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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風止于盛夏

第十一章孤獨是一個人的常態

在海濱城市流連的幾日,如同被按下了快進鍵。我們穿梭于游人如織的景點,品嘗街頭巷尾的小食,任由海風把笑聲吹散在咸澀的空氣里。然而快樂的沙漏終究流盡,列車載著我們和滿身陽光的氣息,駛回了被畢業季最后忙碌所籠罩的校園。

回到學校,我開始為作品展做最后的準備。那些熬過無數個深夜完成的作品,我定制了許多周邊——明信片、徽章、小擺件,像是要把自己的心血掰碎了分給每一個來看展的人。最舍不得的那幾件,我偷偷多留了一份,塞進抽屜最深處。它們會成為記憶的錨點,讓我在多年后還能觸摸到此刻的溫度。

畢業照那天來得猝不及防。學士服寬大得可笑,方帽總是不聽話地歪向一邊。班級大合照時,我們像一群笨拙的企鵝,在攝影師的指揮下不斷調整位置。快門按下的瞬間,不知是誰偷偷比了個剪刀手,惹得大家笑作一團。之后便是屬于我們自己的狂歡,圖書館前的臺階、教學樓后的櫻花樹、食堂門口的石獅子,都成了背景板。林嘉南沒能來,但他送的花準時出現在我懷里,向日葵開得熱烈,像捧著一小團陽光。

離校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宿舍樓漸漸空了。我和齊雅總是這樣,不知不覺就落在了最后。我們拿著掃把和抹布,把這間小屋從里到外打掃了一遍。灰塵被拂去的同時,四年的時光也跟著簌簌落下。空蕩蕩的床鋪、光禿禿的墻面、收拾一空的儲物柜,都在無聲地提醒著我們:該走了。手機鏡頭記錄下每一個角落。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格外清脆,像是在給這段青春畫上一個確切的句號。我知道,當這扇門再次打開,會有新的故事在這里上演,只是不再屬于我們了。

走廊的燈忽明忽暗,行李箱的輪子在地上咕嚕咕嚕地響。夕陽從盡頭的窗戶斜斜地照進來,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就像四年前剛來時那樣。只是這一次,我們要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畢業的潮水退去,我們都成了擱淺在各自軌道上的大人。宿舍群漸漸沉寂,簡歷和面試成了生活主調。我在家喘息一月,便被父母的催促推回城市,找了份對口工作,朝九晚六,日子像復印機里吐出的紙。

林嘉南的路比我更為波折。他最終放棄了那條需要家族人脈鋪就的醫學坦途,回到了我們的小城。在一家規模不小的店里,他從底層做起,憑著那份我熟悉的韌勁和聰敏,竟也很快升任了店長。收入甚至比我在大城市還略好一些,只是我知道,那盞無影燈下的夢想,終究是熄滅了。空間拉開了我們:我入睡時他剛下班,我擠地鐵時他正補覺。手機成了脆弱的橋,消息常隔幾小時才回應。唯有周末,他調休趕來,我們才能短暫拼合,汲取一點暖意。

朋友們更是散落如星。齊雅回到了隔壁省的老家,我們隔著千山萬水,偶爾在深夜的游戲世界里相遇,耳機里傳來她熟悉的笑罵,才恍惚覺得時光并未走遠,只是掛機后,對話框很快又沉寂下去。秋秋倒還在同一個城市,只是我們自大學起有了屬于自己的朋友圈,寒暑假成了我們心照不宣的約定,見上一面,聊聊近況,仿佛就能接續上斷掉的時光。我清醒地知道,朋友大多是階段性的,能陪伴走過一段山水已是幸運。只是當通訊錄里那些曾經無比熱絡的名字漸漸冷卻,心里某個角落,總歸是空了一塊,灌滿了城市夜晚的涼風。

于是,我養了一只貓。小生命用呼嚕聲填滿出租屋的寂靜,用肉墊踩碎孤獨。它是夜里一盞帶著體溫的燈,是我絮叨心事的唯一聽眾。

日子是重復的默片。兩點一線間,看窗外花開花落。再沒人喊我逛街,再沒有喧鬧的聚餐。城市的繁華隔著毛玻璃。只有林嘉南來的周末,玻璃才短暫消失,我們牽手擠進人潮,排隊,散步,讓熱鬧短暫包裹自己,像充電。

請叫我煎蛋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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