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公交車總是格外擁擠,我抱著書包站在過道里,書包里的東西出輕微的碰撞聲。陽光透過車窗在每個人的身上投下流動的光斑,忽然想起那張被放在鉛筆盒里的紙條,等等,鉛筆盒?
回到家甩下書包時,拉鏈劃破了寂靜。我抖開每本書的縫隙,連書包的夾層都拆開來看,直到作業散落滿地。鉛筆盒!早晨收拾東西時明明......窗外的樹突然沙沙作響,像是嘲笑我的粗心。
癱坐在一堆紙張中間時,手機屏幕亮起班級群消息。我突然想到可以在班級群里面加上江云,在通過江云加上趙硯書。我咬著指甲點開某個疑似江云的賬號,發送請求的手指懸在屏幕上,萬一加錯人,豈不是很尷尬?
手指懸在發送鍵上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點擊了“發送”。好友申請幾乎是瞬間就被通過了,快得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是?”我小心翼翼地發問。
“林嘉南。”對方回復得干脆利落。
我盯著屏幕愣了幾秒。林嘉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啊,是了,他就是和江云一起從2班轉來的新同學,平時就坐在我斜后方,長得文文靜靜,帶著一個眼鏡,看著很文靜,挺可愛的。但我幾乎沒怎么注意過他,
手指在屏幕上輕輕敲打,我斟酌著用詞:“你好啊,我是許葉詞。那個...請問你有趙硯書的聯系方式嗎?比如QQ什么的。”
發完這條消息,我立刻把手機扣在桌上,心跳快得不像話。過了大概一分鐘,手機震動起來:
“有的,稍等。”
又過了兩分鐘,一條新消息彈出,是一個QQ號的截圖。
我趕緊回復:“太感謝了!”
“沒事。”他回得很快。
我輕輕摩挲著手機邊緣,認真考慮要如何向這位后桌同學道謝。
我加上趙硯書的QQ后,發現他對待陌生人似乎自帶屏障。
我發過去的“你好呀”在聊天框里躺了整整一天,最后只換來一個簡短的“嗯”。
加上趙硯書QQ的那幾天,我深刻體會到了什么叫“已讀不回”的藝術。
“你好呀~”——已讀,未回。
“聽說你喜歡打籃球?”——已讀,三小時后回:“嗯。”
“周末要一起打游戲嗎?”直接石沉大海。
唯一一次像樣的對話,是他突然主動發來的:“你怎么加到我QQ的?”
我的心跳頓時漏了半拍,手指在屏幕上懸停許久,最終撒了個小謊:“在'可能認識的人'里看到的。”我沒敢說是特意找林嘉南要的,生怕被當成那種別有用心的女生。
“哦。”他就回了這么一個字,對話戛然而止。
周一的體育課剛好和二班是同一節,我拉著秋秋躲在樹下吐槽:“趙硯書看著挺陽光的啊,怎么這么難搞?陳奕當初都沒這么冷淡。”
秋秋咬著冰棍含糊不清地說:“是沒這么冷淡,直接給你拉黑了。說不定人家真的不怎么看手機呢?也說不定在打游戲沒看消息。”
“可惡,不許提陳奕了。那他游戲也不帶我啊!”我泄憤似的踢飛一顆小石子,“我都暗示好幾次了。”
正說著,操場對面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趙硯書一個漂亮的三步上籃,陽光下他笑著和隊友擊掌的樣子,跟QQ上那個冷冰冰的聊天對象判若兩人。
“要我說,你就直接...”秋秋的話突然卡在喉嚨里。
我順著她的視線回頭,發現趙硯書正朝我們這邊跑來,原來籃球滾到這邊了。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下意識往秋秋身后躲了躲。
他彎腰撿球的動作很利落,起身時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我正猶豫要不要打招呼,他突然開口:“上周物理作業最后一題...”
“啊?”我愣了一下。
“就你發我的那道題,你解題步驟是對的,”他單手轉著籃球,“但最后計算錯了,應該選C。”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他竟然記得我的作業?重要的是,他怎么知道我是許葉詞!!!!
我驚訝地瞪大眼睛,更讓我意外的是,趙硯書說完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猶豫了一下:“周五放學后,體育館有場練習賽...要來看嗎?”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兩人之間,我突然意識到:也許這個看似高冷的男生,只是不擅長網上聊天而已。
趙硯書說完轉身就走了,留我呆愣在原地。
我一把抓住秋秋的胳膊:“秋秋,他剛才是邀請我去看比賽嗎?等等...他怎么知道我是許葉詞?”
秋秋咬著冰棍的木棍,一臉篤定:“肯定是江云那個大嘴巴說的。”
下課鈴一響,我就回到班級門口堵住了江云。
“是不是你告訴趙硯書我是誰的?”我氣勢洶洶地質問。
江云一臉茫然地舉起雙手:“冤枉啊!我這兩天都沒跟他說過話。”
“除了你還能有誰!”我不依不饒。
突然感覺有人輕輕碰了碰我一下。回頭一看,是林嘉南。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有些歉然:“那個...可能是我。前天趙硯書問我認不認識許葉詞,我就...指給他看了。”
我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啊...這樣啊...”
“抱歉,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林嘉南的聲音很輕。
“沒事沒事,”我趕緊擺手,“這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嘉南似乎松了口氣,從書包里掏出一本筆記:“對了,這是上周的物理筆記,你要看嗎?就當給你賠罪了。”
我接過筆記,發現里面連我常錯的題型都做了特別標注。
“謝啦!就當交個朋友啦。”我晃了晃筆記本,突然覺得,好像也不是非要糾結趙硯書是怎么認出我的了。
周五下午最后一節課,我的心早就飛到了體育館。下課鈴一響,我就拉著秋秋往體育館沖。
“急什么,距離比賽開始還早呢。”秋秋慢悠悠地收拾書包。
“我想占個好位置嘛。”我對著鏡子整理劉海,第三次重新扎馬尾。
秋秋翻了個白眼:“又不是去約會。”
當我們趕到體育館時,看臺上已經三三兩兩坐了些人。我挑了個正對球場的位置坐下,手心微微出汗。
“看那邊。”秋秋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我。
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只見趙硯書和幾個男生走進場館,身后還跟著五六個女生。他們說說笑笑,有個扎高馬尾的女生甚至很自然地拍了拍趙硯書的肩膀。
“那不是舞蹈班的蘇雯嗎?”秋秋小聲說。
我看見趙硯書從背包里拿出幾瓶運動飲料,分給了那幾個女生。其中一個短發女生接過飲料時,還笑著說了句什么,惹得趙硯書也笑了起來。
“他請了多少人啊...”我小聲嘀咕。觀眾席上至少坐了二十多個學生,有男有女,三三兩兩地聊著天。
秋秋遞給我一瓶水:“江云說這是他們隊的傳統,每場練習賽都會叫些人來加油。”
比賽開始后,我才明白為什么需要觀眾。趙硯書的表現確實亮眼,幾個漂亮的三分球引得全場歡呼。中場休息時,我看見好幾個女生跑去給他送水,他都禮貌地接過,但很快就轉手遞給了隊友。
“不去打個招呼?”秋秋捅了捅我。
“算了吧。”我搖搖頭,“這么多人,他估計都不記得是誰了。”
下半場開始前,趙硯書突然朝看臺掃視了一圈。當他的目光掃過我們這邊時,我下意識低頭擰瓶蓋。
下一秒,我看見蘇雯拿著毛巾和水瓶跑向趙硯書。他接過水,仰頭喝了大半瓶,喉結上下滾動。水珠順著他的下巴滑落,蘇雯很自然地遞上了毛巾。
“我去下洗手間。”我對秋秋說,突然覺得場館里悶得透不過氣。
洗手間的鏡子前,我盯著自己泛紅的眼眶發呆。真是的,明明才認識沒多久,我在期待什么呢?
“許葉詞?”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轉頭,看見林嘉南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兩瓶水。
“你...沒事吧?”他猶豫著問。
“沒事啊,就是有點熱。”我強打精神笑了笑,“你也來看比賽?”
“嗯。”林嘉南點點頭,“趙硯書說練習賽需要觀眾,就喊了幾個同學。”他頓了頓,補充道:“好像叫了不少人。”
“是啊,”我故作輕松地聳聳肩,“他人緣真好。”
林嘉南遞過來一瓶水:“喝點水吧,臉色有點白。”
“謝謝。”我接過水瓶,冰涼的觸感讓發熱的掌心舒服了些。
“不用謝。”林嘉南推了推眼鏡,“朋友之間互相照顧很正常,就像你和江云那樣。”
我忍不住笑了:“你這安慰人的方式還真是...特別。”
“有效果就行。”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心情好點了嗎?”
陽光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傳來球鞋摩擦地板的聲響和觀眾的歡呼。我深吸一口氣,感覺胸口的悶脹感確實消散了不少。
“好多了。”我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走吧,比賽應該快結束了。”
走到體育館門口時,我看到秋秋正焦急地張望著。她一眼就捕捉到我的身影,小跑著迎了上來。
“怎么這么久?比賽都快結束了。”她拉住我的手,突然皺眉,“手怎么這么涼?”
我搖搖頭:“不看了,我們回家吧。”
秋秋的目光越過我的肩膀,看到了站在身后的林嘉南。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林嘉南微微點頭,輕聲說:“那我先進去了。”
秋秋挽著我的胳膊往外走,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走到校門口時,遠處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想必是比賽結束了。
“想吃冰淇淋嗎?”秋秋突然問,“校門口新開的那家,聽說有抹茶味的。”
我點點頭。
回到家,我去取出手機看到是趙硯書發來的消息:“怎么提前走了?”
我看著這條消息,手指懸在屏幕上方許久,最終只回了一句:“突然有事。你打得很好。”
對面趙硯書很快又發來消息:“謝謝你今天來看我的比賽。”
沒有表情包,沒有多余的話,就像他這個人一樣直接。我盯著屏幕看了很久,最終回了個“不客氣”不管這是客套還是什么,至少,我們算是正式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