上，我靠著窗昏昏欲睡。吳未和付君豪他倆的小情愫真的太明顯了，后面吳未帶著暈倒的付君豪先走了，而酒精和情緒波動讓我精疲力盡。朦朧中，我感覺有人輕輕把我的頭從冰冷的玻璃窗移到一個溫暖的肩膀上。
“睡吧，“榮度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送你回去。“
酒吧事件后的第三天，我的手機振動個不停。吳未的第十條消息跳出來：
「所以你真的和榮度住在一起？？？」
我咬著下唇打字：「只是封閉訓練，他住三樓我住二樓，別想歪！」
「哈！那你臉紅什么？」她秒回，還附了個賤兮兮的表情包。
我下意識摸了摸臉頰，雖然明知她看不見。自從那晚在酒吧洗手間吳未幫我解圍后，我們互加了微信，結果發現意外地投緣。她表面高冷，私底下卻是個話癆，尤其熱衷八卦我和榮度的關系。
手機又震了：「周末我去找你玩吧，你那深山老林有信號嗎？」
我盯著這條消息，心跳加速。帶朋友回別墅？榮度會同意嗎？過去一個月，那里就像個與世隔絕的修行場所，除了每周來的保潔和廚師，從沒有外人踏入過。
正猶豫著，書房門被敲響。榮度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疊剛打印出來的稿紙——那是我昨晚熬夜寫完的新章節。
“可以進來嗎？“他問，雖然這整棟別墅都是他的。
“當然?！拔一琶︽i上手機屏幕，像個被抓到作弊的學生。
榮度走近，將稿紙放在桌上。他今天沒穿往常的襯衫西褲，而是一件簡單的灰色毛衣，柔軟的面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沒那么鋒利。
“第12章比前幾章好很多?！八吭谧肋?，修長的手指輕點稿紙，“主角的心理轉變更有說服力了。“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側臉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細小的陰影。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混合著一絲咖啡的苦澀。
“謝謝。“我小聲說，突然想起吳未的問題，“那個...我有個請求。“
榮度挑眉，示意我繼續。
“吳未——就是付君豪那個朋友，想周末來別墅玩...“我越說聲音越小，“當然不行的話就算了！“
出乎意料，榮度沒有立刻拒絕。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我鎖屏的手機上：“你們經常聯系？“
“嗯，這幾天?！拔依蠈嵆姓J，“她人很好，那天在酒吧...“
“我知道?！皹s度打斷我，“我調查過她?！?/p>
“什么？“我瞪大眼睛。
“基本背景調查?！八Z氣平淡，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付君豪的朋友不代表就是安全的。“
我張口想抗議，卻想起吳未曾說過類似的話——“榮度那種人，肯定把每個接近你的人都查個底朝天“。當時我還以為她在開玩笑。
“所以...她能來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榮度深深看了我一眼：“周六下午到周日中午，不能影響你的寫作進度?！?/p>
“真的？“我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謝謝！“
“別高興太早?！八D身走向門口，“我要去市區兩天，你們自己解決吃飯問題?！?/p>
門關上后，我立刻抓起手機給吳未發消息：「他同意了！！周六見?。 ?/p>
吳未回了個旋轉跳舞的表情包：「你家度總管真開明～」
「他不是我家的！」我反駁，卻感到耳根發燙。
周六中午，我站在別墅門口不停張望。榮度一早就離開了，臨走前竟然留下了一張手寫的便條：「冰箱里有食材。別燒了我的廚房。——度」
便條現在還揣在我口袋里，紙角都被我摸得有些發皺。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一輛亮黃色的MINICooper沿著山路駛來，停在前院，吳未跳下車，霧藍色的短發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醒醒！“她沖過來給我一個結實的擁抱，“天啊你這地方太隱蔽了，我導航都迷路三次！“
我笑著幫她拿行李：“值得吧？風景超棒。“
吳未環顧四周，吹了聲口哨：“沈斯年真會享受。這別墅少說值八位數吧？“
我帶她參觀別墅，吳未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東摸摸西看看。當她發現書房里榮度收藏的我所有作品——包括那本《問何》時，眼睛瞪得溜圓。
“哇哦，“她輕輕抽出《問何》，“他真的...很關注你?！?/p>
“商業投資而已?！拔壹傺b不在意，卻忍不住嘴角上揚。
下午我們在露臺上曬太陽，分享我帶上來的一堆零食——榮度在的時候絕對禁止這種“垃圾食品“。吳未帶來了她調制的幾種無酒精飲料，顏色絢麗得像藝術品。
“所以，“她啜飲著杯中的紫色液體，“你和榮度到底什么關系？“
我差點被薯片嗆到：“雇主和雇員？老師和學生？“
“得了吧。“吳未翻了個白眼，“他看你的眼神，絕對不止'雇主'那么簡單?！?/p>
“什么眼神？“我心跳加速。
“就像...“她思考了一下，“就像收藏家看著自己最珍愛的那件藏品，既想炫耀又怕被人搶走?！?/p>
我臉紅得發燙，趕緊轉移話題：“別說我了，你和付君豪呢？“
吳未的表情立刻垮下來：“別提那個花心大蘿卜。我們只是朋友，或者說，酒伴。“
“但你喜歡他?！?/p>
“這么明顯？“她苦笑，“可惜他喜歡所有穿裙子的生物?！?/p>
我們相視一笑，某種默契在空氣中蔓延。陽光暖暖地灑在肩上，遠處山巒起伏，我突然意識到——這是封閉訓練以來，我第一次感到完全放松。
“說真的，“吳未吃著薯片，“榮度平時都怎么訓練你？“
我向她描述了那些恐怖的理論書、嚴格的作息表和沒完沒了的修改意見。吳未聽得直搖頭。
“難怪你壓力這么大?！八蝗徽酒饋?，“等著！“
她從行李箱里翻出一個小音響，連接到手機。輕快的爵士樂立刻充滿了整個廚房。
“治療開始！“她拉著我站起來，“跳舞是最好的減壓方式！“
我們像兩個瘋子一樣在廚房里亂轉，踩著完全不合拍的舞步，放聲大笑。跳到一首慢歌時，吳未突然停下，表情變得嚴肅。
“醒醒，你快樂嗎？“她問，“和榮度在一起學習的日子?！?/p>
我愣住了，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問題。思考片刻，我點點頭：“很快樂。雖然他很嚴格，但...我從未感到自己的文字被這樣重視過?！?/p>
吳未微笑：“那就好。不過，“她狡黠地眨眨眼，“如果他欺負你，隨時告訴我。我在酒里下藥的本事可是一流。“
我們笑作一團，直到肚子都疼了。
夜深了，我們擠在客房的床上繼續聊天。吳未告訴我她如何從一個普通調酒師奮斗到擁有自己的酒吧；我則分享了棄醫從文的掙扎和家人的反對。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來，在地板上畫出一道銀線。
“你知道嗎，“吳未輕聲說，“我羨慕你的勇氣?！?/p>
“我？勇氣？“我苦笑，“你忘了我在酒吧多慫了嗎？“
“不，我是說...堅持寫作的勇氣?！八D頭看我，“多少人一輩子都不敢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但你做到了。“
我眼眶突然發熱。是啊，盡管一路跌跌撞撞，我終究還是選擇了寫作這條路。而榮度，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成了我最堅定的支持者。
后面聊著聊著我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吳未什么時候走的我不知道，我是被渴醒的，去廚房倒水喝的時候發現榮度已經回來了，他讓我收拾一下東西。
“帶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