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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百歲安

朋友

兩年多轉眼就過去,愚園路開了一家Paramount?Hall,當?shù)厝艘步凶觥鞍贅烽T”。

街道兩側絢麗的霓虹燈下,富麗堂皇的琉璃宮殿門口,一輛福特車緩緩停下。先是踏出一只黑色漆皮高跟鞋,一襲墨綠的絲綢長裙,包裹著曼妙的身段。雪白的兔毛披肩隨意圍在肩側,映得整個人光彩奪目。

十里洋場,燈紅酒綠,上海灘這些有錢人的熱鬧,謝芝當然不會錯過。

伴隨著華爾茲舞曲,謝芝沿著旋轉樓梯拾階而上。一路碰到相熟的豪商,便刻意滑下披肩,笑著附到男人耳邊,說話時儼然一副如魚得水的姿態(tài)。不過,她要等的人還沒來。

謝芝在酒桌旁翹著二郎腿,悠哉悠哉地晃著手里的酒杯。眼見劉啟天朝她這個方向走來,謝芝輕輕勾了一下嘴角。

“謝小姐,陪我跳個舞吧。”劉啟天說。語氣不像是請求,倒像是命令。

謝芝施施然起身,抬手搭上他的肩。劉啟天攬住眼前人的腰,狠狠往懷里帶了一把。謝芝險些崴了腳。

丫的,有錢了不起啊,她心里罵道。嘴上卻拿捏著語氣問道:“劉老板不是來找我跳舞的吧?”

“你很聰明。”劉啟天說。

門外走進來幾名服務生,端著餐盤在人群中穿梭。劉老板穿的一身白色西服,手腕上纏著一圈紅色佛珠,很是顯眼。

“歸魂錄在哪?”劉啟天直接切入正題。

“聽說劉老板這次去天津,帶回來一批上好的珠寶。”謝芝笑著開口,卻并不回答問題。

“放眼整個上海灘,沒人敢跟我談條件。“劉啟天的語氣有些不悅。

“我只要其中的一條翡翠項鏈。”謝芝退了一步。今天這局棋她琢磨了很久。過去跟洋人談生意時,他們往往先提一個大要求,再提一個小要求,這樣對方更容易接受。

劉啟天的臉色顯然柔和不少,只說了句:“東西到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謝芝伸手勾住劉啟天的脖子,貼在他耳邊說:“廣東路135號福源齋,你要的東西就在那。”

抬眼卻看見黑暗中一個紅點正對著自己,哦不,是正對著劉啟天。

謝芝想都沒想,直接往前撲了過去。

項鏈還沒到手,他不能死!

砰。

一聲槍響。

人群中爆發(fā)出尖叫聲,紛紛四散逃開。只留下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謝芝,以及被謝芝撲倒的劉啟天。?媽的,差點沒命了。謝芝心里罵道。

“警察!都不許動!”?軍隊制式的皮靴踩在舞廳的大理石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噠噠聲。?

這會來得倒快,早干嘛去了。謝芝心里又罵。?

開槍的人很快被擒住,是一個喬裝成服務生的男人。他眼見劉啟天從地上毫發(fā)無傷地站了起來。突然發(fā)瘋似的吼道:“劉啟天!你個殺千刀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男人很快被拖走,眾人都有些驚魂未定。

“劉老板,你沒事吧?”謝芝有些狗腿地問道,畢竟此人還欠她一條價值連城的翡翠項鏈。

劉啟天面無表情地整理好袖口,仿佛聽不見她說話。

警衛(wèi)過來回話,劉啟天冷冷說了句:“查清楚他背后是誰,給老子做掉。”

手腕上的那串佛珠被他取下來,握在手中朝空氣虔誠地拜了拜。嘴里默念幾句佛經(jīng),細聽不過是反反復復的辟邪長生。?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謝芝仿佛看見那串殷紅的佛珠上淌著血。商界有句戲言:上海灘都是基督徒,只有他劉老板講佛法。怪不得劉老板不信耶穌,耶穌救不了他,只有佛肯渡他。

舞池中發(fā)生的一切被白歲盡收眼底。放棄留學,從美國回來的這兩年,她總覺得心里有一股無名的憤怒。她憤怒于身邊這些富家子弟一邊埋怨時代,一邊夜夜笙歌;她憤怒于即使偌大一個東北被占領,仍有許多中國人認為,順從就能換來日本人的善待。

舞廳響起槍聲之前,白歲眼見謝芝在不同的男人之間游移,腰肢軟得如同一條細蛇。搔首弄姿,諂媚討好,不在話下。

真沒骨氣,她想。

想到這,白歲將杯中剩余的酒一飲而盡。

“這位美麗的小姐,怎么一個人喝悶酒?”?身側傳來聲音,白歲轉過頭,男人紅棕色的西裝里是一件更紅的針織毛衣。此刻他正用手肘撐著酒桌,動作稍顯刻意,活像一只開屏的孔雀。

“我能請你跳個舞嗎?”男人問。

“不跳。”白歲答。

曖昧的氣氛還沒開始,就被澆滅了。

“百事通,你躲在這呢。”謝芝不知何時走到了二人身后,笑著拍了拍紅衣男人的肩。

“說了在外面喊我董嘉臣,別喊外號。”董嘉臣咬牙切齒,生怕別人聽見似的。

謝芝仰頭大笑,低頭撞見白歲的一張冷臉。趕緊收了笑,禮貌問道:?“這位小姐倒是有些眼生......不知是哪個府上的?”

“白歲。”又是冷冷的兩個字。

“原來你是沈陽白家的小姐。”董嘉臣露出欣賞的神色,“真是有緣分,我老家也是......”董嘉臣話還沒說完,白歲站起身,從他和謝芝二人中間走過去,重重扔下一句:“誰跟你有緣分。”?

“你真的很沒搭訕天賦。”謝芝朝某位男士搖搖頭。尷尬的空氣中,彌留著一股淡淡的清香。還挺好聞的,謝芝想。

望著白歲離開的背影,謝芝忽然有些晃神。她回憶起一件舊事——前年在碼頭快要凍死的時候,曾有人給她蓋了件大衣,也是這種香味。想到這里,謝芝追了上去。?

看著一前一后離自己而去的女人,董嘉臣生平第一次對自己的男性魅力產(chǎn)生了懷疑。

白歲走到天臺,外面正安靜地飄著雪。舞廳里的男人女人又開始跳舞,歡笑聲被隔絕在玻璃門的另一邊。想起謝芝和那些男人耳鬢廝磨的畫面,白歲心里隱隱不快。身后的門被人打開又關上,謝芝的腳步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嚓。

是打火機點火的聲音。

“介意我抽根煙嗎?白小姐。”謝芝的聲音在雪天里聽起來有些沙啞。

白歲轉過身,看著謝芝,只見她將煙叼在嘴邊,不動聲色地攏了攏披肩。

“怕冷?”白問。

“有點。”謝答。

“那還穿這么少,就為了勾引那些臭男人?”白冷笑一聲。

“白小姐,我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謝芝歪著頭,似乎真的很疑惑。

“你是自愿的,還是被逼的?”白歲又拋出一個問題。

“聽不懂。”謝芝的臉被煙霧繚繞,看不清神色。

“里面那些,男盜女娼,惡心。”白歲不再看向舞廳,而是把目光停留在謝芝的臉上,似乎要把她盯出一個洞來,“你呢,也和他們一樣?”

“在我看來,各取所需而已。”謝芝抬手將煙頭按進雪里,伴隨著一陣嘶聲,火光漸漸熄滅,“白小姐這么清高,不適合出現(xiàn)在這。”

白歲聽出話里的諷刺,眼里帶著怒氣,附到謝芝耳邊,一字一句說道:“你和那些臭男人貼在一塊,真像個妓女。”

“你身上的香水味很好聞。”謝芝笑了一下,并不躲閃,反而將臉湊近了些,“下次見面,我們做朋友吧。”

“誰要和你做朋友。”白歲偏過頭,小孩賭氣一般。

“說好了噢。”謝芝的聲音輕飄飄的,像一片羽毛落在雪地里。

“誰跟你說好了……”白歲回過頭,身側空無一人,謝芝已經(jīng)走了。

半截香煙歪歪扭扭地插在雪里,白歲用兩根手指捏了起來,像釣魚用的餌蟲,她心里笑道。

舞會提前散場,謝芝立在路邊等車。兩只手跟蒼蠅似的來回搓著,試圖靠摩擦產(chǎn)生一些熱量。

身后傳來腳步聲,謝芝側過頭看了一眼,是個警察。形單影只的,并沒有同行的搭檔。謝芝心里正納悶呢,腳步聲在她身邊停住了。

謝芝臉上擠出一個微笑:“警官大人,這么晚了還沒下班呢。”

“你跟劉啟天很熟?”警察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

謝芝低頭看見他腰間別了把槍,趕緊挪開了眼睛,如實答道:“我跟他不熟,今天算是第一次見面。”

“不熟,就替他擋槍?”警察又問。

一輛熟悉的福特車停在路邊,謝芝狡黠地一笑:“如您所見,我人美心善。”謝芝輕巧地打開車門,正準備鉆進車里,一只手突然擋在了她身前,兩人瞬間四目相對。

雪花在燈光下飛舞,拖出漂亮的弧度。警察的眼神像是陷入某段回憶。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他問。

“很土的搭訕方式,警官。”

話音剛落,車子漸漸遠去,隱匿在一片霧氣中。

謝芝坐在汽車后座,透過反光鏡看見那身影仍然立在原地,并沒有跟上來,這才長吁一口氣。

高安路14號,一幢六層公寓樓,里面住的大多是學者、作家以及公派留學生。謝芝抬腳準備上樓,突然感覺背后有道目光,回頭卻只看見街道昏黃的燈光,不禁加快了腳步。

回到房間,謝芝躺倒在床上。想到白歲說自己像個妓女,自嘲似的笑了一聲。這些年和洋人打交道,謝芝表面上營造文藝女青年的形象,私底下又放得開。那些油頭大耳的商人,最吃這一套。

想到那幾個禿瓢豬頭,謝芝一陣反胃。想著想著,謝芝合上了眼睛。又夢見那姓張的沖自己鬼笑;夢見自己半個身子探進井里喝水;夢見漆黑的夜里,一彎月亮掛在天上......

半夜醒了一次,口干舌燥。謝芝抬頭看向窗外,月亮還是那個月亮,她謝某人卻不是當年那個懦弱的小乞丐了。

小鍋燉土豆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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