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用冷水拍了拍臉，盯著浴室鏡子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得可怕，眼下是深深的青黑色，左手上包裹的紗布滲出點點血跡。距離地下室那場恐怖遭遇已經(jīng)過去一小時，但她的雙手仍在微微發(fā)抖。

門鈴再次響起，比之前更加急促。

“來了！“她喊道，聲音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嘶啞。

深吸一口氣，林小雨走向前門。透過貓眼，她看到兩名穿著制服的警察站在門外，一個年約四十，面容嚴肅；另一個看起來二十出頭，正不耐煩地左右張望。

她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確保血玉墜藏在衣服下面，然后打開了門。

“您好，請問是林小雨女士嗎？“年長的警察出示了證件，“我是陳警官，這位是李警官。我們接到鄰居投訴，說這里傳出異常聲響和尖叫。“

林小雨的手指無意識地摸向脖子上的玉墜。“抱歉，可能是我整理爺爺遺物時不小心打翻了書架。老房子隔音不好，聲音聽起來比實際大。“

陳警官銳利的目光掃過她的臉，在那只包扎的手上停留了幾秒。“您受傷了？“

“拆箱子時被劃傷的，“林小雨下意識地把手藏到身后，“沒什么大礙。“

年輕警官探頭往屋里張望：“就您一個人在家嗎？“

“是的，我爺爺剛?cè)ナ溃襾硖幚硭暮笫隆！八齻?cè)身讓開，“要進來看看嗎？雖然真的只是我不小心...“

“謝謝配合。“陳警官邁步進入，年輕警官緊隨其后。

林小雨的心跳加速。雖然地下室的門已經(jīng)鎖上，但客廳里仍是一片狼藉——書柜玻璃門碎了，地上還有黑色的污漬。更糟的是，周教授的公文包還放在沙發(fā)上。

“這里發(fā)生過打斗？“陳警官蹲下檢查一塊較大的玻璃碎片。

“不，是我...情緒有些失控。“林小雨快速思考著，“爺爺去世對我打擊很大，我剛才摔了些東西。“

陳警官站起身，目光落在沙發(fā)上的公文包上：“這是？“

林小雨的喉嚨發(fā)緊。“一個朋友剛才來看我，忘了帶走。“

“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我們可能需要找他核實一些情況。“

“周...周文淵教授，“她幾乎能聽到自己太陽穴砰砰跳動的聲音，“爺爺?shù)耐隆！?/p>

陳警官和李警官交換了一個眼神。年輕警官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本子，翻了幾頁：“周文淵？是不是這位？“

他展示的手機照片上正是周教授，下面寫著“失蹤人口“。

林小雨的膝蓋突然發(fā)軟，不得不扶住墻壁。“失蹤？什么時候的事？“

“三天前，“陳警官緊盯著她的反應，“他家人報案說他去拜訪一位老朋友后就沒回家。最后手機信號定位在這附近。“

三天前？那正是爺爺去世的日子。林小雨感到一陣眩暈，血玉墜在胸前突然變得溫熱。

“我...我今天才見到他，“她努力保持聲音平穩(wěn)，“他來吊唁我爺爺，坐了不到半小時就走了。“

“能詳細說說他的狀態(tài)嗎？有沒有什么異常？“陳警官掏出筆記本。

林小雨的思緒飛速運轉(zhuǎn)。如果說實話，他們絕不會相信；如果撒謊，又該如何圓這個謊？就在這時，血玉墜傳來一陣強烈的灼熱感，爺爺?shù)穆曇粼谒X海中輕輕響起：“告訴他們真相...部分真相。“

“周教授看起來...很疲憊，“她斟酌著詞句，“他說最近在研究一個民俗項目，睡眠不好。他離開時說要去圖書館查資料。“

陳警官記下這些信息，然后突然問道：“能看看您的身份證嗎？“

林小雨從錢包里取出身份證遞過去。陳警官仔細檢查后還給她，表情稍微緩和：“林女士，如果您再見到周教授或想起任何線索，請立即聯(lián)系我們。他的家人非常擔心。“

“當然，“她點頭，“我也很擔心他。“

送走警察后，林小雨鎖上門，靠在門板上長舒一口氣。血玉墜的溫度恢復了正常，但她能感覺到里面有什么東西在輕輕脈動，像是第二顆心臟。

“爺爺？“她輕聲呼喚，但沒有回應。

回到書房，林小雨開始收拾殘局。書柜的玻璃碎片需要小心清掃，那些黑色的污漬則頑固地粘在地板上，無論怎么擦都只淡了一點點。她想起地下室墻上的家族圖譜，決定再去檢查一次。

地下室的燈依然亮著，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怪的金屬味。墻上的圖譜看起來沒什么變化，除了...

林小雨湊近最頂端的名字——高祖父林墨軒。那個名字周圍有一圈幾乎不可察覺的黑色陰影，像是墨水洇開了。她伸手觸碰，指尖立刻沾上了粘稠的黑色液體，和之前從銅鏡中流出的如出一轍。

“還沒結(jié)束...“她喃喃自語，突然感到一陣惡寒。

就在這時，頭頂傳來一聲清晰的“咔噠“聲，像是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板上。林小雨警覺地抬頭，豎起耳朵聽著。又一聲，這次是從書房方向傳來的。

銅匕首還在口袋里，她握緊刀柄，輕手輕腳地上樓。書房門虛掩著，她記得自己明明關(guān)好了的。

推開門的一瞬間，林小雨的血液幾乎凝固——書桌上，赫然擺著那面本該已經(jīng)粉碎的銅鏡。

“這不可能...“她顫抖著走近，銅匕首已經(jīng)出鞘。

鏡面完好無損，只是比之前更加明亮，幾乎能當普通鏡子使用。林小雨謹慎地站在側(cè)面，避免直接看到鏡中影像。就在這時，鏡面突然泛起漣漪，像是一池被攪動的水。

一個模糊的人影逐漸成形，背對著她。那人穿著老式的中山裝，身材瘦高，頭發(fā)花白...

“爺爺？“林小雨不自覺地向前一步。

人影慢慢轉(zhuǎn)身，但那張臉不是她記憶中風燭殘年的爺爺，而是一個四十出頭的英俊男子，只有眼睛和爺爺一模一樣——溫柔而睿智。

“小雨...“鏡中人呼喚道，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你做得很好...但還不夠...“

林小雨的理智告訴她這一定是陷阱，但心中某個部分無法抗拒這個聲音。她小心地保持距離，銅匕首橫在胸前。

“你是誰？真的是爺爺嗎？“

鏡中人露出悲傷的微笑：“不完全是。我是他的一部分...被困在這里的一部分。還有其他人...很多很多人...“

鏡面再次波動，映出無數(shù)模糊的人影在背景中晃動。林小雨認出了幾張面孔——全家福中被涂黑的年輕人，還有幾個在家譜上見過的照片。

“文浩爺爺？“她試探性地問道。

鏡中年輕人點點頭，表情痛苦：“救救我們...它困住了我們太久...“

“我該怎么做？“林小雨向前一步，突然想起爺爺筆記上被撕掉的那幾頁，“爺爺?shù)墓P記缺失了關(guān)鍵部分。“

鏡中爺爺?shù)男蜗箝_始閃爍，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找到...完整的儀式...地下室...地板下...“

影像突然扭曲，鏡中爺爺?shù)哪樧兊锚b獰，黑色血管般的紋路在皮膚下蔓延。他張大嘴發(fā)出無聲的尖叫，然后整個影像像電視信號中斷般消失了，鏡面恢復普通。

林小雨后退幾步，心跳如鼓。她不確定剛才看到的是真實的爺爺靈魂，還是邪靈的另一個騙局。但“地板下“這個線索值得追查。

回到地下室，林小雨開始仔細檢查地面。大部分區(qū)域都是水泥地，只有靠近神龕的位置鋪著幾塊老式的木地板。她跪下來一塊塊敲擊，直到聽到一塊發(fā)出空洞的回聲。

沒有工具，她只能用銅匕首小心撬開那塊木板。下面是一個小暗格，放著一個鐵盒，上面布滿了奇怪的符文，和銅鏡邊框上的紋路相似。

鐵盒沒有鎖，但蓋子似乎被某種力量封住了，無論如何用力都打不開。林小雨嘗試用匕首撬，也沒用。最后，她想起血玉墜，將它貼在盒蓋上。

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紅光，然后蓋子“咔“地一聲彈開了。

盒子里是一本薄薄的手抄本，封面上寫著“破鏡術(shù)“三個古樸的毛筆字。翻開第一頁，上面詳細記載了一個復雜的儀式，需要特定時間（滿月之夜）、特定地點（鏡子最初出現(xiàn)的地方）和幾種罕見的材料。

“滇南...“林小雨念出那個地名，“云南？“

她繼續(xù)翻閱，最后一頁記載著一個驚人的事實：“鏡非邪物，乃封印之器。內(nèi)困上古惡靈'虛'，借人貪欲現(xiàn)世。林墨軒非受害者，實為自愿侍奉者，以親族血飼虛，換取長生。“

這段話下面是一行小字，墨跡還很新，顯然是爺爺后來添加的：“恐小雨為此代祭品，天性近虛，須密切觀察。“

林小雨的手劇烈顫抖起來。爺爺懷疑她可能是自愿侍奉那個叫“虛“的惡靈？這太荒謬了！但內(nèi)心深處，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xiàn)——為什么她能如此輕易地接受這些超自然現(xiàn)象？為什么她對銅鏡有種奇怪的吸引力？

血玉墜突然變得滾燙，燙得她驚叫一聲。一股暖流從玉墜流入體內(nèi)，腦海中浮現(xiàn)出爺爺臨終前的畫面：他虛弱地躺在床上，用盡最后力氣寫下給她的警告信，然后掙扎著爬向書柜，換上了那把新鎖...

“不是懷疑，“爺爺?shù)穆曇粼谀X海中響起，“是擔心。擔心你像我一樣，被它選中。“

林小雨深吸一口氣，合上手抄本。無論爺爺是否懷疑過她，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完成這個儀式，徹底結(jié)束這一切。

她剛要把手抄本放回鐵盒，一張夾在最后的小紙條飄了出來。上面是爺爺潦草的筆跡：“若我已不在，小雨，記住——它最擅長利用我們的愛對抗我們。不要相信任何承諾，哪怕是以我的形象出現(xiàn)。“

林小雨將紙條和手抄本一起收好，正準備離開地下室，突然聽到樓上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緊接著是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像是很多人同時在房子里走動。

“警察回來了？“她小聲自語，但直覺告訴她不是。

脖子上的血玉墜突然變得冰冷，一個清晰的警告從心底升起：“躲起來！不要出聲！“

林小雨關(guān)掉地下室的燈，蜷縮在角落的陰影中。樓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一種奇怪的、濕漉漉的摩擦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拖行。

地下室的門口，一道黑影緩緩浮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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