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林家堡議事廳的紅木門被拍得震天響。
林晚正站在案前研究布防圖,筆尖在“地宮”二字上重重一頓。
昨夜城墻上的對話還在耳邊,劉晉元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袖烙在她腕間——她原以為能多留半日籌劃,卻不想拜月教的動作比預想中更快。
“堡主!”護衛甲的聲音帶著喘,“南門哨衛回報,拜月教三十人隊正往堡外竹林移動,排頭那人身著玄色鱗甲,腰懸銀環刀——是他們的‘影衛’!”
議事廳里霎時安靜。
林天南猛地拍案,震得茶盞跳起來:“影衛?那是拜月教專門執行刺殺任務的死士!他們要動地宮的封印碑?”他轉頭看向林晚,目光里帶著審視,“月如,你昨夜說地宮封印有異動,現在看來……”
“他們要搶在封印松動前毀掉碑身,讓水魔獸提前脫困。”林晚將布防圖往案上一推,指尖劃過竹林、護城河、地宮三重標記,“被動守著地宮是死棋——他們能調虎離山引開護衛,就能再引一次。”她抬頭時眼尾微挑,“我提議主動出擊。”
廳內倒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有老管事顫巍巍開口:“小姐,這……這太冒險了!影衛個個以命換命,咱們林家護衛才二十人——”
“所以需要分兵。”林晚打斷他,袖中虎符硌得手背生疼,那是昨夜從刺客身上奪來的,還帶著血腥氣,“幻境陣法提前激活。”她看向林天南,“爹,您總說我只知舞刀弄槍,可您忘了,林家堡的幻境是我小時候跟著晉元學的——那些機關陷阱,我比誰都熟。”
劉晉元一直站在陰影里,聞言向前半步。
晨光透過窗欞落在他肩側,將素色外袍染成淺金:“月如說得對。被動防守會被牽著走,主動布防才能掌握先機。”他轉向林天南,目光灼灼,“兒愿領地宮防御,保封印碑周全。”
林天南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最終落在林晚攥緊的虎符上。
那是只有堡主才能調動的虎符,昨夜被她從刺客手里搶來的模樣突然浮現在他眼前——女兒提著劍站在地宮門口,發梢滴著血,卻笑得像只護崽的小獸。
他喉結動了動,沉聲道:“準。月如帶十人守外圍,晉元帶八人守地宮。剩下兩人……”
“守后門。”林晚接口,“影衛擅長分兵,正面佯攻、側翼突襲、潛入地宮,必定三路齊出。正面我來引,側翼交給晉元,地宮……”她看向護衛乙,“你二人守入口,若見穿青袍的刺客,直接刺咽喉——他們頸后有蝶形胎記,是拜月教的標記。”
護衛甲急了:“小姐,您一個人引正面?影衛至少有五人——”
“我比你們更清楚什么是危險。”林晚抽出腰間長劍,劍鞘磕在青磚上發出清響,“從前總說林月如嬌縱,今天就讓他們看看,嬌縱的林月如,殺起人來也不慢。”
劉晉元突然伸手按住她手腕。
他的掌心帶著習武之人的薄繭,溫度透過護腕滲進來:“我讓阿福把冰魄丹塞你懷里了。”他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能聽見,“若撐不住……”
“不會。”林晚反手握住他手背,用力捏了捏,“你守好地宮,其他交給我。”
晨霧被風卷散時,林晚已帶著護衛埋伏在竹林入口。
她仰頭望了望被竹葉割碎的天空,系統面板在眼前浮動——“劇情干涉·強制修正”的權限正在閃爍。
她默念“激活幻境”,指尖觸到腰間系統贈送的玉牌,那是能操控陣法的密鑰。
“來了。”護衛乙壓低聲音。
林晚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七道玄色身影從晨霧里鉆出來,為首那人刀鞘上纏著紅繩,正是昨夜地牢里刺客供出的“影衛隊長”。
她勾了勾嘴角,突然躍出藏身的竹叢,長劍直指對方咽喉:“拜月教的狗,也配進林家堡?”
影衛隊長顯然沒料到會有人主動迎上來,瞳孔驟縮:“殺——”
話音未落,林晚的劍已挑飛他腰間銀環刀。
她足尖點地旋身,系統兌換的“冰封咒”從指尖迸發,冰錐破空而出釘在他腳邊——這不是殺招,是引他入陣的餌。
果然,影衛隊長揮刀劈碎冰錐,帶著手下追進竹林。
“幻境,啟。”林晚低喝。
竹葉突然開始旋轉,地面的青石板變成湍急的河流,左側的老松樹化作張牙舞爪的妖獸。
影衛們的刀砍在幻象上,濺起細碎的光點。
林晚躲在樹后,看著他們在陣法里互相揮刀——一個刺客的刀砍中同伴肩膀,血花濺在“河流”上,瞬間被幻象吞噬。
“停手!是幻境——”影衛隊長吼道。
林晚趁他分神,長劍抵住他后頸:“晚了。”她反手用劍鞘敲在他后頸,看著他軟倒在地,“告訴拜月,林家堡的地,不是誰都能踩的。”
解決完外圍,林晚往地宮方向狂奔時,聽見了劍刃相交的脆響。
她跑得太急,發簪散了,碎發糊在汗濕的臉上。
轉過最后一道回廊,便看見劉晉元倚在地宮門口的石柱上,胸前的衣襟被血浸透,手里的劍還在微微發顫。
“晉元!”她撲過去接住他要倒的身子。
劉晉元抬起染血的手,想替她理亂發,卻在半途垂落:“地宮……封印碑沒事。”他咳了兩聲,血沫濺在她衣領上,“那三個刺客……比預想的狠……”
林晚掀開他衣襟,見傷口深可見骨,疼得眼眶發澀:“傻子,誰讓你硬撐?”她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肩上,聞見濃重的血腥氣混著他慣用的沉水香,“不是說好了一起擋?你倒先躺了?”
“答應過你……不放手。”劉晉元的聲音越來越輕,“月如,我好像……有點困……”
“不許睡!”林晚急得掐他虎口,“劉晉元你聽著,等你好了,我要你陪我去余杭鎮吃桂花糕,去蘇州城看花燈,去……”她的聲音哽住,“你要是敢睡,我就把你書房的《山海經》全燒了!”
劉晉元突然笑了,血污的嘴角彎出極淺的弧度:“燒了……我再抄……”
他的眼皮終于合上。
林晚抱著他的重量,感覺有滾燙的東西砸在他發頂——這是她穿來后第一次哭,不為系統任務,不為改寫劇情,只為懷里這個總把“我替你擋”掛在嘴邊的傻子。
“林姑娘。”
林晚抬頭,看見林天南站在回廊盡頭。
他手里攥著金瘡藥,指節發白,目光落在劉晉元的血衣上,又慢慢移到她發紅的眼尾:“抱他去偏廳。”他轉身時背有些佝僂,“我讓張大夫候著。”
林晚抱著劉晉元起身,腳步虛浮。
晨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她突然想起昨夜城墻上他說的“要擋,我們一起擋”。
現在他替她擋了最狠的一刀,那她便要替他擋盡往后所有風雨——包括這具身體里突然翻涌的,比系統任務更燙的心跳。
偏廳的門在身后吱呀作響時,劉晉元的手指在她掌心動了動。
林晚低頭,見他睫毛顫動,像只受傷的蝶。
她輕輕吻了吻他眉心,低聲道:“等你醒,我們還有好多仗要打。”
而此刻,偏廳內的炭盆正噼啪作響,張大夫的藥箱在案上敞開,銀針泛著冷光——劉晉元的傷勢比表面更重,那道貫穿胸口的刀傷,險些刺破心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