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皮紙信封從陳默言手中滑落,照片飄到地上,那行紅色的字像鮮血一樣刺目。他猛地站起身,沖到窗邊,推開窗戶向下望去。樓下的花園里空無一人,只有秋風卷起落葉,打著旋兒飄過。
“誰?是誰寄的?”他厲聲問助理,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助理被他嚇了一跳,怯怯地說:“快遞員說是匿名寄的,放在前臺就走了……”
陳默言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匿名快遞,沒有寄件人信息,照片上的場景是他家別墅的花園,還有那行詭異的字……是蘇明哲?還是張媽?或者……是那些“東西”?
他蹲下身,撿起照片,指尖觸到照片背面,似乎有什么凸起的痕跡。翻過來一看,背面用指甲劃出了一行小字,歪歪扭扭,像是小孩子的筆跡:“火好熱,爸爸救我。”
“啊!”陳默言像被燙到一樣扔掉照片,后退幾步,撞在辦公桌角上。劇痛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意識到不能在這里失態。
“出去吧,”他對助理說,聲音沙啞,“通知下去,以后所有匿名快遞都先放在前臺,我親自處理。”
助理點點頭,慌忙退了出去。辦公室里只剩下陳默言一個人,他走到書桌前,拿起電話,想打給林薇薇,手指懸在撥號鍵上,卻又猶豫了。林薇薇那個人,嘴上說著愛他,實則眼里只有錢,要是讓她知道這些怪事,說不定會做出什么對他不利的事。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目光落在桌上蘇晚晴的照片上。照片里的蘇晚晴笑靨如花,眼神溫柔,曾經他也沉迷于那雙眼睛里的愛意,直到后來,蘇家的財富和林薇薇的誘惑讓他迷失了方向。
“晚晴……”他喃喃自語,“如果你泉下有知,就放過我吧……我也是被逼無奈……”
話音剛落,桌上的相框突然“哐當”一聲倒在桌上,玻璃面朝下,像是不愿再看他。陳默言心臟一緊,猛地站起身,后退到墻邊。
整個下午,陳默言都在心神不寧中度過。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里,拒絕見任何人,連電話都懶得接。腦海里不斷回響著蘇明哲的話和照片上的字跡,還有昨晚書房里的詭異景象。他開始懷疑,是不是當初的計劃出了什么紕漏,或者張媽那個老東西早就留了后手。
傍晚時分,他接到了林薇薇的電話,語氣帶著一絲抱怨:“你怎么不接我電話?我今晚回別墅,你早點回來。”
“知道了。”陳默言敷衍了一句,掛了電話。他現在只想找個人傾訴,哪怕是林薇薇也好。
驅車回到佘山別墅,天已經完全黑了。別墅里亮著燈,張媽像往常一樣在玄關處等著他,只是今天她的臉色格外難看,嘴唇哆嗦著,像是想說什么,卻又不敢。
“先生,林小姐……在樓上等您。”張媽的聲音細若蚊蠅。
陳默言點點頭,脫下外套遞給她,無意間觸到她的手,冰涼刺骨,像是剛從冰窖里拿出來。他皺了皺眉,沒說什么,徑直上了樓。
林薇薇坐在臥室的梳妝臺前,正在涂口紅,看到他進來,轉過身,臉上帶著笑意:“回來啦?今天怎么這么晚?”
陳默言沒回答,走到她身邊,坐下,將白天收到的快遞和照片的事告訴了她。
林薇薇聽完,臉色也變了,她拿起照片看了看,又翻到背面,看到那行小字,猛地打了個寒顫:“這……這是誰干的?太嚇人了吧!”
“我怎么知道!”陳默言煩躁地說,“蘇明哲那邊盯得緊,張媽又神神叨叨的,現在又來這么一出……我看這別墅不能待了!”
“不能待?”林薇薇挑眉,“這別墅可是晚晴的婚前財產,地段這么好,你說不待就不待?再說,能搬到哪里去?讓別人知道我們怕了?”
“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陳默言提高了音量,“你沒經歷過,昨晚我在書房……”他把昨晚看到的景象也說了出來。
林薇薇聽完,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她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拉開窗簾向外看了看,又迅速拉上:“你……你說的是真的?”
“我騙你干什么!”陳默言站起身,走到她身邊,“現在怎么辦?再這樣下去,我非瘋了不可!”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微弱的歌聲,像是有人在唱童謠,聲音稚嫩,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小鴨子,下水了,游啊游,不見了……”
是安安最喜歡唱的那首《小鴨子》。
陳默言和林薇薇瞬間僵在原地,臉色慘白。歌聲是從樓下的兒童房方向傳來的,清晰可聞,卻又帶著一種空靈的回響,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誰……誰在唱?”林薇薇的聲音顫抖著,抓住陳默言的胳膊,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里。
陳默言強作鎮定:“別自己嚇自己,可能是張媽在放錄音……”他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清楚,安安的童謠CD早就被他扔掉了。
兩人屏住呼吸,聽著那歌聲斷斷續續地傳來,每一個音符都像錘子一樣敲在他們的心上。唱到最后一句“不見了”時,歌聲突然停了,緊接著,樓下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
“張媽!”陳默言大喊一聲,拉著林薇薇就往樓下跑。
兒童房的門緊閉著,門縫里沒有透出任何光線。陳默言記得,他出門前明明鎖了門,鑰匙還在他口袋里。
“門……門怎么開了?”林薇薇嚇得聲音都變了調。
陳默言摸了摸口袋里的鑰匙,確實還在。他深吸一口氣,握住門把手,猛地推開了門。
一股濃烈的焦糊味撲面而來,房間里漆黑一片,只有月光透過窗戶,照亮了地板上的一片狼藉。玩具散落一地,其中一個安安最喜歡的藍色恐龍玩具掉在地上,腦袋被擰了下來,滾到墻角。
而在房間中央的地毯上,放著一個小小的骨灰壇——那是安安的骨灰,陳默言一直沒敢放在家里,而是寄存在了寺廟里。
“骨灰壇……怎么會在這里?”林薇薇尖叫一聲,躲到陳默言身后。
陳默言的心臟狂跳不止,他強忍著恐懼,走過去,想撿起骨灰壇。就在他彎腰的瞬間,眼角余光瞥見窗臺上坐著一個小小的身影,穿著藍色的恐龍睡衣,背對著他,輕輕搖晃著雙腿。
是安安!
“安安?”陳默言下意識地喊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的期待,仿佛那真的是他的兒子。
那個身影緩緩地轉過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是兩個黑洞,嘴巴張開,發出“咯咯”的笑聲,不是安安清脆的笑聲,而是一種空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
“啊——!”陳默言嚇得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衣柜。林薇薇也看到了那個身影,當場嚇得暈了過去。
就在這時,房間里的燈突然亮了。張媽站在門口,臉色慘白,手里還握著電燈開關。她看著地上的骨灰壇和窗臺上的“東西”,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鬼啊!有鬼啊!”
她轉身就跑,卻在門口撞到了什么東西,摔倒在地。陳默言趁機爬起來,顧不上林薇薇,也跟著往外跑。
跑到樓下客廳,他才敢回頭看,兒童房的門不知何時又關上了,里面一片寂靜,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張媽坐在地上,渾身發抖,嘴里不停地念叨著:“是他們……他們回來了……找我們報仇了……”
陳默言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不能讓張媽把事情說出去,否則一切都完了。
他走過去,蹲在張媽面前,聲音冰冷:“張媽,你聽著,剛才什么都沒發生,是你看錯了,是幻覺!如果你敢把這件事說出去,我保證你兒子在國外一分錢都拿不到,還要背上巨額債務!”
張媽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先生……我怕……他們真的回來了……他們在看著我們……”
“閉嘴!”陳默言厲聲喝道,“明天一早,你就收拾東西離開這里,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去一個沒人認識你的地方,永遠不要再出現!”
張媽呆呆地看著他,仿佛沒聽懂他的話。陳默言不再理她,起身去看林薇薇,她已經醒了過來,縮在沙發上,渾身發抖,嘴里不停地說:“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陳默言坐在她身邊,想安慰她,卻發現自己的手也在不停地顫抖。
窗外,月亮被烏云遮住,別墅里一片死寂,只有墻上的掛鐘在“滴答滴答”地走著,像是在倒計時。
陳默言知道,從今晚開始,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