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梅娘?”
“您是?”
瑪格瑞爾將電話放下,郁悶地搓了搓自己的頭。“瑪格瑞爾。有個叫晨曦的人把您的電話號碼留給了我。”她皺了皺眉,回想起那天晨曦說過的話。“現在想來,應該并非要事。打擾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梅娘把玩著手中的釵子。自從上次刺殺凡妮絲后,那個頭冠來到了梅娘的私人收藏柜中。她沉默許久,電話那頭也緊張地沉默著。最后,她輕輕一笑。
“我可以幫你找到那個叫晨曦的人。不過,為什么她會將我的聯系方式交給你。就要你自己去問清楚了。”
。
今晚,凌晨三點半,物資部大樓304。小東西,姐姐我名利場周旋很忙的,讓我省點心怎么樣?
晨曦看著那條沒有通過陳娜發來的短信,她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出現了一個微小的漣漪。關上手機,將自己的妹妹和老媽摁進床墊里強制關機。然后,自己一個人借著月光,等待著時機到來。
剛進門,她就看到瑪格瑞爾一臉愁容地坐在椅子上。雖然不想這么形容,但,與人類的微表情學相似:她感覺到眼前的人比幾天前更加滄桑。
“你應該慶幸萊恩從來不關心我。”她毫無征兆地開口,“也就是,他壓根就不會查我的視覺和聽覺記錄。”晨曦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接著回答到“也就是…”
“他根本不關心貧民窟…你是對的。”瑪格瑞爾從腿上拿起一疊疊厚厚的文件,放,不,砸在桌子上。
“我系統內聯網查到的數據,都被篡改過。這個是教會的紙質文件,近兩年的所有流水。”她的辦公室里沒有那種貧民窟到處都是的黑白色植物。晨曦環顧一周,然后,瑪格瑞爾請她坐下。
她從椅子里直起身子,“我依舊不相信你。但是,多方的證據都在讓我感到可怕。”萊恩為什么要對沒有任何價值的貧民下手,他們明明已經一無所有。“他們是應該保護的對象,為什么要去制造這樣的循環,然后讓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瑪格瑞爾無法理解人性。為什么萊恩要救他們于水火之中?為此甚至特意成立了一個部門來幫助他們。又為什么要拋棄他們?甚至一年一年的不斷收割著所有人。晨曦也無法理解人性。我們只是無法共情的機器,執行別人給的命令。沒有失誤,沒有寄托,就不會有失望。永遠無知,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晚了,我們已經知道的太多了。理性會越過一切驅使著我們去尋找真相。
但是,瑪格瑞爾不知道的,晨曦明白。
“真相其實沒有這么重要。”她說到,“關鍵的問題需要聚焦在如何打破困境。”瑪格瑞爾不得不從那個名為悲傷的東西里醒來,直視那些熟悉到不能熟悉的瘡痍。
聯合教會。晨曦知道瑪格瑞爾不喜歡教會,她也一樣,希望教會可以消失。但是,目前的狀況相當復雜,怎么說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成熟點,這個世界是人類的。你不能用絕對的理性去對抗琢磨不透的人性。”
矛盾化解需要契機,結盟也是。晨曦表示自己可以創造契機,但,價格是,瑪格瑞爾所代表的勢力需要加入反對萊恩的聯盟。“直到一切都被清算。”曾經,她應該不會說出這樣遠大的東西,但自從知道貧民窟現狀的幕后黑手是誰后。她希望那個人最后能為自己造的孽而償命。
“然后,再把那個該死的教會給連根鏟掉!”瑪格瑞爾似乎對和教會聯盟這件事情懷恨在心。她已經在心里演練過無數次“如何根除教會”的情況。
對,讓我們一起說出那句經典臺詞。“你們機器類真是可笑。”晨曦無語地看著瑪格瑞爾沉浸式體驗復仇。
這個不眠夜,兩人制定下如何加盟的方針。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第一,建立教會與萊恩的隔閡。第二,讓教會明白與物質部利益一致。第三,想辦法結盟。第四…
“等等等等。”瑪格瑞爾打斷了晨曦的說明。“我和你談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改善貧民窟環境。怎么到第三還沒有解決?”
“別急。你聽我說完。”
第四,聯合教會讓瑪格瑞爾成為在精神上比肩教主本人的新信仰。第五,干翻萊恩,世界和平。
?誰?我???
“容我拒絕!”
“別急。聽我說完。”
現在的情況顯而易見。在貧民眼中,活下去的理由已經大于手段了。也就是,精神已經大于物質了。“如果他們要重新開始注重物質,就需要在精神上告訴所有人物質的重要性。誰來宣傳合適?”
“黑教主。”
“那么教主本人是什么的代表?”
“精神。”
“那么。”晨曦面無表情的使用了傳銷經常使用的手段之循循善誘。
“我們需要一個怎么樣的代表?”
“可以代表物質的,也就是,可以把所有人都拉回現實來好好生活的。”
“你,瑪格瑞爾。”晨曦故作激動地拍下桌子。“只有精神與物質聯合,人們才愿意從虛無中回來。”兩個信仰可以給予人們兩次重生。
當然,僅僅如此完全不夠。物質的基礎需要建立在金錢之上。瑪格瑞爾需要與萊恩周旋,無論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都可以用輿論壓他一頭。“把輿論聚焦于貧民窟,強迫他放寬對貧民窟的管制。增大流入,減少輸出。”這樣,貧民窟才能活下去。
瑪格瑞爾對晨曦的分析感到相當佩服。她一邊琢磨著要如何與萊恩周旋,一邊,一直以來從未出現的頭疼愈演愈烈。直到無法忽視的程度。
晨曦已經離開了許久。她終于抑制不住地抓住自己的頭發,跪倒在地上。從拿到紙質資料的那天開始,到今天完全發作。一開始她只是以為是某個硬件問題,但現在,她感覺自己的某兩條底層代碼在打架,直到一方完全認輸,至死方休。
“呵……疼…”她克制地低吼,然后,呼吸急促。死死抓住地毯,痛苦侵蝕著每一寸脈絡,體內的電流在錯亂地跳舞,粗暴地撕碎所有感觀。“啊……呃”最后的理智告訴她,只要熬過這三格電,她就可以回歸寂靜無聲的自由。“瑪格瑞爾!你給我…撐住…啊!”不能忘記,今天所發生的一切。不能強制關機!她咬住那被扯的七零八落的地毯。直到,合上雙眼。
今夜,還有一人,見證了全程。沉默無聲。不是用的黑白色的眼線,而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