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粗如水桶的紫電，與其說是天罰，不如說是一聲發令槍。它撕裂了天衍宗上空偽裝的平和，將所有人的心神都狠狠地劈了一下。

謝無妄那句“她沈知意，是我的人”，更是如同附骨之疽，鉆進了在場每一個天衍宗弟子的耳朵里，反復回蕩，嗡嗡作響。

這他媽算什么事？自家一個平平無奇的外門師妹，居然被剛剛破封的絕世魔尊當著全宗門的面給認領了？這比話本子還離譜！

沈知意被謝無妄單臂攬在懷里，腳不沾地，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嘯，周遭的景物飛速倒退。她整個人都有點懵，腦子里還在循環播放那句霸道宣言和系統刷屏的提示。

【叮！檢測到魔尊公開宣示主權！劇情偏離度+300%！樂子值+30000！當前樂子值：114350！】

【天道憤怒值+15000！當前天道憤怒值：47850！】

【系統提示：恭喜宿主！樂子值突破10萬大關！神級獎池已開啟！】

“神級獎池……十萬……”沈知意咂咂嘴，心里盤算著來個十連抽能抽出什么毀天滅地的玩意兒，臉上卻是一副“大哥你誰啊咱倆不熟”的驚恐表情。

演戲，要演全套嘛。

“放我下來！你這瘋子，胡說八道些什么！”她象征性地掙扎了兩下，小拳拳錘在謝無妄結實的胸膛上，軟綿綿的，跟撓癢癢似的。

謝無妄低頭看了她一眼，那雙一半血紅一半金色的眸子里竟帶著一絲笑意：“別鬧。”

他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子寵溺的味兒。

這一下，底下的人更炸了。

“妖女！你竟敢背叛宗門，勾結魔頭！”

“宗主！請即刻下令，清理門戶！”

“殺了他們！為正道除害！”

群情激奮，一道道法術靈光開始在人群中亮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萬箭齊發。

云天機臉色鐵青，他死死盯著山巔那對男女，心中的驚怒與屈辱幾乎要沖破天靈蓋。天衍宗立派數千年，何曾受過這等奇恥大辱！

“所有弟子退后！”云天機強壓下翻涌的氣血，揚聲喝道。他知道，尋常弟子上去就是送死。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而威嚴的聲音，仿佛從九天之上垂落，響徹在每個人的神魂之中。

“何方魔孽，敢在我天衍宗放肆！”

聲音落下的瞬間，一股遠超云天機的恐怖威壓從后山禁地深處沖天而起。整個天衍宗的山脈都為之震顫，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只見一道白光閃過，一位身穿古樸灰色道袍，鶴發童顏，仙風道骨的老者，已然懸停在半空之中，與謝無妄遙遙相對。

“是太上長老！”

“玄清子老祖宗出關了！”

“太好了！魔頭授首在即！”

弟子們爆發出震天的歡呼，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玄清子，天衍宗的定海神神，傳說中已經半步踏入化神期的存在，是宗門真正的底牌。

玄清子目光如電，掃過謝無妄，最后落在被他護在懷里的沈知意身上，眉頭緊鎖：“云天機，此女是何來歷？”

“回稟太上長老，此女名沈知意，乃我宗外門弟子。她……她私闖禁地，放出了這魔頭。”云天機羞愧地低下了頭。

“哼，孽障！”玄清子冷哼一聲，不再多言。在他眼中，沈知意已經是個死人。他轉向謝無妄，眼中殺機畢露，“魔胎，你既已破封，本該覓地躲藏，茍延殘喘。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今日，老夫便讓你形神俱滅！”

謝無妄聞言，非但沒有動怒，反而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嘴角勾起的弧度愈發嘲弄。

“老東西，口氣倒是不小。”他淡淡地說道，“就憑你？”

“狂妄！”玄清子須發皆張，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天衍弟子聽令，起劍陣！”

“遵令！”

云天機與各峰長老立刻飛至指定方位，上萬名內門弟子也齊齊盤膝坐下，將自身靈力毫無保留地注入腳下的大地。

“嗡——”

大地開始轟鳴，一道道璀璨的劍光從天衍宗的七十二座主峰之上升起，直沖云霄。這些劍光在空中交織、匯聚，最終形成了一張覆蓋了整個宗門上空的巨大劍網。每一道劍光都蘊含著毀天滅地的力量，劍網中央，一柄由純粹能量構成的百丈巨劍緩緩凝聚成型，劍尖直指山巔的謝無妄。

天衍問心劍陣！

整個天空的顏色都變成了肅殺的慘白，凌厲的劍意讓空氣都變得像刀子一樣鋒利。

沈知意咽了口唾沫，心里有點發毛。這陣仗，可比原著里描寫得嚇人多了。她下意識地抓緊了謝無妄的衣袍。

“怕了？”謝無妄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廢話，誰不怕啊！”沈知意很誠實。

“有我在，別怕。”謝無妄安撫了一句，隨即抬眼看向那足以讓任何元嬰修士絕望的劍陣，眼中竟流露出一絲不屑。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

他緩緩抬起右手，掌心之中，一團暗金色的光芒開始流轉。那光芒深邃而詭異，既有寂滅一切的死寂，又蘊含著勃勃燃燒的生機。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手中完美地融合，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至高無上的氣息。

“斬！”玄清子一聲令下，那柄百丈巨劍攜著天威，當頭斬落！

空間在這一劍之下都出現了扭曲的波紋，仿佛要被撕裂開來。

然而，謝無妄卻連看都未看那巨劍一眼。他只是將掌心的暗金色光芒輕輕向前一推。

那團光芒脫手而出，沒有發出任何驚天動地的聲響，只是悄無聲息地在空中變幻形態，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暗金色巨手。

這只巨手沒有去硬撼那柄從天而降的能量巨劍，反而在眾目睽睽之下，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軌跡，靈巧地繞過了劍鋒，直接穿透了層層劍網，精準無比地捏向了劍陣正下方，天衍宗主峰的大殿之上！

那里，是整個天衍問心劍陣的能量中樞！

“什么？！”玄清子瞳孔驟然一縮。

“轟！”

一聲悶響。

那只寂滅魔手五指合攏，將大殿上方的虛空狠狠一握。想象中的驚天爆炸沒有發生，反而是那漫天劍光、那柄百丈巨劍，在這一瞬間，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的影像，突兀地停滯在了半空中。

整個世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大腦一片空白。

那可是天衍宗的護山大陣啊！就這么……被一只手給控住了？

“你……”玄清子臉色煞白，他發現自己與劍陣的聯系被一股詭異的力量強行切斷了。

謝無妄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得像是在看一個死物。

“老東西，這劍陣的威力，倒是有幾分熟悉。”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山門，“讓我想想……啊，想起來了。這股力量，不就是當年被你偷偷吞噬掉的宗門地脈靈髓的氣息嗎？”

轟！！！

這句話，比剛才的萬千劍光更具殺傷力，如同一個驚天巨雷，在所有天衍宗弟子的腦海里炸響！

吞噬宗門地脈？

這是什么意思？

“你……你胡說八道！血口噴人！”玄清子臉色劇變，眼神中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慌亂。

“胡說？”謝無妄嗤笑一聲，那只暗金色的巨手五指微張，一縷微弱到幾乎不可察覺的、帶著枯竭與死寂意味的土黃色氣息，從被他捏住的虛空中緩緩逸散出來。

那正是地脈枯竭后殘留的氣息！

雖然微弱，但在場的大能之士，尤其是云天機等各峰長老，又豈會認不出來！他們的臉色瞬間變得比死人還要難看。

原來……原來三百年前那場地脈無故衰退，導致宗門靈氣大減的“天災”，根本不是天災！而是人禍！是他們最為敬重的太上長老，為了突破自身瓶頸，監守自盜，抽干了宗門的根基！

“你為了自己能多活幾百年，不惜毀掉宗門萬年的基業。如今，卻又擺出一副衛道士的嘴臉，義正言辭地要審判我？”謝無妄的聲音里充滿了譏諷，“告訴我，玄清子，你所謂的‘正道’，究竟是什么東西？”

誅心之言！

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地扎進了玄清子的道心之中！

“不……不是的……我沒有……”玄清子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他引以為傲的仙風道骨蕩然無存，臉上滿是恐懼和絕望。

他最大的秘密，他內心最陰暗的角落，就這么被赤裸裸地掀開，暴露在全宗門上萬弟子的面前。

維持了他數百年的偽善面具，碎了。

支撐著他修為與地位的宗門信仰，塌了。

“噗——”

玄清子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眼神瞬間渙散。

“我的道……我的道……”他喃喃自語，身上的氣息如同決堤的洪水般飛速流逝。

咔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不是來自現實，而是來自他的神魂深處。

道心，碎了！

隨著他道心崩塌，那停滯在半空中的天衍問心劍陣瞬間失控，漫天劍光胡亂攢射，將幾座山峰削平，無數宮殿樓閣化為齏粉，弟子們的慘叫聲、驚呼聲此起彼伏。

整個天衍宗，亂成了一鍋粥。

【叮！檢測到宿主協助反派揭露正道偽善，誅殺人心！劇情偏離度+500%！樂子值+50000！當前樂子值：164350！】

【天道憤怒值+30000！當前天道憤怒值：77850！】

沈知意看著系統面板上暴漲的數值，再看看下方那一片人間慘劇，心里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啊。

謝無妄收回了手，看都未看那從空中墜落、生死不知的玄清子一眼。

他抱著沈知意，在眾人驚駭、復雜、迷茫、恐懼的目光中，如入無人之境般，一步一步，從山巔緩緩走下。

所過之處，那些混亂的劍光會自動避讓，那些驚慌失措的弟子會下意識地讓開一條道路。

夕陽的余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染上了一層決絕的血色。

山門處，蘇清衍靜靜地站著。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驚慌，只是怔怔地看著那兩人離去的背影。他看到了太上長老的偽善，看到了宗主長老們的無能為力，看到了同門師兄弟們信仰崩塌后的茫然。

他一直堅信的、為之奮斗的“正道”，在今天這個黃昏，被血淋淋的現實撕得粉碎。

他該何去何從？

而在另一處陰暗潮濕的山洞里，修為盡失的顧凌天，也遙遙感應到了天衍宗方向那股驚天動地的能量波動。他空洞的眼神里，燃起了一絲微弱卻又無比怨毒的火焰。

世界亂了，亂了好啊。

越亂，他或許……才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