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眼見證過,許清遠空掌劈斷了一塊紅磚。還教了我一些防身術,而我只學會了扇嘴巴子,上下左右,我手速極快,屢試屢爽,他也逃不出我上下左右的巴掌。
他說女孩子,打不過的情況下就用這招,上下叫封眉眼,左右是打懵了,然后跑。
“你經常用這招式嗎?”
“這招適合人多的時候,人多,打不過來,先把對手扇懵了,你才有機會脫身,我一人能打趴下10個人,你信嗎?”
我信,但還是調侃他:“那為什么一遇狗,就往我身后躲?是不是一遇到危險就需要別人保護你?”
“我那是不敢輕易動手,怕動起手來,摟不住,打傷人多不好,一般人不禁打的。”
拳術是許清遠特有的本事,也是他最為津津樂道的話題。他會滔滔不絕的給你講,何為攻?何為守?門道太多了。
他說女孩子只要學會扇嘴巴夠用了。
我很想看看他打拳的樣子,金庸古龍的武俠小說我看過好多,也喜歡看電視。他說:“電視里的武術你們不懂,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在我一而再再而三要求下,我真真切切看到了活靈活現的中華武術,出手為掌而不是拳。
他說師傅不讓他在外面展露功夫,他也極少提及他師傅和他學武的經歷,這恐怕是藏在心里最大的秘密。
一天夜晚,我和許清遠心血來潮。坐在公園的長椅上,賞月。
那天,天出奇的黑,仿佛整座城市停電了,只有天空上,閃閃的星光像眨眼調皮的孩童,月牙彎成了一個最完美的弧度,泛著淺淺的金色,高高的懸在空中。我把這一刻描畫在心里,想把這安靜而美好的月色永遠留在記憶里。許清遠看我出奇的老實,他也一本正經的坐著不動,像兩枚雕像。
秋天的月色里,晚風漸涼,如水一樣的漫過來,我們特意穿了厚衣服,但還是感覺一股股秋的涼意慢慢的穿透我的身體。我下意識的靠近許清遠,他的手握著我的手,我的手是冰涼的,然后把我抱起來,放在他的腿上,像很多年輕的情侶們一樣,如膠似漆的黏在一起。
可我還是有點小心翼翼,我不習慣把這幅畫面留給別人作為議論的話題,忙從許清遠的身上下來,依偎著坐在他身旁,一樣能夠感受到來自他身體里的溫暖。
這沒人。
許清遠總是能看懂我的每個行為動作,無需多言。
秋意正濃時節,誰有閑情出來賞月呢?星空是留給詩情畫意的人的。人們早已習慣低頭做事,走路,或平視這個世界,誰會抬頭仰視?天空多簡單,只有星星和月亮。
每個人的心里如同浩瀚的宇宙,你心里想什么,心空上就有什么。
許清遠喜歡聽我描繪我心里的星辰大海,聽學校里的事情,講男同學如何調皮搗蛋,女同學如何學習穿著打扮?最好的青春,都在那些不經意間發生的小故事里。
或許,許清遠心里有個小小的愿望吧,他早早的放棄了校園,卻在我的校園里看到了青春該有的樣子。
太安靜了,我一個人說多了,沒勁,還是玩許清遠吧。
他一定也知道,我安靜不了一會兒。很多時候,他乖順的任由我擺布,任由我一通隨心所欲‘創作’后,往往就是他的絕地反擊,他的‘創作’,我們“一文一武”。
我伸出手故意在他身邊一通亂抓,他渾身上下沒有一點癢癢肉,他在憋著笑嗎?然后在他臉上摸起來,緊繃的面孔——
這是我第一次像盲人一樣用雙手認識許清遠。
你沒人疼哦,你的鼻子很堅挺,像橡膠做的,有棱有角,還有彈性,你的眼睛好深邃啊,像一潭湖水,深不可測,眉毛像一道劍,兩道橫眉劍氣逼人,嘴唇像涂了暗色口紅,整張面孔搭配的恰到好處,單獨拿出來都比我好看。”
黑暗中他的笑聲很迷人,或許不善言談的人一旦笑起來都格外吸引人吧,因為稀有而迷人。
玩過了許清遠帥氣的臉后,許清遠把整張臉拿過來,讓我接著玩,我說,你臉皮薄,手感不好,不玩了。
許清遠什么時候,變得愛笑了?
說一句,笑一次。
笑過之后,許清遠溫柔的唇吻上來……
深秋的夜空很美,璀璨的星空,靜謐的像童話世界,紛紛擾擾屬于白天,默默的相互廝守屬于相愛的兩個人。
纏綿過后,發現四周更黑了,全市停電,不知何故?眼前一片漆黑,許清遠立刻站起身對我說:“我可能有事了,走吧,先回我房間等我。”
我們摸黑回到他的房間。
“等我回來,我去去就回,全市停電是大事。”
說完,轉身走了。
像一名軍人,歸隊執行任務一樣,雷厲風行。
那一刻,我更加愛這個男孩了。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我怎么回家呢?能找到自己家嗎?我害怕起來。我的想象力出奇的好,腦海里成團成團的恐怖片,一會兒覺得窗外飄過一個黑色人影,一會兒覺得萬鬼在外面隔斷墻上翻爬……
這就是恐怖小說看多的好處,豐富的想象力絕對能寫出一篇恐怖小說了。
單位的大院安靜的出奇。過于安靜的環境,讓我產生很多的幻覺,睜眼閉眼是一個效果,都是一片漆黑。
等了很久,許清遠并沒有回來,夜很深了,周圍靜的可怕。我六神無主,坐臥不安。一會兒把門鎖劃上,躺在他的床上,一會兒下地打開,萬一我睡著了,他進不來怎么辦?
幾經折騰,不知不覺睡過去了。
許清遠什么時候回來的,絲毫沒有察覺。黑暗中,翻身時,感覺被什么重物壓著被角,才發現身旁躺著一個人。
我嚇得大叫一聲,把他嚇醒了。他急忙用手捂住我的嘴,手腳并用壓制住我正飛舞的手腳:“別喊了,是我,小點聲,隔壁有人。”
“我以為是壞人呢,你嚇死我了。”
嗚……
我哭了,好委屈,把所有想象出來的恐怖畫面,頃刻間一瀉而空,我的心還在不在啊?嚇死我了。
他把一個小小的我緊緊的抱在懷里,親吻著肆意流淌的淚水……
過了好一陣兒,我平復了心情,所有的驚嚇被許清遠溫暖的懷抱所代替,我們和衣擁抱在一起,我想,就這樣睡到天亮。然而,許清遠一把把我推開,下了床,說我像個小火爐,熱的他出汗,然后自己跑到對面的空床上躺下,空床就是一張板子。
“你不硌嗎?多涼啊。”
“稍躺會兒,天就亮了,我送你回學校。”
許清遠寧愿躺在光板床上,也不愿意和我躺在有被褥的小床上,我不明所以,仍不斷的勸說著。
“過來吧,你嫌我熱,我們一上一下躺著說話。”
勸著勸著,他急了:“你看不出來嗎?我是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傷害了你,你還是個學生。”
原來如此,十八歲的我,不懂得男女在一起是會欲火中燒的。男孩越是愛你,越會產生性沖動,性行為。
他在隱忍,在克制,我哪里懂他的一番用意和用心呢?十八歲的我,除了書本,還知道什么呢?男女情事更是小白一個。
靜靜的房間里,他躺在冰涼的光板床上,聲音低低的穿過黑暗,“常聽我們單位老同事們講,誰誰把一個學生搞肚子大了,我不想讓你成為人們茶余飯后談論的話柄。”
“你們男人之間聊天也說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和你們一樣,你們聊男人,我們聊女人。”
他下了床,蹲在我床邊,用一只大手輕輕地撫摸我的臉頰,安慰我說:“我怎么能不想呢,面對自己選擇的愛人,我幻想過,如果我們那樣了,萬一你懷孕了,你還怎么考大學、上大學呢?我必須保證自己結婚前不觸碰你最后的一道防線。”
這就是許清遠
永遠會站在我的角度和立場看問題,這樣一個人,誰能不動心?我完全相信一個沉默寡言的人,決定的事情定會信守到底。
他的話觸動了我,我雖然也想過我們的問題,但遠沒有他想的那么遙遠。
之后,他重新躺回木板床上喃喃自語:“從家拿套被褥,你來了有地方住。”
我們像要證明什么似的,打開了床頭微弱的小燈,說了一夜話。他說,別人送不上電,只有他能。
恐怖之夜終于過去了,無論怎么的黑暗,黎明終會到來。
天蒙蒙亮時,我悄然的按照許清遠說的那樣,繞過大門,從小門偷偷出來,不能讓看大門的上海老大爺看見,為了避嫌,我倆像小偷一樣,先走一個,過一會,再出去一個。生怕落個‘許清遠把女孩留家里過夜的’的傳言。
許清遠是很看重名節的人。
這是怎樣一個夜啊,提心吊膽,膽戰心驚,鬼鬼祟祟。
終于可以站在陽光下大口的呼吸,大聲的說笑,坦坦蕩蕩的來去了。
只有經歷過黑暗,才知道光明有多可愛。
我像剛剛經歷過生死一樣,重返校園。
看什么都是親切的,可愛的,明艷動人的。
大俊問我,“昨晚為什么沒來上晚自習?我們不是說好了,每天上晚自習的么?”
“昨天有點不舒服”此時我確實不精神,困啊。
“你最近很少來,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嗎?”
“沒有,晚上回家沒伴,不想來了”
“隨你吧”
大俊這一關總算過了。
大俊家遠,每天騎自行車上下學。
每當我和同學照例經過許清遠單位大門口,假裝不熟的樣子,和同學有說有笑從他身邊走過,對他視而不見。這可把他著急壞了,這一天里心神不安,在自己的小屋里踱來踱去,等我放學回來。
盡管他一天到晚板著一張苦大仇深的臉,但他臉上的任何微表情都逃不出我的法眼。
“以后你能不能和你那些男同學保持一定距離?”
“原來愛吃醋,哈哈……”我一陣笑,他的樣子總是讓我忍住逗他玩或調侃他。
“怕你被男同學搶走了,我有危機感,你不知道嗎?”
他一直都是個很自信的人,唯獨對我,他很不自信。他一直不相信我對他的感情也是真的,以為是寬慰他,看他愛得可憐,才答應在一起的。殊不知,在無數個日子里,我也在付出我的心。愛是雙向奔赴,才會得到真心。
自相處以來,感覺許清遠愛的熱烈而奔放,同時也戰戰兢兢,毫無自信,我僅僅是個高中生而已,也許我身邊的眾多男生無意間對他構成了某種危及。
近些日子里,許清遠活在自我矛盾里。
他開始想我們的未來。
我的未來是上大學,畢業之后,看我們是否還有緣分在一起,一切隨緣。
他對我的‘隨緣’態度很不滿意,我們之間一連串的問題一股腦的全部浮出水面。
我想,也許是來自父母那的壓力吧,他反常的思維讓我意識到,我們的問題不是個小事。
看得出來,他很矛盾,我不以為然,我依然按照正常的人生軌跡,去完成我人生中第一次重要且重大選擇——高考。
而高考成為許清遠最矛盾的心事。
看得出來,許清遠有了心事,他臉上一臉愁云慘霧。無論我們在一起有多開心,多美好,存在的問題永遠不會隨時間而消失的,逃避只是一時。
他試探性的問過我,對早婚怎么看?
我回答:“從來沒想過。”我的回答似乎讓他有了難言之隱。
無數次向往過大學學習和生活,學著自己喜歡的專業,和來自全國各地的佼佼者們相遇相識,認識更多的朋友和同學,學習更多的知識,成就夢想。
許清遠聽到這里,就說完了完了,哪還有我的事啊,一定遠走高飛了。
越是接近高考,我們面臨的問題和困惑越是顯而易見的體現出來。
許清遠的各種疑慮和擔心時不時冒出來,而我的堅持讓他無從選擇。
有時候,我也很矛盾,大學和許清遠讓我選擇,我選擇大學,可是,這并不意味著我不愛他。但是他不懂。
許清遠很失落,認為我不夠愛他,才會這樣選擇。可是我一想到,19歲的我,嫁給了他,第二年懷里抱個孩子……一想到那個畫面,我就不寒而栗,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有一段時間,我和許清遠陷入一種情緒里,如一團亂麻,糾纏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
我們冷靜的坐下來,我說,他聽。
我讓他想象一下,早婚的我,圍著鍋臺,鍋碗瓢盆交響曲,孩子哭,家里亂糟糟……
那樣的我,還是我嗎?是你愛的樣子嗎?
他一定被那個不堪的畫面嚇到了。最后,我們說好了,等我四年,完婚。
許清遠很好笑,只要一說和他結婚,跟真的一樣開心,樂地合不攏嘴。
可是他的父母又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