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武場。
地面鋪著厚實的青磚,四周立著兵器架,上面陳列著刀槍劍戟等冷兵器,雖未開刃,卻自有一股森然之氣。場邊還有石鎖、木人樁等器具。晨光灑下,給這肅穆之地鍍上一層淡金。
“習武強身,亦可煉意凝神。此場凝聚歷代習練者之‘炁’,駁雜卻有序,是感知‘氣’之良地?!鄙蛐姓呀忉尩馈K袢論Q了一身更利落的玄色勁裝,少了書卷氣,多了幾分銳利。
“閉目,守鏡框。運轉心法,以神念‘輕觸’這些目標,只辨其‘炁’之特質,勿深入共鳴。如昨日,如鏡映物,觀其形色光影?!鄙蛐姓阎噶钋逦?。
喬瑜深吸一口氣,盤膝坐于練武場邊緣的蒲團上。閉上眼,運轉“守一”呼吸,丹田氣息沉凝,觀想心鏡穩固,鏡框厚重分明。
鏡面瞬間被濃稠如墨的黑暗覆蓋!那黑暗仿佛有生命,扭曲著,試圖將她整個心神拖拽進去!耳邊甚至響起了模糊而凄厲的哭喊!
喬瑜悶哼一聲,身體猛地后仰,額頭瞬間布滿冷汗,臉色煞白如紙。她死死咬住下唇,幾乎嘗到血腥味,全力運轉心法,丹田氣息瘋狂催動,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守住鏡框!我是我!所見非我!”
就在鏡框即將崩碎、黑暗要將她徹底吞噬的剎那——
“咄!”一聲清越如龍吟的斷喝在耳邊炸響!是沈行昭!同時,一股磅礴、溫厚、充滿生機的純陽真炁如同洪流般從她眉心印堂穴涌入,瞬間滌蕩那入侵的怨毒黑氣!
借著這股強大的外力,喬瑜爆發出全部意志力,厲喝一聲:“定!”
那搖搖欲墜的心鏡鏡框,硬生生被重新穩固!鏡面上重新顯露出玉石的碧綠本體,雖然那血絲紋路依舊猙獰搏動,但已被牢牢限制在鏡面映照的范圍之內,無法再侵蝕她的心神!喬瑜大口喘著粗氣,虛脫般靠在身后的柱子上,手指還在微微顫抖。
她看清了!在怨氣爆發的瞬間,她“看”到的不只是冰冷和黑暗,還有那怨氣核心深處,悲傷與不甘!仿佛那滔天怨毒之下,掩蓋著一個哭泣的靈魂。
沈行昭收回點在喬瑜眉心的手指,指尖似乎還殘留著一絲真炁的微光。他看著她蒼白卻眼神清亮的臉,眼中掠過一絲極淡的贊許,但語氣依舊平靜“很好,不愧是有天賦的人,接下來就是你鍛煉的機會了。”
時間過去兩天,再簡單教了喬愉幾句術法口訣,又教她如何正確使用天眼通靈玉去實踐。
總算到了初見真章了
今日將進行首次“小清場”時,她心中雖有忐忑,卻只有一種沉甸甸的、亟待驗證的緊張。
地點并非兇險的余宅,而是沈家老宅深處一間廢棄已久的舊庫房。這里堆放著蒙塵的舊家具和雜物,長期無人打理,陰氣淤積,滋生了一個微弱卻糾纏不休的地縛靈——據安青回憶,是幾十年前一個含冤自盡的沈家丫鬟,小翠。
“怨念不深,執念未消,徘徊于此,滋擾靠近之人,令其心神不寧,噩夢纏身?!鄙蛐姓淹崎_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陳腐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混雜著灰塵的味道。“今日,任務有三:”以心鏡護體,抵御陰氣侵擾。以天眼觀其形,通靈感其念。將所見所感,清晰告知于我,助我尋其執念根源,引其歸去。
喬瑜深吸一口氣,胸口的通靈玉傳來溫潤的暖意,內部血絲紋路似乎也感應到此地的陰氣,微微搏動。她閉上眼,瞬間運轉心法:呼吸沉入丹田,觀想心鏡高懸,那股陰冷的氣息撞上無形的鏡框,如同撞上礁石的潮水,雖帶來寒意,卻無法侵入她心神半分。
沈行昭步入庫房深處,點燃了三炷特制的安魂香。青煙裊裊升起,帶著清心寧神的氣息,驅散了些許陰冷。他取出一張符紙,屈指一彈,符紙無火自燃,化作一道柔和的金光,瞬間照亮了昏暗的角落。
“現!”沈行昭低喝。
金光照射之處,空氣仿佛水波般蕩漾開來。一個模糊、半透明的女子身影漸漸凝聚在角落一個破舊的梳妝臺旁。她穿著舊式的粗布衣衫,身形瘦小,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似乎在無聲地哭泣。一股悲傷、委屈、夾雜著絲絲怨恨的情緒如同冰冷的霧氣彌漫開來。
“喬瑜!”沈行昭聲音沉穩。
喬瑜立刻睜開眼,天眼運轉!她的視線穿透了那模糊的形體,直接“看”到了纏繞在其周身的能量——不再是單純的冰冷陰氣,而是一團渾濁、灰暗、不斷翻涌的霧氣,核心處是幾縷刺眼的血紅色絲線。
“怨念核心…是紅色的…像血淚…很痛苦,很不甘…”喬瑜努力保持心鏡穩固,清晰地描述所見。
“靠近她,以通靈玉為引,輕觸其怨念核心邊緣。勿深入,只感其執念碎片?!鄙蛐姓阎噶罹珳?,同時手指掐訣,維持著那道金光,既壓制著怨靈,也保護著喬瑜。喬瑜依言,小心翼翼地將意念通過通靈玉延伸出去,輕輕碰觸那團灰暗霧氣邊緣的紅色血絲。
嗡——!
一段破碎光影隨之而來,一只粗糙、布滿老繭、戴著廉價銀戒指的大手,帶著千鈞之力狠狠摑在她(小翠)稚嫩的臉上!“啪!”清脆響亮!火辣辣的劇痛伴隨著耳鳴!一個尖利刻薄、如同砂紙摩擦的女聲在頭頂炸響:“小賤蹄子!反了你了!敢偷太太陪嫁的碧玉簪子?!人贓并獲,還敢狡辯?!”
小翠(喬愉)被打得踉蹌倒地,嘴角滲出血絲,半邊臉高高腫起。她淚流滿面,不顧疼痛,拼命朝著坐在太師椅上、冷眼旁觀的太太磕頭,額頭撞在冰冷的地磚上咚咚作響:“太太!太太明鑒?。≌娴牟皇俏遥∈恰菑垕?!是她!是她讓我把簪子送去清洗,可…可我根本沒拿??!是春桃!春桃她可以作證!她看見張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