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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唐家小茶娘

第10章試市三日

快上元節了,碼頭上返鄉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沿街的鋪子都掛上了花燈,瓦舍的工匠們正用竹竿在街口搭燈架子。商戶們更是賣力,紅黃綢子扎的彩樓、流蘇、彩球,把門臉兒裝點得喜氣洋洋。

清歡張羅的茶坊臨時起意的試吃活動,也準備得差不多了。

林傅盛正和小二們一起擺弄著長條桌,趙家娘子則手腳麻利地把試吃的“爆漿流沁餅”一盤盤碼好。店外頭,看熱鬧的人漸漸圍攏過來,男女老少都踮著腳,眼巴巴地等著。

薄荷茶、乳香花茶(芍藥、紅渠、桂花)陸續端出來,可人群只是騷動了一下,沒人真上前排隊。等到那金黃油亮的爆漿流沁餅終于上桌,人群往前涌了涌,又遲疑地退了回去。

清歡剛把標著“降價二成”的茶膏牌子放好,正要開口招呼,眼風一掃,心就沉了沉——昨天那個鬼鬼祟祟的漢子又來了,這次還帶了七八個壯漢,大喇喇地撥開人群往前擠。

那漢子見人群被他擠開,臉上更得意了,晃到最前面,仰著脖子,皮笑肉不笑地嚷道:“掌柜的,啥時候能試吃???”

林傅盛不慌不忙地迎上去,目光掃過人群,聲音清冷:“昨日領了詞箋的貴客,憑箋可領一份爆漿流沁餅?!?/p>

那伙人一聽,全愣住了,隨即炸了鍋。

“嘿!你這掌柜說話不算話啊?昨兒不是說排隊先到先得嗎?這算怎么回事?”

林傅盛攔住想說話的清歡,慢悠悠踱到旁邊一位老婦人身邊。

還沒等他開口,那老婦人指著那漢子的鼻子就罵開了:“呸!你這潑皮無賴!昨兒那么多人,老婆子我怎么沒瞧見你半個人影?人家唐老板是怕人多出事,特意讓她家相公寫了整整一百份詞箋,當今天的信物!你想白占便宜?門兒都沒有!”

這一罵,可算點著了火捻子,周圍人群頓時跟著起哄:“滾蛋!”“搗什么亂!”

清歡這才冷冷睨著那領頭的漢子,語氣輕飄飄的:“看來今兒是跟幾位爺無緣了。昨兒一百份詞箋,竟沒落到您手里一張?”說完,她抬手示意小二:“開始吧?!?/p>

那幾人臉上掛不住,狠狠瞪了眾人一眼,罵罵咧咧地擠出人群走了。

其實昨天看這人行跡可疑,林傅盛就給她出了這個“憑箋領餅”的主意。今天這情形,清歡心里更明白了——明天,這幫人準還得來。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爆漿流沁餅就被領光了。

后面還有沒排上的人涌過來,急得直喊:“唐小娘子!再做一些吧!我們花錢買!原價買!”

清歡抬手往下壓了壓,喧鬧聲漸漸平息?!懊魈斐綍r,”她聲音清亮,“小店再做二百枚爆漿流沁餅。”

她伸出三根手指,“原價三文,明日,兩文!”她故意提高了嗓門,“可得早點來排隊,晚了……可就真沒了!”

初春的太陽暖意不足,山上化的雪帶著寒氣,風一吹,刺骨的冷。

第二天茶坊還沒開門,門前已經排起了蜿蜒的長隊。清歡一眼就瞧見昨天那幾張熟面孔,又擠到了隊伍前頭。

輪到他們時,她拈起一個熱乎乎的爆漿流沁餅遞過去:“兩文?!?/p>

那穿灰色直裰的漢子笑容僵在臉上:“昨……昨天不是白吃嗎?”

“兩文?!鼻鍤g聲音沒什么溫度。

“你……”那漢子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色。

后面排隊的精瘦老頭兒啐了一口:“呸!沒錢還想白吃白喝?滾后邊兒去!”

“滾蛋!”人群跟著哄起來。

那幾人被罵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狠狠剜了清歡一眼,狼狽地擠出了人群。

第三天,寒風依舊刮得人臉頰生疼。

案板上整整齊齊碼了三百個爆漿流沁餅。

新擺出的木牌上寫著:“降價五成,每枚一文五”。

人群依舊喧鬧,但昨天那幾張面孔,再沒出現。

長桌底下炭火燒得正旺,驅散著寒氣。

林傅盛穿著半舊的靛青棉袍,正伏案謄寫新的詞箋。他抬眼望了望涌動的人群,眉頭微蹙:“那幾人今天沒來。你說……會不會是李老板指使的?”

清歡一邊收著銅錢,一邊應付著顧客:“不像?!彼舆^新遞來的錢,“頭一天、第二天都來了,就為了得餅子。要是姓李的指使,哪會這么簡單?肯定得鬧出點動靜來攪局?!?/p>

她把銅錢丟進匣子,接著說:“況且,昨兒聽碼頭老趙說,那姓李的籌備了滿滿幾大車稀罕物件,正往云京趕呢,說是要給哪位貴人送禮……”

二十天前,正是臘月里最冷的時候。

京運河凍得結結實實,商船都停了。李老板沒法子,只能改走陸路,帶著五輛裝滿箱籠的馬車上了路。

馬車在冰道上吱呀呀地走,沉重的箱子壓得車輪直打滑。李老板隔一陣子就讓人停車,掀開表層偽裝成普通貨物的茶葉箱子,仔細檢查下面那些真正值錢的寶貝。瑰麗國的龍涎香、琉璃盞,蘇婆國的珊瑚珠串,佛陀國的象牙,滇蘭國的水銀……

偶爾發現哪個精貴物件被顛簸蹭出點細微劃痕,隨從就急赤白臉地呵斥馬夫:“穩著點!箱底暗格里瑰麗國的琉璃盞要是碎了,扒了你的皮!”

馬車就這么冒著紛飛的鵝毛大雪,一路向北,緊趕慢趕,初十三才到了地方。

李老板下了車,眼前是一座氣派非凡的大宅院,飛檐翹角,連屋檐上的鎏金獸首都透著威嚴,正“吞”著飄落的雪沫。

屋里暖得如同初夏,擺著六七個燒得正旺的炭火爐子。

鎏金的矮榻上,斜倚著一個穿月白色直裰的男子,袍子上用金線繡著隱隱的蟒紋,在炭火的光影里忽明忽暗。

一個老嬤嬤站在榻邊,一臉焦慮地盯著炭火,聲音壓得極低:“主子,老奴多句嘴……那姑娘,破城時就被亂軍掠走了,您這……這可是從窯子里……”

“啪嗒!”

老嬤嬤話沒說完,男子手中的茶杯就掉進了炭盆里,熱水濺起幾點灰星。

“嗯?”男子像是沒覺得燙,慢條斯理地從炭灰里把杯子撈出來,指尖都微微泛紅了,“輪到你多嘴了?”

老嬤嬤嚇得后退了兩步,噤若寒蟬。

“她進府,不是你親自盯著驗看的?沒病沒災?!?/p>

“老奴是怕她臟了主子的身子!”

“你不是讓她藥浴熏蒸,折騰了好幾天么?”男子隨手翻著賬本,指腹在一行“李記茶行”的字跡上滑過,“若這樣還嫌臟,那就是你失職。不如讓吳管家打發你去窯子里當差?”

老嬤嬤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連連磕頭:“主子饒命!老奴知錯了!老奴再不敢了!”

男子垂眼睨著她,嗤笑一聲:“去,把我的美人收拾利索了,立刻帶過來。”

話音未落,一個侍衛快步進來,俯身在男子耳邊低語了幾句。老嬤嬤如蒙大赦,趕緊行禮退下。男子微微頷首,侍衛轉身出去,很快引著腳步有些踉蹌的李老板進來,后面跟著抬沉重箱子的仆役。

李老板一見榻上的人,“撲通”就跪下了,額頭重重磕在冰涼的地磚上:“王爺!貢品都送到了!”

榻上的男子正慢悠悠地纏著手上的繃帶,眼皮都沒抬:“嗯?!?/p>

李老板慌忙又磕了個頭,聲音發顫:“碼頭……碼頭那攤子事,被……被個女人攪黃了……”

男子纏繃帶的手猛地一頓,隨即狠狠扯下繃帶,冷笑一聲:“沒用的東西……”

話還沒落音,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

方才那老嬤嬤引著一個素衣女子走了進來。女子穿著雪白的紗襦裙,裙裾拂過地面,也掃過了李老板鐵青的臉。李老板忍不住微微抬眼偷覷——只見她眉如遠山,鼻梁秀挺,下頜的線條干凈利落,真像一朵帶著點妖氣的芙蓉花。

女子與榻上的男子目光相觸。男子深邃的眼眸和冷硬的輪廓,讓她臉頰悄然飛起兩抹紅暈。

男子緩緩抬手,手指勾了勾。女子會意,唇角含著一絲淺笑,徑直走過去,側身坐在了男子腿上。

“大魯國來的貴女。”男子輕撫著她的鬢發,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地上的李老板,對老嬤嬤抬了抬下巴。

嘩啦——

深藕色的紗簾被無聲地拉攏,遮住了鎏金榻。很快,一陣壓抑又曖昧的喘息聲便從簾子后斷斷續續地溢了出來。

李老板喉結上下滾動,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冷汗瞬間浸透了里衣。

不知過了多久,紗簾才被一只纖手撩開。女子鬢發微亂,面色酡紅,理了理裙擺,跟著老嬤嬤向男子行了個禮,悄然退了出去。

王爺靠在鎏金榻上,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衣襟:“李老板,眼饞了?”

“小的不敢!不敢!這等貴女……”

“貴女?”王爺嗤笑一聲,“不過是大魯那邊撿來的玩意兒罷了?!?/p>

他眼神陡然轉冷,“明天,去樞密院找蹇童大人,幽州榷場歸他管。帶上她一起去,蹇大人最愛品茶賞舞,更離不開美人兒作陪?!?/p>

李老板驚愕地抬起頭:“王爺……您舍得?”

“你問我舍不舍得一個玩意兒?”

“事辦成了,她歸你三天。要是辦砸了——”

王爺話音一頓,猛地一腳踹翻了旁邊的炭盆!通紅的炭塊裹著火星子,“嘩啦”一聲濺在李老板腳邊,嚇得他魂飛魄散。

“讓你變得一平如洗!”

這邊林傅盛和清歡剛聊完李老板的事,再一回頭,案板上的爆漿流沁餅已經賣得一個不剩了。

旁邊的案角,還堆著一疊墨跡未干的素白詞箋。

這三天,打聽新茶品的客人就沒斷過,連帶著這爆漿流沁餅,都成了搶手貨。

“明天上元節,正式開業。”清歡捻著林傅盛寫好的詞箋,“持這詞箋的客人,茶飲一律減兩成。還有贈品?!彼皖^看著箋上的詞句,其中兩句寫著:云乳沫香上玉盞,半日臥坐續清歡。

“這詞箋,就是引子?!彼p聲道。

天擦黑,新鋪子里燈火通明,甜絲絲的醪糟味兒混著新刷桐油的味道。

清歡站在堂中,看著趙家娘子凍得發紅的手,兩個伙計也凍得直跺腳。她把炭火盆子往他們那邊挪了挪:“擠擠,暖和點。明兒起,你們得換個稱呼了!”

“換稱呼?行!都聽東家的!”

她目光落在兩個分茶手藝最好的伙計身上,炭火映著他們凍紅的臉:“往后,不能再叫小二了,叫‘茶師’?!?/p>

她看向左邊高個的:“你,叫松煙?!蹦抗庥洲D向右邊矮壯些的:“你,叫龍團?!?/p>

“那我呢?”趙家娘子急急地問。

“趙家娘子,后廚你當家,就叫‘茗酥’?!?/p>

“這人手怕還是不夠,得再招兩個……”清歡話沒說完。

一只骨節分明、帶著涼意的手按住了她拿紙筆的手腕。她低頭,看見他手指骨節旁新磨出的淡紅繭子,還沾著點水汽。

“先別急,”林傅盛的聲音很平靜,“開銷大。我多搭把手就行?!彼D了頓,“等根基再穩些?!?/p>

趙家娘子忙笑著打趣:“唐小娘子,你瞧瞧咱們姑爺,為你又跑腿又寫字,這份心意真是……這樣的好郎君,打著燈籠也難找喲……”

清歡輕咳一聲,把手腕從他掌心抽出來。這溫存體貼的模樣,反而讓她想起前世那些腌臜事,心里更不是滋味。

“隨你?!彼D身對廚娘吩咐,“茗酥、松煙、龍團。今晚再多和兩盆面,醪糟再添滿一缸?!闭f完便帶頭往廚房走。林傅盛也沒說什么,識趣地轉身彎腰打水去了。

后廚很快響起清歡利落的指揮聲,指揮著填滿發酵醪糟的缸子。

不知忙活了多久,幾個人都累得直打哈欠。

清歡檢查完最后一筒包好的茶飲,松煙和龍團已經捆好了茶餅,茗酥也封好了發酵的醪糟缸。她放下挽起的袖子,聲音放輕了些:“明天……要是那幾人再來,都警醒著點,遞個眼色。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耍什么花招。”

外面更鼓聲遠遠傳來,已是亥時一刻。

茗酥提著油燈最后檢查了一圈,吹滅了廊下的燈籠,仔細扣緊了門閂。三人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巷子里。

寒風卷著冰涼的雨絲掃過巷口,林傅盛解下自己玄色的厚棉大氅,不由分說裹住了清歡單薄的身子。

清歡下意識要抬手推開,他溫熱的手掌已經按住了她的肩膀,一股淡淡的醪糟甜香從他身上傳來。

“我不冷,”清歡說,目光落在他手上,“倒是你,手都磨出繭子了?!?/p>

“嗯,不算什么。”他不在意地掃了一眼手指,“只要你心里有我,再累也值。就怕……你心里沒我?!?/p>

清歡沉默了一瞬:“別瞎想?!?/p>

“記住,無論怎樣,”林傅盛指著自己的心口,“這里,永遠只住得進你一個?!?/p>

“嗯。就住著我一個?那有一日你喜新厭舊呢?”清歡冷冽道。

他立刻舉手向天,語氣斬釘截鐵:“林傅盛在此立誓,此生絕不辜負唐清歡!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天我自身難保,不得已要離開你……但絕不會做任何傷害你的事!”

他說得認真,渾然不覺,身邊的清歡正用一種近乎陰鷙的目光,死死盯著他的側臉。

林夕度照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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