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趴在榮度辦公室的意大利進口沙發上，咬著筆帽糾結新書角色的感情線。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草稿紙上，把那些劃掉的句子照得無所遁形。榮度坐在三米外的辦公桌前批文件，鋼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像某種白噪音，讓人莫名安心。
“你說，“我突然抬頭，“女主角發現男主角一直在騙她，該原諒嗎？“
榮度頭也不抬：“看動機?！?/p>
“如果是為她好呢？“
“依然是欺騙?！八畔落摴P，目光銳利得像能看穿人心，“信任一旦破裂，需要雙倍代價重建?！?/p>
我正琢磨這句話的深意，辦公室門突然被急促敲響。沒等回應，陳明就闖了進來，臉色比金融危機時的股市還難看。
“出事了?！八沉宋乙谎?，欲言又止。
榮度微微皺眉：“直說?！?/p>
“妙格工作室的馮智把《瑯琊之上》劇本泄密了，還私下賣了一批未公開稿件?！瓣惷鬟f過平板，上面是一則娛樂號的爆料截圖，“星輝傳媒那邊已經放出風聲，要搶先注冊相似題材?！?/p>
我手里的筆啪嗒掉在地上?！蹲耜枴肥俏抑皩懙墓叛b權謀劇，預計兩個月后開機，演員都定好了。
榮度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他接過平板快速滑動，眼神銳利如刀。辦公室溫度仿佛驟降十度，我下意識抱緊了胳膊。
“幾點確認的？“榮度聲音平靜得可怕。
“半小時前?！瓣惷鞑亮瞬令~頭的汗，“技術部追溯了文件流轉記錄，確實是馮智的賬號外泄的。他和星輝的財務往來很隱蔽，但確實存在。“
榮度站起身走向落地窗，背影挺拔如松。陽光在他輪廓上鍍了層金邊，卻驅不散那股寒意。三秒鐘的沉默后，他轉身下達指令：
“第一，法務部立即申請凍結馮智所有資產，同時向法院提起商業秘密侵權訴訟。“
“第二，通知《遵陽》合作平臺，重新談判分成比例——他們現在要么接受我們提高10個點，要么承擔項目流產的風險。“
“第三，公關部準備兩份聲明，一份對外強調溫度文化對知識產權的零容忍，一份對內宣布全員保密協議復查?！?/p>
陳明飛快記錄，手指在平板上幾乎擦出火花。我縮在沙發角落，第一次見識到“商業機器榮度“的全功率運轉模式。
“第四，“榮度目光掃過我，“查清泄密劇本的版本。“
陳明一愣：“版本？“
“發給妙格的是修改版，第三場第十二鏡有個細節變動。“榮度語氣篤定，“如果爆料用這個細節，說明泄密點在編劇部；如果用原版，責任全在妙格?！?/p>
我倒吸一口涼氣。那個改動極其細微——女主角玉佩上的花紋從鳳尾竹改成了垂絲海棠，連我自己都快忘了這茬。榮度居然記得這么清楚？
陳明匆匆離去后，辦公室陷入詭異的安靜。榮度回到座位，繼續批文件，仿佛剛才只是處理了份普通報表。我盯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那枚羽毛領針在袖口若隱若現。
“不問我為什么記得玉佩花紋？“他突然開口。
“你...過目不忘？“
“因為是你寫的。“榮度放下鋼筆，“每個細節都值得記住?！?/p>
我的心臟漏跳一拍。沒等我想好怎么回應，內線電話響起。榮度按下免提，齊南的聲音傳來：“度總，平臺方王總監在線，要求緊急通話?！?/p>
“轉過來。“榮度示意我安靜，“王總監，請講?！?/p>
揚聲器里傳出焦急的男聲：“度總，關于《瑯琊之上》的分成調整，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但10個點實在...“
“王總監，“榮度打斷他，“您知道星輝去年《錦繡城》的最終分成是多少嗎？“
對方明顯噎住了：“這個...商業機密...“
“22個點，比行業平均高7個點?！皹s度的聲音冷靜如刀，“因為他們手握原著版權。而現在，《瑯琊之上》的版權百分之百在溫度文化?！?/p>
我瞪大眼睛。這種業內核心數據他居然了如指掌？
“15分鐘前，肖揚影視已經向我提出新報價。“榮度面不改色地撒謊，“但我優先考慮老合作伙伴。您有十分鐘做決定。“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和低聲討論。七分鐘后，王總監咬牙切齒地同意了新分成比例。
掛斷電話，榮度嘴角微微上揚。陽光照在他側臉上，勾勒出一道鋒利的輪廓。我忽然理解為什么商界對手稱他為“微笑的劊子手“——談笑間就能讓人割地賠款。
“你經常這樣...虛張聲勢嗎？“我小聲問。
榮度挑眉：“肖揚影視確實發過意向書，三個月前?！?/p>
也就是說剛才完全是心理戰。我正想感嘆，辦公室門再次被推開。這次是法務總監何煜，手里拿著一摞文件。
“度總，凍結令已經下發?！昂戊险Z速飛快，“馮智名下三套房產、兩個股票賬戶全部凍結。另外，我們發現他上個月在澳門有一筆大額轉賬記錄?！?/p>
榮度接過文件快速瀏覽：“夠量刑標準了?！?/p>
“是的，如果走刑事附帶民事，至少三年起步。“何煜推了推眼鏡，“但星輝那邊...“
“先別動星輝?！皹s度合上文件，“把馮智的犯罪證據做扎實，尤其是資金流向?！?/p>
何煜點頭離去。我蜷在沙發上，感覺像在看一部商戰片，只不過男主角就坐在三米外。榮度處理危機的方式快準狠，像外科醫生切除腫瘤，沒有絲毫猶豫。
天色漸暗，城市燈火次第亮起。榮度開了盞臺燈，暖黃的光線柔和了他鋒利的輪廓。我抱著膝蓋看他工作，不知不覺打起瞌睡。
朦朧中，有人輕輕給我披了條毯子。睜開眼，榮度正把一杯熱牛奶放在茶幾上。
“吵醒你了？“他聲音很輕。
我搖搖頭，毯子上有淡淡的雪松香，和他身上的味道一樣。他好像很久不用沉香了，牛奶溫度剛好，杯底沉著一點蜂蜜，正是我喜歡的甜度。即使在處理危機的緊張時刻，他依然記得這種小細節。
“事情怎么樣了？“我小聲問。
榮度坐回辦公椅：“爆料用的原版劇本，責任全在妙格?！八D了頓，“你的版權不會有損失。“
我松了口氣，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泄密點在編劇部，你會怎么處理？“
榮度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一視同仁?！八ｎD兩秒，又補充道，“但你除外。“
“為什么？“
“因為你不會背叛?！八f得如此自然，仿佛這是宇宙真理，“就像我不會懷疑太陽明天是否升起。“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榮度轉回電腦前繼續工作，側臉在屏幕光線下顯得格外專注。我小口啜飲著牛奶，突然覺得這場危機也沒那么可怕了。
晚上九點，陳明帶著最新進展回來。馮智在機場被攔下，正準備飛往新加坡。警方從他電腦里恢復了大量交易記錄，不僅涉及《瑯琊之上》，還有三部未立項的劇本大綱。
“星輝那邊慌了?！瓣惷麟y掩興奮，“他們CEO剛給我打電話，想'私下解決'?！?/p>
榮度冷笑一聲：“告訴他們，法庭見。“
“可是...“陳明欲言又止，“星輝背后是刑氏集團，真要撕破臉...“
“王華東的事還沒徹底清算。“榮度眼神銳利如刀，“這次新賬舊賬一起算?！?/p>
陳明倒吸一口涼氣，識相地閉上嘴。我這才明白，榮度不僅要解決這次危機，還要為之前我被下藥的事討回公道。
等陳明離開，榮度終于關上電腦。他揉了揉眉心，露出一絲疲憊。我鬼使神差地走過去，伸手想幫他按太陽穴，卻在半路膽怯地縮回。
榮度抓住我的手腕，輕輕拉過去放在他太陽穴上：“別停。“
他的皮膚微熱，脈搏在我指尖下跳動，我小心翼翼地按摩。
“今天...很厲害?！拔逸p聲說。
榮度閉著眼睛：“哪部分？“
“全部?！拔蚁肓讼?，“尤其是記得玉佩花紋那里。“
他嘴角微微上揚：“我說過，你寫的每個細節都值得記住。“
這句話像一顆糖，在我心里慢慢融化。窗外，城市的燈火如繁星般閃爍。危機尚未完全解除，但此刻，在這個充滿雪松香和溫暖燈光的空間里，我感到一種奇異的安全感。
因為我知道，無論發生什么，榮度都會像今天這樣，用他的方式守護他認為重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