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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博士重生從接生婆開局

第37章錢門傳承

城西百畝藥田的地契在濟婦科的診案下壓得平平整整,墨跡里仿佛已透出新芽的生機。陳婉娘伏案疾書,窗外暮色漸沉,燈火將她專注的側影投在掛滿草藥標本的土墻上。她正將公堂驗毒之法、甲醇中毒的機理與古法急救方案,以最淺顯的文字寫入《金針急救要略》的增補篇。筆尖沙沙,如同春蠶食葉,字里行間皆是未來燎原的星火。

“篤、篤、篤。”叩門聲輕而急促,帶著一種竭力壓抑的惶然。

李氏拉開門栓,門外站著的是錢府那個沉默寡言的老仆,姓趙,此刻他佝僂著背,臉色灰敗如蒙塵的舊紙,渾濁的老眼里是藏不住的悲切與焦灼。

“陳娘子……”老趙聲音干澀,像是砂礫摩擦,“老太爺……怕是不好了!他……他撐著最后一點清明,一定要見您!就現在!”他枯瘦的手緊緊攥著衣角,指節泛白,仿佛攥著的是主人最后一絲游息。

陳婉娘心頭猛地一沉,筆尖懸停在紙面,一滴濃墨無聲暈染開。錢老!那位在太醫院傾軋中獨善其身、于她初入宮廷時給予珍貴指點的長者!他如同醫林深處一株虬勁的古松,雖不參天,卻自有風骨,是她在這荊棘路上難得的、不帶算計的暖意。她立刻擱筆:“備車!快!”

錢府籠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里。昔日縈繞的藥香被濃重得化不開的湯藥苦澀和一種腐朽的氣息取代。引路的仆從腳步放得極輕,仿佛怕驚擾了空氣中那根即將繃斷的弦。臥房內,只點著一盞如豆的油燈,昏黃的光線勉強勾勒出床榻上那個枯槁的身影。錢老太爺躺在厚重的錦被下,形銷骨立,面色蠟黃中透著死灰,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胸膛的起伏如同風箱最后的殘喘。

“老……老師……”陳婉娘快步趨前,在床邊的矮凳上坐下,輕輕握住老人那只冰涼枯瘦、布滿老人斑的手。指尖觸到的脈搏,細若游絲,沉遲無力,帶著散亂之象,是油盡燈枯之兆。一股濃重的悲涼瞬間攫住了她。

錢老的眼皮艱難地顫動了幾下,終于緩緩掀開一條縫隙。那曾經睿智清明的眼眸,此刻渾濁不堪,如同蒙塵的古玉,唯有最深處,一點微弱卻執拗的光芒頑強地亮著,死死鎖住陳婉娘的臉。

“婉……娘……”他的聲音低啞微弱,氣若游絲,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肺腑深處擠出來的,“來……來了就好……”他枯槁的手指在陳婉娘掌心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似是要回握,卻終究無力。

老趙默默上前,從床榻內側一個緊鎖的紫檀木小柜深處,捧出一個狹長的烏木匣。匣身深暗無光,入手卻沉甸甸,透著歲月的冷硬。他小心翼翼地將匣子放在陳婉娘膝頭,布滿皺紋的手在匣蓋上摩挲了一下,退到一旁,渾濁的淚無聲滑落。

錢老的目光艱難地轉向那烏木匣,渾濁的眼底驟然爆發出一種近乎狂熱的光彩,帶著無盡的眷戀與托付的沉重。這個烏木匣已經秘藏在暗格多年,里面的東西世傳已經焚毀多年,即將再見天日。

“打……開……”他喘息著催促。

陳婉娘依言,屏住呼吸,輕輕撥開那精巧卻已有些磨損的銅質暗扣。匣蓋無聲開啟的剎那,一股混合著陳舊紙張、墨香與淡淡防蛀藥草的氣息撲面而來。匣內,一卷用深青色錦緞包裹的冊子靜靜躺著。她解開錦緞,露出了冊子的真容。

冊頁的材質并非尋常紙張,而是細膩堅韌的桑皮紙,邊緣已微微泛黃卷曲。封面沒有任何題簽,只有墨痕勾勒的幾莖挺拔的墨竹,竹葉蕭疏,風骨嶙峋。翻開扉頁,一行古樸遒勁的隸書撞入眼簾:

《陳氏金針密錄》

陳氏?陳婉娘的心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悸動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這……這是……”她抬頭,震驚地看向錢老。

錢老渾濁的眼中翻涌著極其復雜的光芒,有追憶,有痛惜,有難以言喻的沉重。“你……你的生父……”他喘息加劇,胸膛劇烈起伏,枯瘦的手猛地抓緊了陳婉娘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如同回光返照的最后一搏,“陳……仲景!”

這個名字,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陳婉娘的心頭!太醫院叛徒!那個被挫骨揚灰、成為禁忌的名字!她竟然是……那個人的女兒?!

巨大的沖擊讓她腦中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那個只存在于宮闈秘聞和太醫院諱莫如深中的模糊身影,瞬間被賦予了血緣的重量,沉甸甸地壓了下來。難怪……難怪太醫院對她如此忌憚排斥!難怪皇后一系視她如眼中釘肉中刺!原來這層血緣,早已是懸在她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他……他不是叛徒!”錢老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沖破腐朽軀殼的悲憤,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陳婉娘,仿佛要將這被掩埋了二十年的真相刻進她的靈魂深處,“他是……太醫院里……唯一敢說真話的人!當年……玉麟宮那位……不是難產血崩……是中毒!劇毒‘牽機’!入血封喉……神仙難救!”

牽機引!陳婉娘瞳孔驟縮!這名字她在一本前朝禁毀的毒經殘頁上見過,其毒猛烈詭譎,癥狀與血崩極其相似,卻能瞬間麻痹心脈!難怪……難怪當年玉麟宮之事如此蹊蹺!

“他……他查出了端倪……觸動了……天大的干系……”錢老的呼吸如同破舊的風箱,聲音斷斷續續,卻字字泣血,“有人……要滅口……更要掩蓋真相……他……他帶著這本凝聚畢生心血、更有破解‘牽機’之法的《密錄》……想逃出去……想為冤者……鳴不平……”老人的眼中溢滿了淚水,順著深陷的眼窩滑落,“可……終究……沒能逃過……羅網……”

錢老的手劇烈地顫抖著,枯槁的手指拼盡最后一絲力氣,指向那本《陳氏金針密錄》,眼神充滿了無盡的托付與哀求:“婉娘……你……你的眉眼……像極了他……像極了……拿著它……活下去……用里面的東西……去救人……去……去戳破……那些……臟心爛肺的……鬼祟!”

最后一個字吐出,錢老眼中那點執拗的光芒驟然渙散,緊抓著陳婉娘手腕的手猛地一松,無力地垂落在錦被上。胸膛最后那點微弱的起伏,徹底歸于死寂。油燈昏黃的光暈里,那張飽經風霜、刻滿醫道滄桑的臉龐,定格在一種訴盡冤屈與無盡托付的悲愴之中。

“老師——!”老趙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嚎,撲倒在床前。

陳婉娘僵硬地跪在床前,懷中緊緊抱著那卷沉甸甸的《陳氏金針密錄》,指尖深深陷入堅韌的桑皮紙頁。生父的名字、叛徒的污名、劇毒的真相、慘烈的結局……還有錢老臨終那穿透靈魂的囑托,如同滔天巨浪,瞬間將她淹沒。悲慟、震驚、茫然、還有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被強行喚醒的孤憤,在她胸腔里劇烈地沖撞翻騰,幾乎要將她撕裂。她死死咬住下唇,一絲鐵銹般的腥甜在口中彌漫,才勉強壓住喉頭那聲幾欲沖出的悲鳴。

錢老的身后事在一種壓抑的悲涼中草草料理。陳婉娘作為錢老臨終唯一托付之人,強撐著精神打點,拒絕了所有官面虛禮。送葬那日,天陰沉得厲害,細雨如絲,打在送葬人寥寥的素服上,更添凄冷。太醫院只象征性地派了個末等醫士送來一份薄禮,便再無蹤影。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在這凄風苦雨中顯露無遺。

回到濟婦科,陳婉娘將自己關在后院的制藥間里,整整三日。案頭攤開著那卷《陳氏金針密錄》。冊頁翻動,墨香混著陳年的藥草氣。她父親陳仲景的筆跡,清峻峭拔,力透紙背。開篇并非玄奧理論,而是對人身經絡氣血運行鞭辟入里的觀察與思考,其見解之精微,遠超時代。更令她震撼的是其中對“針藥并行”的探索,尤其是關于“引藥入腠理,直達病所”的構想。

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其中一頁手繪的草圖旁幾行蠅頭小楷上:

“……常思針為向導,藥作兵卒。若針具中空,如蟻附膻,導引藥氣循經直入,效當倍蓰。惜乎金玉質脆,鐵質易銹,銅錫導力不佳,屢試不成,引為畢生之憾……”

空心針!導藥術!父親二十年前竟已有了如此天才的構想!陳婉娘的心臟狂跳起來,一個念頭如同閃電劈開迷霧。她猛地拉開抽屜,取出小胡新近打造的那套精鋼柳葉鉗和幾枚備用鋼針。精鋼!輕韌、耐蝕、可塑性極佳!這不正是父親苦尋不得的良材?!

她幾乎是撲到了工作臺前,鋪開圖紙,就著窗外透進的微光,手指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她提筆蘸墨,在父親那幅簡陋草圖的基礎上飛速勾勒。針體依舊是傳統毫針的纖細,但在針尾與針身連接處,設計了一個極其微小的儲藥腔,腔體上方有一個更細的、僅容藥液緩慢滲出的毛細孔道。針尖則設計成微微側開口,確保藥液能精準導向病灶區域。最關鍵的是針具整體的密封性,以及毛細孔道的大小控制,既要保證藥液持續滲出,又不能因壓力過大而噴射或堵塞。

圖紙畫好,墨跡未干,陳婉娘便揣著它,頂著尚未停歇的細雨沖向了鐵匠鋪。

鐵匠鋪里爐火正旺,熱浪撲面。小胡光著膀子,古銅色的脊背上汗珠滾落,正叮叮當當地敲打著一塊燒紅的鐵胚。見陳婉娘冒雨前來,神色凝重中帶著一種異樣的灼熱,他立刻停了手中的活計。

“夫人?您這是?”

陳婉娘將圖紙展開鋪在沾滿鐵屑的木案上,雨水和圖紙邊緣迅速洇濕了一片。她的指尖點在針尾那個微小的儲藥腔上,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啞:“小胡,看這個!空心針!用你打柳葉鉗的精鋼!針身要細如毫芒,中空!這里,要一個極小的儲藥腔,腔頂開細孔,細到……細到像最細的蛛絲穿過針眼!藥液要能從中緩慢滲出,但不能堵,也不能噴!針尖這里開口,斜的!能做出來嗎?”

小胡湊近了看,濃眉緊鎖,粗糙的手指在圖紙上那精巧到極致的設計上摩挲,眼中先是震驚,隨即迸發出工匠遇到絕頂挑戰時的興奮光芒。他拿起一塊邊角料精鋼,湊到眼前對著爐火的光仔細看,又拿起最細的鉆頭和銼刀比劃。

“細……太細了!這孔……難!”他咂摸著嘴,眉頭擰成了疙瘩,“得用金剛砂磨針!一點一點掏!力道稍大就廢!針壁還得勻稱,不能一邊厚一邊薄,不然藥水不走正道……針尖開口更要命,斜度差一絲,藥就歪了!”他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精光四射,“難!真他娘的難!但……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夫人,您給我點時間!砸多少根廢料,我也給您磨出能用的來!”

“好!需要什么材料,盡管開口!務必盡快!”陳婉娘的心定了下來。小胡眼中的光,讓她看到了希望。

就在陳婉娘沉浸在空心針帶來的突破性希望,日夜與小胡在鐵匠鋪的火光和銼磨聲中鉆研時,一場醞釀已久的風暴,裹挾著積年的舊怨與新仇,以最堂皇也最冷酷的方式,降臨在濟婦科的門楣之上。

這日清晨,濟婦科剛剛開門,藥香彌漫。幾位求診的婦人抱著孩童在堂內等候。忽然,街上一陣不同尋常的喧嘩傳來,夾雜著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

李氏好奇地探頭向外張望,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只見一隊穿著杏林公會統一青色長衫、頭戴方巾的人,簇擁著一頂青呢小轎,浩浩蕩蕩地停在了濟婦科門前!為首之人,年約五旬,面白無須,下頜微抬,眼神冷漠倨傲,正是臨安府杏林公會的會首——鄭百川!他身后跟著的,多是城中各大藥堂的坐堂名醫或掌柜,其中赫然有曾被濟婦科搶了風頭、心懷怨懟的“保元堂”劉大夫等人。更有幾名身著皂隸服色的府衙差役壓陣,神情肅穆,手按腰刀。

這陣勢,絕非善類!街坊鄰居紛紛駐足,驚疑不定地圍觀。

鄭百川并未下轎,只掀開轎簾一角,冷漠的目光掃過濟婦科樸拙的招牌,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清晰地傳遍整條街巷:

“陳氏婉娘,接公會令!”

一名公會執事立刻上前一步,展開一卷蓋著杏林公會鮮紅大印和臨安府衙副印的文書,朗聲宣讀,聲音冰冷,字字如刀:

“查!濟婦科坐堂醫陳氏婉娘,其身世來歷,經本公會詳查核實,已確鑿無疑!其生身之父,乃二十年前太醫院罪徒陳仲景!陳仲景私盜禁方,背主叛逃,罪證確鑿,已伏國法!按大梁杏林公會總綱鐵律第七條:凡醫者,身負大逆、叛逃、殘害主家之污名者,其本人及三代血親,永不得行醫授徒,玷污杏林清譽!”

宣讀聲如同冰冷的鐵錘,一下下砸在濟婦科的門楣上,也砸在堂內外所有人的心上!那些候診的婦人驚恐地捂住了孩子的耳朵,看向陳婉娘的眼神充滿了駭然與疏離。

鄭百川的聲音接著響起,帶著一種宣判般的冷酷:“陳婉娘!汝身為逆黨之女,隱匿身世,混跡醫林,已犯大忌!更兼其行醫手段詭異,剖腹取子,驚世駭俗,有違天和!流民營中,雖有小惠,然其出身污穢,心術難測!今證據確鑿,依律——”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向站在堂內、面色沉靜如水的陳婉娘:

“報官府褫奪陳婉娘臨安府行醫牒文,查封濟婦科!公會即刻革除其醫籍,令其三日之內,關閉醫館,遣散學徒,交出所有醫書、藥方、器械!永世不得再以醫者自居!若敢違抗,視為藐視公會,藐視國法!休怪公會與府衙行雷霆手段,嚴懲不貸!”

“查封濟婦科!驅逐逆黨之女!”劉大夫等人立刻高聲附和,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與惡意。

“交出醫書藥方!滾出臨安城!”人群中被煽動起的幾個地痞也趁機叫囂。

府衙差役上前一步,手按刀柄,虎視眈眈。

李氏和幾個丫頭嚇得面無人色,緊緊靠在一起,渾身發抖。堂內候診的婦人們慌忙抱著孩子逃離,如同躲避瘟疫。

狂風驟雨般的惡意與冰冷的律令,將濟婦科瞬間推到了懸崖邊緣。陳婉娘孤身站在堂屋中央,懷揣著生父的《金針密錄》,袖中藏著那柄鋒利的小剪,還有鐵匠鋪里正在淬火打磨的空心銀針雛形。她抬起眼,目光越過叫囂的人群,越過鄭百川那張道貌岸然的臉,投向門外陰沉欲雨的天空。免死鐵券的金光在記憶深處一閃而過,德妃那深不可測的眼眸也仿佛在云端隱現。

杏林公會的驅逐令如同一張巨網,將她“逆黨之女”的身份昭告天下,也勒緊了濟婦科的咽喉。百畝藥田的生機尚未破土,便已籠罩在名為“傳承污穢”的寒霜之下。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觸到袖中那卷《陳氏金針密錄》堅韌的桑皮紙頁,生父陳仲景被污名掩蓋的風骨,錢老臨終泣血的托付,在胸腔里撞出無聲的驚雷。鐵匠鋪爐火中淬煉的空心銀針,是她刺破這鐵幕的唯一利器。德妃的橄欖枝與皇后的毒刃在云端角力,而她立于風暴眼,腳下是即將被封存的濟婦科,懷中是顛覆時代的火種。

西北風真的很甜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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