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站在妝臺前,指尖捏著銀梳的力道重了些,齒尖幾乎要掐進掌心。
鏡中映出丫鬟小桃正踮腳替她別珠花,那串東珠在燭火下泛著溫潤的光,卻刺得她眼睛發疼。
“小姐,堡主傳話來,說慶功宴酉時開席,讓您務必到場。”小桃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雀躍,“聽說林堡主會當場宣布小姐您是比武招親擂臺的獲勝者,且是林家堡唯一的繼承人!”
忽然小桃俯身悄悄在林月如耳邊
“還聽說李少俠從昨天就一直歡欣雀躍的念叨著‘靈兒,靈兒’,說是他好朋友趙姑娘要從苗疆來看望他,而且也是今天到——”
“夠了。”林晚打斷她,銀梳“啪”地磕在妝奩邊緣。
原劇情在她腦海里翻涌:上一世的林月如也是這樣被父親叫去赴宴,當時卻是李逍遙贏了比武招親擂臺賽,席間劉晉元借酒意說要“一生相伴”,卻被趙靈兒以‘蒼生為重’勸住,最后只能把心意埋進骨血里,直到為救她死在拜月教手下。
而今夜,她再也不能沉默。
系統面板突然在眼前彈出,淡藍色的光映得鏡中人臉頰泛青,仿佛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
【檢測到關鍵劇情節點:原主林月如與劉晉元情感線轉折點(進度87%)】
她盯著“洗白值1700/10000”的進度條,喉間泛起鐵銹味——這是她最近總有的錯覺,像有根細針扎在太陽穴,提醒她離困在游戲里的結局又近了一步。
“小桃,把我那身月白緞子的勁裝拿來。”林晚突然起身,珠花“叮鈴”墜地。
小桃愣了愣,剛要去拾,卻見自家小姐已經扯下了鬢邊的紅寶石步搖,碎發沾著薄汗貼在額角,“穿什么紅妝?今天要見的,又不是什么良辰美景。”
慶功宴設在林家堡主廳,未進門便能聽見喧嘩。
趙靈兒牽著阿奴的手,剛踏入林家堡的石階,便被眼前的熱鬧景象逗得掩嘴輕笑。
她身后的神像前少女小蠻則好奇地東張西望,嘴里嘟囔著:“這林家堡比我想的還大呢,聽說里面還有機關密道?”
“別胡說。”趙靈兒輕聲提醒,眼中卻帶著笑意,“這是林伯父的家,不是我們來冒險的地方。”
阿奴眨了眨眼,湊近她耳邊小聲道:“可我聽說,林大小姐脾氣很任性刁民,我們可得小心,……你怕不怕一會兒進去,她會對你不客氣?”
趙靈兒搖頭,眉眼溫柔而堅定:“我信逍遙哥哥的眼光,他交的朋友都是好的。”
她們一行人還未走近主廳,李逍遙已從人群中起身迎了出來,臉上掛著熟悉的爽朗笑容:“哎呀,靈兒你們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們路上又被妖怪纏住了。”
趙靈兒淺淺一笑,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輕聲道:“逍遙哥哥還是老樣子,說話風風火火的。”
“這不是想早點見到你們嘛!”李逍遙撓了撓頭,眼神掃過她身邊的幾人,最后落在阿奴身上,“喲,連小蠻也來了?這回不會又要煉什么奇怪的蠱吧?”
“才不是蠱呢!”小蠻不服氣地鼓起臉頰,“是護身符,給你的!”
眾人一陣笑聲中,氣氛輕松了許多。
趙靈兒輕輕一笑,拉住他的手:“我們進去吧。”
林晚扶著門框站定,廳中燭火搖曳,映得紅綢金漆的梁柱泛著暖光。
李逍遙帶著趙靈兒正坐在主位侃侃而談,酒壺在他指間轉得花哨,聲音里帶著幾分得意:“土魔獸被我和月如聯手封印時,整個山林都在震——”
“震的是人心吧?”林晚的聲音像塊冰,精準砸進沸水里。
滿廳的笑聲戛然而止,二十幾雙眼睛唰地轉過來。
李逍遙的酒壺晃了晃,酒液濺在青衫上,染出團深色的漬:“林大小姐這是——”
“李少俠倒是會講故事。”林晚踩著木屐往里走,每一步都敲得人心發顫,“可你有沒有問過別人,要不要被你‘拯救’?”她停在劉晉元身側的空位前,余光瞥見他正垂著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玉笛的流蘇,“比如這位劉公子,他想不想繼續守著你口中的‘正道’?還是說,你也打算替他做一輩子主?”
“這位便是月如姐姐吧,剛才聽逍遙哥哥說了你的英姿,很高興認識你!”趙靈兒的聲音帶著幾分緊張,她扶著阿奴的手站起來,腕間銀鈴輕響,“晉元哥哥最是心善,他肯定理解逍遙哥哥的——”
“我理解什么?”劉晉元突然開口。
林晚轉頭,正撞進一雙泛著水光的眼睛里。
他原本低著的頭抬起來,眼尾泛紅,像是被什么燙到了,“靈兒姑娘,你說我理解逍遙的抱負,可誰體諒過我……”他喉結動了動,聲音輕得像嘆息,“想留在一個人身邊的貪心?”
阿奴忙拽了拽趙靈兒的衣袖,圓溜溜的眼睛里寫滿無措:“大家都是朋友嘛,何必這么認真——”
“朋友?”林晚冷笑,指尖叩了叩桌案,拿起酒盞晃了晃琥珀色的酒液,仰頭飲盡,喉嚨被辣得發疼,“劉晉元救過林家,也救過我。我不信正道不正道的口號,只信誰真心。”
滿廳的呼吸聲突然消失了。
劉晉元的玉笛“當啷”掉在桌上,他猛地站起來,椅子在青磚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林晚看見他眼尾的紅蔓延到耳尖,喉結上下滾動,像有千言萬語卡在那里,最后只說出一句:“月如……”
“咳。”林天南的咳嗽聲從主位傳來。
他端著茶盞的手穩如磐石,眼底卻泛著林晚從未見過的溫和:“都坐下吧,菜要涼了。”
宴席散得比林晚預想的早。
她裹著披風往廂房走,夜風吹得后頸發涼。
系統提示音在耳邊響起,機械的電子音里難得帶了點起伏,仿佛連它也在為她的選擇激動:“恭喜宿主觸發隱藏任務‘打破命運束縛’,劉晉元好感度提升至60%,當前洗白值2000/10000。”
她站在廊下,望著月亮在青瓦上投下的影子。
原主記憶里的林月如,此刻該躲在角落掉眼淚吧?
可她摸著發燙的臉頰,只覺得痛快——像撕開了一層蒙在眼睛上的紗,終于能看清自己想要什么。
“吱呀”一聲,廂房的門被推開。
林晚剛要進去,余光瞥見庭院盡頭的影壁后閃過一道身影。
月白長衫被風吹得翻卷,玉笛的流蘇在夜色里晃成一團模糊的白。
她頓住腳步,那人卻已經轉身離去,只留下滿地被踩碎的月光。
“小姐,”小桃舉著燈從后面追上來,“門房說今晚巡邏的護衛在您窗下撿到這個——”她遞來半片染血的信箋,邊角還沾著暗紅的漬,“說是從外面飛進來的,像是……”
林晚接過信箋,借著燈光看清上面的字跡。
墨跡未干,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林家堡有鬼,速查密室。”
夜風突然大了,吹得信箋簌簌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