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回來了！”

“文柏回來了?”

看熱鬧被正主撞見，眾人不免尷尬，打過招呼便紛紛離開。

但也有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見狀攛掇：

“文柏啊，你快進屋瞧瞧去吧，大房的母女倆口口聲聲說是你們家敗壞了柳家的名聲呢。”

“明明是大房的珍珍把囡囡推下崖的。刁氏倒是會顛倒是非。”

有人見不得旁人拱火，催促柳文柏：

“大郎快去瞧瞧吧，時才聽著，囡囡好像是碰到了頭，不曉事兒了。”

柳家二房此刻院門大開，柳文柏聽見這話當即背著竹簍進了門。

“什么朱獵戶的閨女，你們不信自家侄女，反倒信那些不知哪兒來的，珍珍都說是不小心，如今，菲菲不也是好好站在這兒么！”

刁氏避重就輕，努力維持著自家女兒的體面：

“眼下珍珍哭的厲害，你們要是不認我們這歉，那就來家里再談吧。”

刁氏瞧著柳家三口的表情就知道此事不能善了，余光掃見院外聳動的人頭，當即便要離開。

卻不想回頭正瞧見大步進院的柳文柏。

少年郎身上的布衣已經洗的發白，肩上背著莊戶人家才用的竹簍，卻是通身遮不住的儒雅書卷氣。

“我與大伯娘同去老宅。”

少年語氣鏗鏘，是通知不是商量。

李氏和柳永勝見了兒子，一直緊繃的身體終是軟了下來，紛紛出言道:

“我們都去。”

爹娘的變化柳菲菲看在眼中，頓時將注意力集中到自家哥哥身上。

少年郎的長相正是應了那句，閨女像爹，兒子像媽。

比起面容英挺立體的爹，柳文柏更肖似李氏的溫婉柔和，正襯了他這身書卷氣。

但少年郎的脾性顯然與他這長相不搭，雷厲風行，果敢的很。

刁氏見了柳文柏明顯有所收斂，摟著柳珍珍不知說了什么，母女倆一聲不吭的往門外走。

柳文柏沒管她們，放下背簍，目光緊鎖柳菲菲：

“沒事吧？”

“我沒事。”

柳菲菲搖頭，朝著刁氏母女兩個離開的方向抬了抬下頜：

“當務之急還是先將她們擺平吧。”

柳文柏上前仔細瞧了瞧柳菲菲的傷口，摸了摸她的發頂，溫聲道：

“放心吧。”

李氏見著兒女相處得宜，眸光溫軟，瞥了一眼柳永勝：

“一會兒去了老宅，你莫吭聲。”

“咱們快去快回，我瞧這天又要變。”

李氏快言快語，柳永勝只有被安排的份兒。

柳菲菲剛朝著柳永勝擠了擠眼睛，就被李氏抓過去里三層外三層的包了起來。

“大郎，你如今在讀書，即是家里的指望也是被他們捏在手里的短處。”

李氏光是說就心焦，眉心都擰成了結。

柳文柏卻鎮定的很，還幫著柳菲菲護了護額角的傷：

“只看他們覺得哪個更重要了。”

……

寒風呼嘯，天色昏暗陰沉。

柳菲菲跟在自家哥哥身邊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跋涉著。

“我回來時聽旁人說，你失憶了？”

哪怕是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中，柳文柏的聲音也同他給別人的感覺一樣沉穩。

柳菲菲在狂風中瞇著眼，試圖看出少年眼中的情緒：

“是，我什么都不記得，只有醒來時爹娘說話的那段記憶。”

前方聽見聲音的李氏紅著眼恨恨的捏了一把柳永勝。

“只要沒別的影響，忘記便忘記，許是好事也不一定。”

難得少年郎的性子不迂腐：

“只是囡囡你如今沒了記憶，切記不要隨意相信別人的話。”

柳菲菲乖巧點頭，望著少年郎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

柳文柏笑了笑，順手揉了揉柳菲菲包裹嚴實的腦瓜頂：

“咱們這是靈犀村，村有兩百多口，三十多戶，咱們是柳家的二房，五年前從主宅分家，在此立戶。”

柳菲菲腦袋湊近，八卦道：

“咱們是凈身出戶嗎？”

柳文柏上下打量著柳菲菲，目光中帶著欣喜：

“是，當初還是一座茅草屋，是爹娘與村里商議租賃來的。”

聞言，柳菲菲有些唏噓，看向李氏和柳永勝的目光也滿是心疼。

“怎么著，難不成大房跟咱爹不是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

走在前面的李氏聞言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滑倒。

自家閨女失了個憶，不但心思多了，怎么說起話來也這么赫人了。

一旁的柳文柏卻是眼角笑意更深，只覺自家妹妹這個憶失的好。

小時候的妹妹就是這般古靈精怪的，雙眸晶亮，每天開開心心的。

后來長大了，認識了陳家那小子，反倒越來越沉悶，像是換了個人兒。

照他說，當初自家爹就不該救這么個人。

“歐豁，這人還真夠多的。”

柳菲菲眼見前腳刁氏母女才進院子，后腳那四周的墻頭都冒出黑黝黝的頭頂，不由笑出了聲兒。

柳文柏搖搖頭，上前與柳永勝一起，并肩走在了前面。

李氏回到柳菲菲身邊，貼著她的耳朵叮囑：

“你雖失憶，有些事兒也得教你知道，四年前你爹進山打獵，從狼嘴里救下一個少年。”

聽到此，柳菲菲想起了昨天剛醒時，他們兩夫妻的對話。

“如何？難不成我跟他有什么？”

少女的目光清冽，全然不見那些復雜情感，李氏不禁有些啞然：

“他家是早些年逃荒來的，聽說祖上都是讀書人，那次遇險也是為了他那寡娘進山采藥，我原以為他是個好的。”

柳菲菲挑了挑眉，直覺有意思的地方來了。

“自打你爹救了他，咱們兩家便親近了不少，一個外來戶，一個凈身出戶，也算是抱團取暖，當時，你又與他年紀相仿，玩的不錯，我們就為你定了親，說好待你及笄便成親。”

李氏說到這里頓了頓，目光很是復雜：

“可自打他中了童生就不一樣了。”

已經走到老宅門口，饒是李氏話沒說完，也只能這般。

“一會兒你只管裝虛弱，只看你哥哥怎么說吧。”

柳菲菲狀似乎乖巧的點了點頭，實則眼中的興味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果然啊，穿越過來就想過省心日子還是不現實的，還是得折騰一下。

正想著，遠遠的傳來蒼老的呵斥聲。

“老二，你是想讓柳家的臉丟在地上任人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