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曇很黏人。
自從被謝初婧取了名字,這只雪靈狐便寸步不離地跟著她。夜里蜷在她枕邊,白日蹲在她肩頭,就連她去院中練劍,小家伙也要蹲在石桌上,尾巴一甩一甩地看。
“這小東西倒是認(rèn)主。”五娘倚在廊下,手里捏著一把瓜子,邊嗑邊笑,“比你師尊養(yǎng)的那只黑豹乖多了。”
謝初婧收劍歸鞘,額間沁出薄汗。這具身體終究太弱,練了半個時辰便氣喘吁吁。阿曇立刻跳下石桌,叼著帕子蹭到她腳邊。
“多謝。”她彎腰揉了揉小狐貍的腦袋,忽然聽見院外傳來腳步聲。
玄知踏著晨露歸來,衣擺沾著未干的血跡。他手里拎著一個玄鐵匣子,匣面刻滿繁復(fù)的符文,隱隱透出森冷煞氣。
“師尊?”謝初婧蹙眉。
“無妨,不是我的血。”玄知將匣子放在石桌上,指尖在符文上輕輕一劃,鎖扣應(yīng)聲而開。
匣中躺著一株通體漆黑的靈草,葉片如刃,莖干上盤繞著暗紅色紋路,宛如血管。
“蝕骨草。”五娘瞇起眼,“你去闖了幽冥淵?”
玄知不置可否,只是看向謝初婧:“蝕心蠱喜食此草,服下后可讓它沉睡三日。”
謝初婧盯著那株草。幽冥淵是七殺界禁地,淵底煞氣沖天,即便化神修士踏入也有去無回。她曾在書閣的古籍上讀過相關(guān)記載,卻沒想到……
“為什么?”她抬眸,“蝕心蠱雖痛,但弟子尚能忍受。”
玄知與她對視片刻,忽然笑了:“三日后是月圓之夜,魔氣最盛之時。”他輕撫匣面,“我想試試,能否徹底拔除你體內(nèi)的蠱。”
五娘手中的瓜子“啪”地掉在地上。
“你瘋了?”她猛地抓住玄知的手腕,“蝕心蠱一旦入體,除非宿主身死,否則根本……”
“所以需要蝕骨草。”玄知溫聲打斷,“先讓蠱蟲沉睡,再以《天魔引》逆轉(zhuǎn)心脈,或有一線生機(jī)。”
謝初婧瞳孔微縮。《天魔引》是魔道禁術(shù),施術(shù)者需以自身精血為引,稍有不慎便會反噬而亡。
阿曇突然焦躁地咬住她的袖口,喉嚨里發(fā)出“嗚嗚”的低鳴。
“弟子不值得師尊如此。”謝初婧緩緩跪地,俯身一拜,“蝕心蠱雖險,但未必沒有其他解法。”
玄知扶起她,掌心溫暖干燥:“你既喚我一聲師尊,我自當(dāng)護(hù)你周全。”
五娘盯著兩人看了半晌,忽然冷笑:“好啊,一個兩個都不要命了。”她甩袖就走,臨到院門又回頭,“三日后子時,我來護(hù)法。”
待她身影消失,玄知才低聲道:“五娘性子急,但醫(yī)術(shù)精湛,有她在,成功率會高些。”
謝初婧沉默良久,忽然問:“師尊為何對蝕心蠱如此了解?”
風(fēng)過庭院,石桌上的蝕骨草微微顫動。
玄知望向遠(yuǎn)處的血色殘陽,輕聲道:“因為二十年前,我體內(nèi)也曾有一只。”
——
夜半,謝初婧忽然驚醒。
阿曇炸毛般弓起身子,赤瞳死死盯著窗外。她順著視線望去,只見一道黑影立于月下,寬袍被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
那人緩緩轉(zhuǎn)身,露出一張與玄知七分相似的臉。
“小丫頭。”他輕笑,“我那個傻弟弟,是不是還沒告訴你,蝕心蠱究竟是怎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