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破云時,姥姥張秀蘭家院子里的苜蓿草沾著晨露,葉片上的水珠在朝陽里折射出了細碎的光。安美抱著豚鼠籠蹲在木窩旁,看著招財用前爪扒拉新鮮草葉,忽然想起什么,蹬著帆布鞋往屋里跑,她不小心撞在了門框上,驚的檐角麻雀撲棱棱的飛起。
“姥姥!我昨天讓張媽把小白帶過來了,估計這會兒快到了!”她的聲音裹著孩子氣的雀躍,從堂屋飄出來時,安娜正幫姥姥把剛蒸好的饅頭擺進竹籃——那些饅頭捏的圓滾滾的,頂端點著胭脂紅,面香混著院子里的青草氣,在灰藍色的晨光里漫散了開來。
張秀蘭正用紅線捆扎饅頭,聽見動靜回頭時,發間沾著的面粉簌簌落在了圍裙上:“急什么,離你倆姐姐的生日還有兩個月呢。”她拍掉手上的面屑,指著墻上的掛歷,“你看,這才六月二十三,今年有閏六月,我昨天老眼昏花了,把日子記錯了。”
“啊?”安美猛的剎住了腳,穿著白衣的纖瘦身影僵在了原地,手里的對講機“啪嗒”掉在了地上,“那……那壽桃呢?生日蛋糕呢?”
“壽桃得等過了閏六月再蒸。”姥姥笑著撿起了對講機,灰藍色靈體上沾著的面粉蹭到了機身上,“不過饅頭管夠,你最愛的紅糖餡,剛出鍋的。對了,吃完早飯,咱們得去你爺爺奶奶家看看,他們昨天還打電話問你們回沒回來呢。”
安美噘著嘴蹲了下去,手指戳著對講機上的卡通貼紙:“白讓玄塵哥哥帶彩燈了……”話音未落,院門口傳來了張媽的聲音,她立刻蹦了起來,白色的纖瘦身影像道閃電般的沖了出去:“小白來了!”
只見青黛的翠綠靈體出現在了胡同口,身后跟著穿墨色旗袍的張媽,懷里抱著個粉色籠子。籠里鋪著碎木屑,一只奶白色的小倉鼠正團在棉花堆里打盹,靈體是剔透的米白,尾巴尖帶著點淺棕,比招財進寶的靈體更活潑些。籠子頂上掛著塊小木牌,刻著“小白府”三個字。
“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張媽把籠子小心翼翼的遞給了安美,聲音里帶著笑意,“小白路上可乖了,就啃了三顆瓜子。對了,家里管家問,要不要讓侍從把三小姐的手工材料搬過來?莊園里的繡娘和木工都備好了,說隨時能過來幫忙搭小窩。”
安美剛把籠子放在豚鼠窩旁,小白就醒了,米白靈體“嗖”的竄到了籠門口,鼻尖對著招財進寶的方向抽動——它顯然對這兩只同類很好奇,爪子扒著鐵絲網輕輕晃動,比安穩趴著的豚鼠可活潑太多。招財抬了抬眼皮,星紋靈體閃了閃,又繼續低頭啃苜蓿草,像是懶的搭理這個精力旺盛的小家伙似的。
安娜的赤紅色靈體倚在門框上,正紅色長發如烈火般在晨光里泛著光澤,鳳眸半瞇時流露出了驚心動魄的媚態。她看著妹妹逗弄倉鼠的身影,指尖無意識的摩挲著袖口——那里藏著青黛塞給她的錦囊,里面是五毒教特制香料曬干的苜蓿草,說是給進寶補身體的。昨天回定州前,教里的人聽說要慶生,吵吵嚷嚷的往光網里塞東西:玄塵圣祭司急忙抱來了一筐甜薯干,二長老遞過來了陶罐裝的小米糠,大長老直接讓弟子扛來了兩壇米酒,結果全白折騰了。
“在想什么呢?”安悅(娜諾)的深藍色靈體走了過來,右眼角那顆紅痣在晨光里像滴凝住的血,冷艷中透著勾魂的媚意。她肩上搭著條月白真絲圍巾,冰紋狀暗紋在晨光里泛著柔和的光,邊角繡著精致的銀線暗花。剛要再說些什么,忽然瞥見安娜袖口探出了一個小紅點。——是母蛇蠱小紅的信子,正對著豚鼠籠的方向輕輕顫動。
安娜還沒反應過來,小紅已順著她的手腕溜了下來,赤紅色靈體在地面游出了道細痕,猛的竄到了豚鼠籠前。籠里的招財進寶原本正蜷著打盹,忽見條小蛇探出了頭來,頓時炸了毛:招財猛的蹦了起來,前爪扒著籠頂的鐵絲網,星紋已因驚嚇變的忽明忽暗;進寶更夸張,直接在籠子里跑著轉起了圈,乳白靈體撞的木屑簌簌往下掉,發出“吱吱”的急叫聲。
“小紅!”安娜急忙伸手,她的手瞬間抓住了蛇身,把它拎了回來。小紅卻還歪著頭,吐著信子打量著籠子里的動靜,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嚇到了對方似的。
安美嚇的把小白的籠子抱了起來,氣鼓鼓的瞪著小紅道:“都怪你!把招財進寶嚇壞了!”她趕緊往豚鼠籠里塞苜蓿草,“不怕不怕,小紅是自己人,它不咬豚鼠的。”
青黛的翠綠身影走了過來,指尖在豚鼠籠上輕輕一點,淡綠色靈光籠罩了下來。招財進寶漸漸安靜了,只是還縮在角落,警惕的盯著小紅的方向。隨后,青黛便說道:“蛇蠱的氣息對小獸來說太兇了。”而后安娜笑著揉了揉小紅的腦袋,“下次可別嚇它們了,進寶還懷著孕呢。”
小紅似懂非懂的蹭了蹭安娜的手心,赤紅色靈體轉向了旁邊的小白籠。這次它學乖了,只是遠遠的探著頭,沒敢靠近。籠里的小白原本正抱著南瓜子啃,見了小紅的身影后,頓時僵在了原地,米白靈體瞬間縮成了個毛球,連瓜子都掉在了木屑里,渾身微微發顫。——雖然沒像豚鼠那樣上蹦下跳,卻抖的像片秋風里的葉子。
“你看你,把小白也嚇壞了。”安悅輕輕敲了敲小紅的腦袋,“人家在學校待了兩年,哪見過這陣仗。”
正說著,二長老的灰黑靈體扛著個大箱子走了進來,箱子上貼著“給壽星的禮物”,見院子里亂糟糟的,不由皺眉:“怎么了?剛回來就吵吵嚷嚷的?”
“二長老快看!”安美舉著小白的籠子,粉色靈體湊了過去,“這是我養了兩年的金絲熊,是不是比招財活潑?”
小白被嚇的還沒緩過勁,聽見動靜又抖了抖。二長老的灰黑靈體湊近看了半天,冒出句:“這小耗子膽子比豚鼠還小,難怪怕蛇。”他把箱子放在了地上,“本來想給你們的生日禮物,既然日子還早,就先存著吧。”
吃過早飯,一行人準備去爺爺奶奶家。青黛和二長老也跟著同去,玄塵則留下來照看豚鼠和倉鼠。眾人剛走到胡同口,就見十幾個與安娜姐妹年齡相仿的晚輩圍了過來,都是老家的親戚家的孩子。
巷口的空氣忽然多了幾分微妙的安靜——幾個男孩的目光不自覺的黏在了安娜與娜諾身上。安氏財團的名頭早讓他們聽過了這對姐妹的傳聞,此刻見兩人真人,神魂里的霸道混著世家養出的矜貴,比傳聞中更攝人心魄。安娜的赤發在晨光里泛著綢緞般的光澤,娜諾月白圍巾下的鎖骨若隱若現,連步伐都帶著種無形的氣場,讓少年們下意識收了喧嘩,手里的零食袋捏的發皺。
“安娜姐,娜諾姐,你們可回來啦!”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女孩喊道,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她們。
人群里,一個穿著日月神教服飾的女孩走了出來,她是安娜的遠房表妹林月。林月上下打量著安娜,語氣帶著挑戰的說道:“安娜姐,我聽說你加入了五毒教,還成了圣女?我已是日月神教的女俠,不如咱們切磋一下?”
安娜聞言,狹長的鳳眸透出一絲訝異,隨即笑道:“表妹有此興致,我自然奉陪。但點到為止,別傷了和氣。”
兩人走到了空地上,林月率先出手,日月神教的掌法剛勁有力,靈體泛著金紅色的光芒。安娜不慌不忙,施展五毒教的“靈蛇步”,身形如游蛇般靈動,赤紅色的火毒在掌心凝聚。幾個回合下來,林月漸漸落了下風,她驚訝的看著安娜:“沒想到你的功夫這么厲害,難怪能當圣女!”
安娜收勢笑道:“表妹也很出色,只是我入門可能比你早了些。”
打鬧間,眾人已到了爺爺奶奶家。爺爺安建國的赭石色靈體正坐在院子里看報紙,見她們來了,立刻放下了報紙迎了上來:“回來啦!快進屋坐,我讓你奶奶燉了雞湯。”奶奶宋學梅的暖橙色靈體從廚房探出了頭來,笑著說道:“剛出鍋,正好趁熱喝。”
安瑤的粉紫色靈體走上前,挽住宋學梅的胳膊:“媽,您身體還好嗎?我們這次回來多住幾天。”
青黛和二長老也跟著問好,安建國笑著招呼他們道:“都是自家人,別客氣。院子里的無花果熟了,摘點兒嘗嘗。”院子里很快熱鬧了起來,晚輩們圍著安娜和娜諾問東問西,好奇五毒教的生活。林月和安娜又聊起了練功的心得,從日月神教的掌法到五毒教的蠱術,相談甚歡。
安美從姥姥張秀蘭家里,抱出來了小白的籠子,和幾個女孩一起逗倉鼠,白色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笑聲像銀鈴般清脆,且不知在安娜的眼中,自己的靈體乃是明亮而柔和的粉色。安娜看著這景象,手臂輕輕碰了碰安悅的手臂,兩人眼底都漾起了一片暖意。
雖然生日還早,但老家的煙火氣,親戚晚輩的熱鬧,還有這意外的切磋,都讓這個農歷六月的尋常日子變的格外溫馨。招財進寶在籠子里打盹,小白在一旁探頭探腦,小紅蜷在安娜的肩頭,一切都那么安穩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