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賀知章語音落下,兩處聲音同時反駁。
兩道聲音,一道冷靜低沉,一道清冷輕柔。
聲音的主人可能都未想到會有人與其想法一致,他們順著聲音的來源,不約而同的看向對方。兩道視線再次交匯,宋英率先做出反應。她對著李夙一拜,“小女子宋英,參見王爺。”
李夙認真的打量起眼前的女孩。剛剛他進門時,此女險些撞到他身上。原本他并不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人,這細細打量起來,女子身著湖藍色長裙,與鬢間的發簪甚是相配,在屋內這么徑直站著的,也顯的清新脫俗,精致小巧。巴掌大的臉上有一雙杏眸,看著有些無辜。
女子平靜地與他直視,沒有畏懼,也沒有奉承討好。不知是否為他的錯覺,他在女子的眼中看到了幾分……欣賞。
宋英站在那任憑李夙打量她,沒有再多言。賀知章見此,急忙上前打起圓場,“王爺,宋姑娘是兇案目擊證人,剛剛為我們提供了不少有用的線索。”
李夙的眉毛似不經意的挑了挑,眼神依舊無波無瀾。
他緩慢地將視線移開,移動腳步說道,“賀大人剛剛所言發現的線索確是不錯。王都近日發生的兩起新嫁娘被殺案,我在來此之前,研讀過相關卷宗。本王可以肯定,此案兇手與之前新嫁娘被殺案的兇手并非同一人。此案中,兇手選在如此熱鬧之地行兇,想必是想讓官府快些發現尸體。兇手采取如此手段殺人,想必對之前的新嫁娘案有所了解。”
宋英聽到李夙的話,眼中露出微微詫異之情,這王爺思維竟如此敏銳周到。
李夙說完這些,頓了一下,他鋒利的眼神掃視全屋,薄唇再啟,只聽見他略顯薄涼的聲音再次響起,“那么兇手為什么要這么做呢?賀大人,你說呢?”
賀知章完全沒有想到,李夙會突然發問。
他楞在那,汗珠從額頭上快速的顯現出來,他張開嘴,想說點什么,但沒發出聲音。他在心中暗自腹誹,這閻王爺突然問我做什么,我又哪里知道!
涼薄的目光落到賀知章身上,周圍的其他人極力地將自己的存在感拉到最低。
“他是想把這件兇殺案也推到連環殺人犯身上。”清麗的女聲回答道。
這聲音如此熟悉,李夙眼神再次落向了站在房屋一角的漂亮姑娘。賀知章也看著宋英,他有一種看女菩薩的感覺,但他還沒有從看女菩薩的情緒中抽離出來,閻王爺又開口了,“賀大人,必是帶仵作來的吧?”
賀知章忙點頭。
“其余人等先退出去吧,賀大人先讓仵作查看尸體。”
“是是是。文理,叫徐仵作。”賀知章邊喊人邊偷偷擦掉額角剛剛滲透出的冷汗。
文理聞言向門外跑去,其余人在官兵的指引下陸續退出房間。李夙在兇案現場隔壁房間坐下,蕭寒快速的給他上了一壺新茶。兇案現場的其余人被安置在房屋外間等候。
宋英和阿索也站在樓梯拐角的連廊,這布莊二樓的房間雖設計華麗,但多數是為了試衣、量衣所制,房屋間的隔音效果并不算太好。李夙坐在隔壁,房間房門大開,加上他常年練武,耳力較常人更為敏銳,走廊中嘈雜、談論的聲音盡收其耳底。
廊道上,白衣公子又湊到宋英跟前,“宋姑娘,在下白霽塵。方才多謝宋姑娘出言相助,才能幫助白某洗脫嫌疑。”
宋英似乎仍在思考,聞言偏過頭看他,微微俯身道,“白公子客氣了,我只是說出實情。”
白霽塵見宋英神情似不愿過多交談,卻仍舊問道,“剛才聽宋姑娘所言,兇手在此處行兇是想讓尸體盡早被人發現,姑娘因何得以推斷。
蕭寒為李夙添了一杯新茶,他察覺到王爺心思并不在喝茶之上。蕭寒自幼習武,隨李夙南征北戰,廊道外的交談聲他也聽的很是清晰。
在廊道間各種聲音的嘈雜中,清脆的女生顯得尤其突出。聲音雖不大,但似有一股特殊的穿透力,一下子涌入到李夙的耳中。他突然想聽一聽這女子會如何回答。
“一般來說,尸體也好,兇案中遺留的證據也好,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消彌。而尸體被發現的時候越久,或者尸體越難以被發現,其中所保留的不利于兇手的證據越少。兇手也越難被抓捕。這也是為何大多數兇手選擇將尸體拋至荒無人煙之地。此案兇手卻反其道而行之,除非尸體被盡早發現更有利于兇手脫罪。”宋英談到這似乎想到了什么,隨后只見她徑直向李夙休息的房間走去。
阿索一直站在宋英旁邊,沉浸在宋英的分析當中。似沒想到自家小姐會突然行動,她急急地叫了兩聲,“小姐,小姐。”
宋英沒理會她,站定在房屋門口。對著門口的兩位守衛微一施禮道,“我想見郢王爺,對此間發生的兇案,我有發現想要向王爺稟告。”
宋英說罷便等在門口,她知道房門未關,屏風后的郢王一定能聽到她的話,門口的兩位守衛一時也有點不知所措,看著敞開的房門,不知是否要進去稟告。
時間似靜默了,宋英站在門口沒有動彈,阿索跟在她旁邊有些不自在。
阿索有些按耐不住,她扯起宋英的衣袖,剛要用力。房屋里面傳來聲音,“讓她進來吧。”
宋英聞言拎起裙擺往屋內走去,阿索想要跟上,被門口的守衛攔了下來。
阿索有些生氣,她手扶至腰間,這才想起今日出門并未佩戴匕首,又想到屋里的是郢王爺,威名赫赫必是正人君子。便作罷,雙手環胸氣鼓鼓地站在門口等著宋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