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文？“蘇棠聽到報價時差點咬到舌頭。系統商城里的價格浮現在眼前，三百文一斤的野雞此刻在她懷中突然變得燙手。
蘇棠聽了雙眼含淚，裴徽以為她嫌少，有些遲疑，急忙補充：“或者...或者再加……“
她絞著衣角的樣子，與昨日那個沉穩的大家閨秀判若兩人，就聽見蘇棠連連點頭，“極好極好的。”
裴徽微微松了口氣，又覺得自己這樣不好，有些靦腆的開口：“阿姊果然人美心善。”
裴徽是有些心虛的，因為往常她和阿娘去鎮上買，一般都是六十文一斤的雞，而蘇棠送上門來，她反而給得少了。
蘇棠怪異的看了眼裴徽，覺得這孩子哪都好，就是眼神不太好，她現在這面黃肌瘦的樣子，哪里看出來好看的。
但有人夸贊，蘇棠還是很開心的，“阿妹才是人美心善，你幫我換成粗糧吧。”
裴徽想了下，“如今米價約莫十五文一斗，粗糧更是便宜，家里有粟、黍，阿姊想換哪一種？”
蘇棠沉思一番，她覺得換成粗糧，她也沒有地方可以做，
“我能用這只雞換磨好的雜糧面嗎？可以只算一半的價格，家里實在...“蘇棠說著紅了耳尖。
裴徽沉默了一下，這事……
裴硯回來時正好聽見蘇棠的話，他直接回道：“可以，晚點我幫你磨成粉。”
蘇棠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裴徽見阿兄都說話了，她大概也知道蘇棠在家處境不好，“阿姊別客氣，我家中正好有磨盤，免得出去了被其他人看見。”
而且裴家有騾子，也不用人去推。
蘇棠想了想，想起短暫相處過趙蘭心的性格，“我一時也拿不回去，我先回去問問，稍晚些時候，我找阿娘過來。”
這事必須得趙蘭心同意才行，不然她拿回去，她怕被打。
裴硯也要等蘇光的回復，想了想，這樣也好，有個正經理由，這樣暗中萬一有人盯著他，也不會懷疑什么。
說罷各自散去，蘇棠跑去地里找趙蘭心，村子里但凡勤快點的，這個時間都在地里忙活，可蘇家只有趙蘭心帶著蘇槿在忙，田耕上坐著蘇葵一個人，蘇棠走近一看，原來在玩泥巴。
蘇棠抱著蘇葵搖搖晃晃地站在田埂上，活像只笨拙的雛鳥。她咬著牙扎了個馬步，小臉都憋紅了：“蘇小葵，你該減肥了！“
“咯咯咯...“蘇葵以為二姊在逗她玩，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臟兮兮的小手舉著那顆紅果子，一個勁兒往蘇棠嘴邊湊：“阿姊吃嘛，可甜啦！“
“哎喲我的小祖宗！“蘇棠左躲右閃，差點被糊一臉泥巴。
姐妹倆鬧作一團，最后還是蘇棠敗下陣來，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回地上，扶著腰直喘氣：“可累死我了...“
趙蘭心母女見了哈哈一笑，也不去管她們，等她們打鬧夠了，蘇槿抹了把汗笑道：“大妹這是來幫忙還是來添亂的？“
趙蘭心也才問，“怎么了？”說著她朝田頭努努嘴，“要鬧去那邊鬧，別踩著秧苗。“
蘇棠鬼鬼祟祟地左右張望，小動作格外明顯。
周圍地里干活的婦人們都瞧見了，有個嬸子打趣道：“二娘這是撿著寶貝了？藏著掖著不給大伙兒瞧瞧？“
趙蘭心手里不停鋤著草，頭也不抬地笑道：“小丫頭片子能見著什么寶貝？八成又闖禍了，正心虛著呢。“
蘇槿抿嘴輕笑，細聲細氣地幫腔：“阿棠才多大，哪分得清寶貝不寶貝的。“
幾個婦人交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有人暗自撇嘴，都十幾歲的大姑娘了，村里誰家丫頭不是頂半個勞力使喚？偏這蘇家姐妹，一個賽一個嬌貴。蘇槿說是下地，干的盡是些拔草看孩子的輕省活計；蘇棠更離譜，整日就割個雞草——這可是五六歲娃娃干的活計！
可轉念想到蘇宗家那兩個不成器的兒子，婦人們又平衡了些。那兩個半大小子，農忙時節都見不著人影，整日跟鎮上的混混廝混，將來能有什么出息？蘇家估計也就那樣了。
趙蘭心瞥見二女兒那擠眉弄眼的模樣，心里直嘆氣。這孩子，遞個眼色跟抽風似的，生怕別人看不出來？改日非得好好教教她，什么叫不動聲色地傳話。
趙蘭心實在覺得傷眼睛，看著地里的活也忙活得差不多了，再不回去，蘇老栓幾個怕是又不給她們娘幾個留吃食了，“嫂子們先忙，我先家去了。”
有人見趙蘭心氣勢洶洶，以為蘇棠真的犯錯了，有人勸道：“趙妹子也別心急，我看二娘這孩子乖著呢，不會犯什么事兒的。”
另一人也附和著。“誰說不是呢，趙嫂子，有話好好說。”
趙蘭心聽了無語，，勉強扯出個笑容應付兩句，便朝蘇棠走去。
蘇棠看著迎面而來的趙蘭心，總覺得有些害怕，又瞅了瞅，雖然是笑著的，但覺得趙蘭心此時的心情不太好。
趙蘭心心想，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不然看老娘怎么收……
“啪！”
一聲脆響驚得田間眾人齊齊抬頭。趙蘭心一巴掌拍在蘇棠后背上，力道大得讓小姑娘踉蹌半步，眼眶瞬間紅了。
“哎喲趙家妹子，孩子還小，有話好好說啊！”最先調笑蘇棠撿到寶的婦人嚇得直擺手。其他人也趕忙圍上來勸：“就是就是，天大的錯也不至于動手呀！”
趙蘭心充耳不聞，指尖在蘇棠后背隱蔽地掐了掐，三斗粗糧啊！夠她們一家五口一個多月吃了，她胸口怦怦直跳，面上卻繃得更緊，活像一尊煞神。
眾人見狀更篤定蘇棠闖了禍，有人甚至小聲嘀咕：“莫不是偷了誰家東西……”
蘇棠眼淚汪汪揉著后背，心里卻門兒清——阿娘哪是在打她？那發抖的手分明是壓不住的狂喜！
蘇槿站在一旁，見大妹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眼里忍不住浮起笑意，伸手替她揉了揉后背。
蘇棠立刻“嘶“了一聲，夸張地躲開：“阿姊輕點，疼著呢！“
小蘇葵倚在趙蘭心腿邊，雖然沒完全明白發生了什么，但聽到二姊挨打，立刻揪住阿娘的衣角，奶聲奶氣地央求：“不、不打二姊......“
蘇棠心頭一軟，蹲下身一把抱住小妹，蹭了蹭她軟乎乎的臉蛋：“阿葵真乖，等阿姊以后掙了大錢，一定讓你頓頓吃白面饃饃！“
趙蘭心回過神，沒好氣地瞪了眼黏糊在一塊的兩小只，轉頭對大女兒道：“大娘，你先回去，把咱們那份飯端屋里去。“
話剛出口又覺得不妥——以蘇老栓那家子的德行，指不定連口湯都不會留，她干脆一擺手：“算了，都跟阿娘回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