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搬家社死、排練時情緒爆發的曖昧與尷尬、以及綠幕打戲引爆全網狂歡后,《山海無間》的片場,難得沉浸在一層心照不宣的和諧微光里。
傅嶼白剛結束一場高強度的威亞打戲,額角帶著薄汗,正坐在休息區讓化妝師補妝。不再是之前那種生人勿近的冰冷氣場,眉宇間多了份松弛。紫櫻桃抱著她那本厚厚的“批注寶典”路過,沒像以前那樣要么目不斜視,要么丟個白眼,眼神在他汗濕的鬢角和補好的妝面上飛快地溜了一圈,然后……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腳步沒停地走向導演監視器。
傅嶼白從鏡子里捕捉到了她這個小動作。他沒什么表情,只是喉結微微地滾動了一下,在化妝師舉著粉撲的手移開的間隙,拿起旁邊一瓶沒開封的水,手臂一伸,精準地攔在了紫櫻桃的必經之路上。
紫櫻桃被突然橫亙在眼前的水瓶嚇了一跳,差點撞上。她抬頭,杏眼里帶著點疑惑和沒來得及收起的警惕。
“拿著。”傅嶼白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但少了慣常的刻薄,“導演那邊,你的咖啡涼了。”他朝監視器方向揚了揚下巴。
紫櫻桃順著他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自己放在小折疊桌上的咖啡杯孤零零地立著。她遲疑了一秒,伸手接過那瓶水。指尖擦過他溫熱的手背,一陣細微的電流竄過。她飛快地縮回手,含糊地“哦”了一聲,抱著劇本和水瓶,像只受驚但又被順了毛的貓,快步走開了。
不遠處的導演老張,正端著他那個泡著枸杞的保溫杯,把這一幕盡收眼底。他差點被一口枸杞水嗆到,趕緊咽下去,眼睛瞪得溜圓,臉上寫滿了“活久見”的震驚,用胳膊肘捅了捅旁邊的副導演,壓低聲音,語氣里充滿了不可思議:“老李!快看!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傅嶼白給紫櫻桃遞水?紫櫻桃居然沒把水砸他臉上?這倆祖宗今天吃錯藥了?還是我昨晚沒睡醒出現幻覺了?”
副導演也一臉夢幻:“張導……我覺得,咱們劇組的風水,可能……終于轉過來了?”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和諧因子,連鼓風機吹來的風,似乎都溫柔了幾分。經歷了那么多雞飛狗跳、社死瞬間,這對“最不對付組合”之間那堵厚厚的冰墻,似乎終于被鑿開了一道微微的縫隙,透進了一絲名為“也許可以和平共處”的暖光。
一切,看起來都在朝著更順利、更融洽的方向發展。
然而——
這短暫的、珍貴的和諧,就像是暴風雨來臨前,被刻意拉長的、寧靜到令人心慌的黃昏。沒有人知道,一場足以吞噬一切的滔天海嘯,正從網絡世界的深淵中,悄然積蓄著毀滅性的力量,即將以最猝不及防、最惡毒的方式,狠狠拍碎這片剛剛萌芽的平靜,將剛剛靠近的兩人,一同卷入深不見底的輿論漩渦。
最先引爆的,是一篇標題聳人聽聞的長文:《流量新貴傅嶼白,金主富婆裙下奴?》。文章洋洋灑灑數千字,圖文并茂——雖然那幾張所謂的“親密照”模糊得像打了八百層馬賽克,但核心爆料直指傅嶼白當年拍攝糊穿地心的仙俠劇《九滄祭祀》期間,被某位背景深厚的富婆包養,這才拿到了男主資源。為了討好金主,他對同劇組的、當時還是初出茅廬的女主角林夢妍極其冷淡,拒絕任何捆綁宣傳,甚至“言語羞辱”。
林夢妍,這個名字像投入滾油的水滴,瞬間炸開了鍋。這個二十出頭、野心勃勃的女演員,當年確實想借傅嶼白這陣風上位,奈何傅嶼白團隊嚴防死守,宣傳期全程保持著“莫挨老子”的疏離,讓她精心策劃的緋聞通稿胎死腹中,蹭熱度計劃徹底泡湯。
如今看著傅嶼白憑借《山海無間》和那段“眼神拉絲”的打戲爆紅出圈,嫉妒和不甘像毒藤一樣纏繞著她的心。憑什么他能風光無限,而自己還在二三線掙扎?那份錯失良機的憤懣,瞬間轉化成了惡毒的報復欲。
文章一出,沉寂已久的《九滄祭祀》和林夢妍的名字瞬間被拱上熱搜。仿佛打開了潘多拉魔盒,無數自稱“知情人”、“劇組場務”、“前工作人員”的賬號雨后春筍般冒了出來,繪聲繪色地補充著“細節”:
“片場富婆探班,傅嶼白全程貼身陪同,笑容諂媚!”
“林夢妍想炒CP,被傅嶼白經紀人當面警告:離我們嶼白遠點,他背后的人你得罪不起!”
“傅嶼白私下脾氣超臭,對工作人員呼來喝去,全靠金主撐腰!”
“哪是科班啊,中專都沒讀完吧?全靠一張臉和會伺候人!”
“整容實錘!看他舊照那塌鼻子!削骨了吧?”
“原生家庭窮酸得要命,爹媽都是底層打工的,難怪一門心思往上爬!”
話題像滾雪球,#傅嶼白被包養#、#傅嶼白欺壓新人#、#傅嶼白學歷造假#、#心疼林夢妍#……一連串帶著“爆”字和“沸”字的詞條,迅速屠榜。營銷號瘋狂搬運,標題一個比一個驚悚:“驚!新晉流量竟是豪門玩物?”“扒一扒傅嶼白眼中的‘下等人’!”“從貧民窟到金絲雀,他的上位之路有多臟?”
風暴中心的林夢妍,適時地發了一條模棱兩可的微博:“過去的事都過去了,向前看吧。感謝所有關心。”配圖是一張在健身房揮汗如雨、眼神“堅韌”的自拍。這條微博如同火上澆油,瞬間被解讀為“默認”、“隱忍”、“被欺負后的堅強”,收獲無數同情和聲援。她的粉絲量肉眼可見地暴漲,評論區一片“姐姐獨美”、“渣男必糊”的呼聲。
這滔天的惡意,連閉關在1702趕稿的紫櫻桃都被驚動了。她剛結束一場頭腦風暴,揉著酸澀的眼睛刷開微博想放松一下,就被首頁鋪天蓋地的“傅嶼白”黑料糊了一臉。
“嚯!陣仗不小啊!”紫櫻桃盤腿窩在沙發里,順手拆了包香辣鴨脖,一邊啃一邊津津有味地劃拉著手機屏幕,活像在看一出與己無關的狗血大戲。看到那張所謂“富婆探班”的模糊“親密照”時,她嗤笑一聲,鴨骨頭精準地吐進垃圾桶:“嘖,這屆狗仔不行啊,P圖技術太次,還沒我書里反派P的遺照有質感。”
她甚至放大了一張營銷號發的傅嶼白舊照,對著屏幕指指點點,“塌鼻子?這不挺高嘛……削骨?這下頜線天生的吧?眼神兇?這不就他平時看我的死魚眼么?”客觀評價完,她又嗦了嗦手指上的辣油,“不過……這林夢妍,倒是個會借東風的主兒。”
八卦看飽了,她放下手機,心里那點剛冒頭的小漣漪也被這盆臟水潑得有點涼颼颼。她知道自己看人眼光一向不怎么樣,以前吃的虧夠寫十本《鑒渣指南》了。
傅嶼白這人吧,毒舌、木頭、有時候氣得人牙癢癢,可要說他被富婆包養、欺壓新人……紫櫻桃皺著眉,腦子里閃過他深夜在空曠客廳對著鏡子一遍遍摳臺詞的樣子,閃過他被自己罵“朽木”時眼中壓抑的挫敗,還有……地下車庫那句低沉的“咱們回家”。不像,真的不像。
可網上說得有鼻子有眼,照片視頻一籮筐。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感覺眼前像蒙了一層霧。
下次在片場見到他,是當沒看見繞道走?還是……打個招呼?說什么?“聽說你被包養了,真的假的?”算了,還是裝死吧。
片場的氣氛,比紫櫻桃想象的還要壓抑十倍。
往日熱火朝天的綠幕區,今天像是被按了靜音鍵。鼓風機還在嗚嗚地吹,道具組還在搬東西,但所有人說話都壓低了嗓子,眼神飄忽,時不時往同一個方向瞟——傅嶼白的專屬休息區。
“哎,你看了嗎?那照片……雖然糊,但感覺……”
“噓!小聲點!陳姐臉黑得能滴墨了!”
“真的假的啊?平時看傅老師挺……挺獨的,沒想到……”
“娛樂圈嘛,真真假假,不過這次陣仗也太大了……”
“林夢妍那邊漲粉了不少,嘖嘖,這操作……”
細碎的議論聲像惱人的蚊蠅,揮之不去。
傅嶼白穿著一身繁復的仙君戲服,坐在休息椅上閉目養神,化妝師小心翼翼地給他補妝。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平靜得像一潭深水,只有擱在扶手上的手,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陳姐像個護崽的母豹,眼神凌厲地掃視著四周,對著幾個探頭探腦、竊竊私語的工作人員毫不客氣地低吼:“看什么看?該干嘛干嘛去!再亂嚼舌根試試!”那氣勢嚇得人一哆嗦,趕緊低頭走開。
導演老張搓著手走過來,臉上堆著尷尬的笑,聲音壓得極低:“嶼白啊,狀態還行?要不……這場情緒重的戲,咱們挪明天?”他額頭上全是汗,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急的。
傅嶼白睜開眼,眼底有些疲憊的紅血絲,但眼神依舊沉靜,甚至對老張扯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不用,張導,按計劃來,我沒事。”聲音有點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平穩。
他站起身,厚重的戲服袍袖垂落,遮住了那只緊握的手。
“Action!”的聲音響起,他走向綠幕中央,燈光打在他身上,瞬間,那個被流言蜚語包裹的傅嶼白消失了,只剩下氣場沉凝、背負著三界重任的上神。只是那挺直的背影,莫名透著一股孤絕的意味,仿佛扛著千斤巨石。
紫櫻桃抱著她的“批注寶典”,坐在離監視器稍遠的角落,盡量降低存在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片場彌漫的低氣壓,也能看到傅嶼白在鏡頭前完美表演下,那偶爾泄露的一絲緊繃。心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翻騰起來,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煩躁地轉著筆,劇本上的字一個也看不進去。
收工回到冰冷的1701,傅嶼白甩掉戲服,疲憊地陷進沙發。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燈火,卻絲毫照不進他眼底。手機早就被陳姐強制靜音,扔在茶幾角落,屏幕卻固執地、一下下地亮起,提示著未讀信息和未接來電,大部分是媒體和“關心”的朋友。
網絡上那些污言穢語,那些惡意的揣測,那些將他過去努力全盤否定的攻擊,像無數根冰冷的針,密密麻麻扎進心臟。他以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可當海嘯般的惡意再次兜頭澆下,那種熟悉的窒息感和沉重的無力感,還是瞬間攫住了他。
他抬手捂住眼睛,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指縫間泄露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破碎的嘆息。千斤巨石,也不過如此了。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很輕,很猶豫的一聲“叮咚”。
傅嶼白皺眉,這個時候,誰會來?陳姐有房卡。他不想見任何人。他維持著捂眼的姿勢,沒動。
門鈴又響了一聲,比剛才更輕,更遲疑,帶著點隨時要逃跑的怯懦。
心底莫名地動了一下。傅嶼白放下手,帶著一絲被打擾的不耐和深重的疲憊,起身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
走廊暖黃的燈光下,站著紫櫻桃。她沒戴那副標志性的防藍光眼鏡,頭發有點亂糟糟地挽著,穿著一身毛茸茸的、印著巨大卡通貓的連體家居服,懷里抱著一個扎著黑色蝴蝶結、包裝得異常精美……甚至有點過度用力的禮盒。她低著頭,腳尖不安地在地上蹭著,臉頰似乎有點紅,像只誤入人類領地、驚慌失措的兔子。
傅嶼白愣住了。他沒想到會是她。在這個所有人都對他避之不及、或者等著看笑話的時刻。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
“呃……傅,傅老師……”門一開,紫櫻桃像受驚的兔子猛地抬頭,眼神慌亂地瞟了他一眼,又飛快垂下,聲音細若蚊蚋,還帶著點結巴。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一股腦地把那個巨大的禮盒往他懷里塞,動作快得像扔炸彈。
“這個……給,給你!”盒子沉甸甸的,差點沒抱住。
傅嶼白下意識地接住。
紫櫻桃像是完成了什么艱巨無比的任務,長長舒了口氣,臉更紅了,語速飛快地禿嚕出一句:“……加油!”話音未落,人已經像陣風一樣,轉身,“砰”地關上了對面1702的門,速度快得只留下空氣中一絲淡淡的、她慣用的漿果沐浴露的甜香。
傅嶼白抱著那個扎眼的禮盒,站在自家敞開的門口,對著緊閉的1702大門,一臉懵逼。走廊里空蕩蕩的,仿佛剛才那個穿著卡通睡衣、慌慌張張送禮物的女人是他的幻覺。
他低頭看看懷里包裝得過分隆重的盒子,又抬頭看看對面那扇緊閉的門,足足在原地站了十幾秒,才帶著一種荒誕的、難以言喻的心情,轉身回屋,關上了門。
1701重新陷入空曠的寂靜。網絡世界的喧囂被厚重的門板隔絕在外。傅嶼白把那個扎眼的盒子放在冰冷的玻璃茶幾上。他盯著它看了幾秒,才動手拆開那個巨大的、系得歪歪扭扭的蝴蝶結。
盒子里面,沒有昂貴的禮物,也沒有任何暗示性的東西。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巨大的、咧著傻氣笑容的、橘黃色的……胡蘿卜毛絨玩偶?軟乎乎,胖墩墩,造型夸張到離譜。
胡蘿卜玩偶旁邊,安靜地躺著一個做工相當精致的Q版手辦。手辦的主角正是他飾演的上神,銀白戰袍,墨發飛揚,手持長劍,眼神冷冽,身姿挺拔,每一個細節都捕捉得極其到位,簡直比他本人……還要帥上幾分。
手辦下面,壓著一張對折的素色卡片。傅嶼白打開。
上面是紫櫻桃那手不算特別漂亮、但很有個人特色的字跡,寫得有點用力,墨跡微微暈開:
傅老師:
流言是風,吹過就散。
你可是要‘焚了這天地’的男人!這點小場面,毛毛雨啦!
加油!上神!看好你!
——你的(劃掉)隔壁鄰居&(劃掉)暫時還沒被你氣死的編劇
沒有署名。只有兩個被用力劃掉又補上的身份。
傅嶼白拿著那張卡片,目光從那個傻笑的巨型胡蘿卜,移到那個比他本人還帥的Q版扶光手辦上,再落回卡片上那幾句笨拙又努力想顯得輕松搞笑的打氣語。
幾秒鐘的沉默。
然后,一聲短促的、壓抑不住的低笑,從他喉間溢了出來。
緊接著,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控制不住。他干脆仰倒在寬大的沙發里,肩膀因為發笑而微微抖動。連日來壓在心頭那塊冰冷沉重的巨石,仿佛被這突如其來的、傻得冒泡的“慰問品”撬開了一絲縫隙。心底那股幾乎要將他凍結的寒意,被一股酸澀又無比熨帖的暖流沖散了。
他拿起那個傻乎乎的胡蘿卜玩偶,軟乎乎的觸感很舒服。又拿起那個帥氣的Q版手辦,指尖拂過手辦冷硬的面部線條。最后,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卡片上那句被劃掉的“你的”和“暫時還沒被你氣死”上。
全世界都在質疑他,攻擊他,恨不得將他踩回泥里。只有這個平時跟他針鋒相對、嘴上不饒人的女人,像只受驚的兔子,笨拙地抱著一堆“可笑”的東西,敲開了他的門,試圖給他一點……光?
這姑娘……傅嶼白嘴角的弧度更深了,眼底的疲憊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柔軟光芒取代。真是……又傻,又善良,可愛得要命。他小心翼翼地把胡蘿卜玩偶放在沙發最顯眼的扶手上,讓那個傻笑正對著自己。又把那個Q版扶光手辦,鄭重地擺在了客廳展示柜最中央的位置,旁邊就是他之前獲得的一個分量不重、但被他珍視的新人獎杯。
空曠冰冷的公寓,因為這個傻氣的胡蘿卜和那個帥氣的手辦,似乎瞬間注入了一絲生機。
片場的空氣剛剛因為傅嶼白的“包養門”熱度稍退而喘了口氣,還沒來得及恢復元氣,一場更猛烈、更猝不及防的黑料海嘯,裹挾著更加惡毒和獵奇的泥沙,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拍向了剛剛給傅嶼白送去“光”的紫櫻桃!
這一次的導火索,是一個名為“深扒紫櫻桃真面目”的匿名長帖。帖子圖文并茂,信息量爆炸:
“紫櫻桃?裝什么神秘!真名蘇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以前就是個苦逼996社畜,在某互聯網大廠當文案策劃!”
附上了幾張像素不高、但清晰度尚可的舊照。照片上的女人穿著不合身的廉價T恤,戴著厚厚的、能遮住半張臉的黑色方框眼鏡,頭發枯黃毛躁,隨意地扎在腦后。面色暗沉無光,嘴唇又厚又凸,毫無氣質可言。尤其是一張她趴在工位上小憩的照片,手指關節粗大,皮膚粗糙,確實不像拿筆的手,倒像干慣了粗活。和現在妝容精致、氣質清冷、被粉絲稱為“櫻桃女神”的形象,判若云泥!沖擊力之大,讓無數吃瓜群眾驚掉了下巴。
“私生活極其混亂!情史豐富到可以寫書!無縫銜接,經常在社交軟件上約炮!每段感情都超不過三個月!為什么?因為性格強勢又作,根本沒人受得了!”
帖子里還“貼心”地附上了一些打了厚碼、但能看出是社交軟件匹配記錄和模糊聊天記錄的截圖,時間跨度很長,營造出一種“證據確鑿”的樣子。
“最惡心的來了!她的書,根本就不是她自己寫的!找槍手代筆!早期那些得獎的作品,獎項也是買的!心術不正!靠坑蒙拐騙混到今天!”
帖子里甚至煞有介事地“分析”了她早期文風和后期文風的“巨大差異”,以及某次“匿名文學獎”評選的“黑幕”,暗示她通過不正當手段上位。這無疑是對一個靠文字吃飯的作家最致命的攻擊。
如果說傅嶼白的黑料還帶著點“桃色”和“上位”的獵奇,紫櫻桃的黑料則精準地戳中了大眾對“造假”、“欺騙”、“德不配位”的憤怒點,尤其是她作為“才女作家”的人設崩塌,更是引發了鋪天蓋地的反噬。
#紫櫻桃真名蘇墨#、#紫櫻桃代筆#、#紫櫻桃買獎#、#紫櫻桃私生活混亂#、#心疼那些買她書的讀者#……話題如同瘟疫般蔓延開來,熱度甚至一度蓋過了傅嶼白事件。評論區更是淪陷:
“我的天!這大媽是誰?跟現在完全兩個人!”
“難怪她寫感情戲那么懸浮!原來自己就是個海后!”
“代筆?!買獎?!退錢!垃圾!騙子!”
“我說她那些書怎么前后風格差那么多!原來是換槍手了!”
“虧我還覺得她清高有才華!呸!裝什么裝!”
紫櫻桃的世界,在手機瘋狂震動、提示音密集響起的那一刻,瞬間崩塌了。
片場,剛剛從傅嶼白黑料中緩過一點神的工作人員們,還沒來得及喝口水,就被新一輪的爆炸性新聞炸懵了。竊竊私語聲再次嗡嗡響起,比之前更加肆無忌憚,帶著獵奇的興奮和毫不掩飾的鄙夷。
“我的媽呀!紫老師……哦不,蘇墨?這照片……是她?”
“這差別……換頭了吧?難怪要用筆名!”
“代筆?真的假的?那咱們這劇本……”
“嘖嘖,看不出來啊,私生活這么‘精彩’?還約炮?”
“哎,你們看她以前那手……嘖嘖,真干過粗活啊?”
這些議論像無數根細針,扎進剛剛走進片場的紫櫻桃耳朵里。她今天特意化了妝,穿了件平時很少穿的利落風衣,想讓自己看起來“無懈可擊”,試圖維持住最后一點體面。
可當她聽到那些毫不掩飾的議論,看到那些投射過來的、混合著探究、鄙夷、同情甚至幸災樂禍的目光時,所有的武裝瞬間土崩瓦解。她感覺像被剝光了衣服扔在聚光燈下,每一寸皮膚都暴露在冰冷和惡意的審視中。
她臉色瞬間慘白,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她甚至不敢去看監視器那邊,傅嶼白是否也在看她。巨大的羞恥感和恐慌瞬間將她淹沒,她幾乎是憑著本能,猛地轉身,逃也似的沖出了片場,留下身后一片更加響亮的議論聲。
傅嶼白正在休息區看劇本,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騷動驚動。他抬頭,只看到紫櫻桃倉惶逃離的背影,像一只被獵人追捕、驚慌失措的小鹿。
他皺了皺眉,下意識拿出手機,點開熱搜,瞬間明白了發生了什么。
他看著那張被瘋狂轉發的、與現在判若兩人的舊照,看著那些不堪入目的指控,眉頭越鎖越緊。震驚之后,是強烈的疑惑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
黑料里的“蘇墨”,和他認識的、那個在會議室拍桌子叫囂、熬夜改劇本眼睛通紅、被撞破情趣用品時羞憤欲死、又笨拙地抱著傻胡蘿卜來給他打氣的紫櫻桃……感覺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這巨大的割裂感,讓那些剛剛萌芽的、帶著暖意的曖昧,瞬間變得無處安放。
但奇怪的是,看到那些惡毒的指控,他心底涌起的不是疏遠和厭惡,反而是一種更強烈的……想要靠近她,了解真相的沖動。
他想知道,那個照片上眼神疲憊、毫無存在感的女人,是如何一步步變成現在這個光芒萬丈、卻又敏感脆弱的紫櫻桃的?他想知道,她這些年,到底經歷了什么?
1702公寓,徹底成了紫櫻桃的避難所,也是她的囚籠。
厚重的遮光窗簾被死死拉攏,沒有一絲光線能透進來。房間里一片死寂的昏暗,只有書桌角落一盞小小的臺燈,散發著微弱昏黃的光,勉強照亮一小片桌面。空氣里彌漫著外賣食物冷卻后的油膩氣味和一種絕望的沉寂。
紫櫻桃蜷縮在寬大的電腦椅里,身上裹著一條舊毯子,像個失去靈魂的玩偶。
手機被她扔在房間最遠的角落,屏幕還在固執地亮著、震動著,提示著無數個未接來電和爆炸般涌來的信息——出版社老板、助理小圓、各路媒體、甚至還有多年不聯系的“朋友”。
但她充耳不聞,眼神空洞地盯著臺燈投在桌面上的那圈光暈,仿佛那里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安全島。
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和呼喚:
“櫻桃!紫櫻桃!開門!是我和小圓!”
“老板?櫻桃姐?你在里面嗎?開開門啊!別嚇我們!”
是出版社老板和助理小圓。她們聯系不上紫櫻桃,直接殺到了公寓。
紫櫻桃身體瑟縮了一下,把頭埋進膝蓋,一動不動。
門外,出版社老板和小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重的擔憂。老板當機立斷:“小圓!找物業!或者……報警?她別想不開啊!”
“別……別報警……”門內終于傳來一個極其微弱、沙啞得不像話的聲音。
老板趕緊湊近門縫:“櫻桃!開門!讓我們進去看看你!天塌下來有我們頂著呢!”
過了好一會兒,門鎖才傳來輕微的“咔噠”聲。門被拉開一條縫。
出版社老板和小圓迫不及待地擠進去,當看清屋內的景象和紫櫻桃的樣子時,兩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僵在原地。
昏暗的光線下,紫櫻桃頭發凌亂地貼在汗濕的額角,臉色慘白得像紙,眼下是濃重的青黑,嘴唇干裂起皮。
她身上還穿著昨天那套家居服,皺巴巴的,整個人像一株被連根拔起、曝曬在荒野的植物,散發著一種徹底枯萎的頹敗和絕望。那雙總是閃爍著銳利光芒、或狡黠、或羞憤的杏眼,此刻只剩下空洞和麻木,仿佛所有的光都被抽干了,只剩下死寂的黑潭。哪里還有半分平日里那個言辭犀利、氣場全開的“櫻桃女神”的影子?
“我的老天爺……”老板喃喃道,聲音都在發顫,心疼得不行。她幾步上前,想碰碰紫櫻桃又不敢,聲音放得又輕又柔,像怕驚碎了什么,“櫻桃?櫻桃?是我,老板,還有小圓。我們來了,沒事了,沒事了……”
小圓也瞬間紅了眼眶,鼻頭發酸,趕緊去拉開一絲窗簾縫隙,讓外面黃昏微弱的光線透進來一點,驅散些令人窒息的黑暗。她又手忙腳亂地收拾著散落在地上的外賣盒子和空飲料瓶,動作帶著慌亂的心疼。
紫櫻桃像是被她們的聲音從一片虛無的深淵里勉強拉回了一絲意識。她極其緩慢地轉動眼珠,視線空洞地落在老板臉上,干裂的嘴唇翕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么,卻只發出一點破碎的氣音。那強撐了不知多久、緊繃到極致的弦,在感受到熟悉的人帶來的、那一點微弱的“安全”信號的瞬間——
“嘣”地一聲,徹底斷了!
積蓄了太久的恐懼、羞恥、委屈、憤怒和巨大的絕望,如同被炸開堤壩的洪水,轟然決堤!她喉嚨里發出一聲壓抑到扭曲的嗚咽,身體猛地一軟,像被抽掉了所有骨頭,整個人從椅子上滑落,“咚”的一聲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嗚……哇——!!!”再也無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痛哭聲爆發出來。她佝僂著背,額頭幾乎抵著冰冷的地板,雙手死死摳著地板縫隙,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慘白。肩膀劇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著,像狂風暴雨中瀕臨散架的小船。
淚水洶涌而出,瞬間打濕了臉頰下的地板。那不是無聲的飲泣,而是帶著摧毀一切力量的、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嚎啕,充滿了被徹底碾碎的痛苦和無助。
“櫻桃!”老板和小圓嚇壞了,驚呼著撲過去,一左一右跪在她身邊,用力地抱住她顫抖不止的身體。老板緊緊摟著她的肩膀,感受到她身體的冰涼和劇烈的顫抖,心疼得直掉眼淚:“哭吧,哭出來!哭出來就好了!別憋著!我們在這兒呢!天塌不下來!”
小圓也緊緊抱著紫櫻桃的手臂,帶著哭腔語無倫次地安慰:“櫻桃姐!別怕!都是假的!網上都是胡說八道!我們信你!我們都信你!你別這樣……求你了……”
紫櫻桃仿佛聽不見她們的安慰,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崩潰里,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甚至開始干嘔。那巨大的悲慟仿佛要將她的五臟六腑都掏空、撕裂。淚水模糊了視線,恥辱感和被全世界拋棄的孤獨感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她,讓她窒息。
不知哭了多久,那洶涌的淚水似乎流干了,劇烈的抽噎也漸漸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微弱的啜泣。
她脫力地癱軟在老板和小圓懷里,身體不再劇烈顫抖,卻像一具失去了所有生氣的玩偶。臉上的淚痕縱橫交錯,黏著凌亂的發絲,眼神空洞地望向昏暗的天花板,沒有焦距。
嘴唇微微張著,只有極其微弱、帶著顫音的呼吸證明她還活著。剛才那場山崩地裂般的痛哭,似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和情緒,只剩下無邊無際的麻木和冰冷的絕望。
小圓趕緊抽出一大把紙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紫櫻桃臉上的淚痕和汗水,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又擰開一瓶礦泉水,湊到她干裂的唇邊,聲音帶著哭腔的溫柔:“櫻桃姐,喝點水……喝點水好不好?……”
紫櫻桃的眼珠極其緩慢地轉動了一下,視線茫然地落在小圓手里的水瓶上。過了好幾秒,她才像是理解了那是什么,極其微弱地地點了一下頭。小圓趕緊小心地喂她喝了幾口水。冰涼的液體滑過灼痛的喉嚨,帶來一絲微弱的清明。
老板看著紫櫻桃這副萬念俱灰的樣子,心如刀絞,但也知道必須讓她明白真相。她握緊紫櫻桃冰涼的手,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看透世事的犀利和壓抑的怒火:
“櫻桃,抬起頭,看著我。”老板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以為這些臟水,是沖著你一個人來的嗎?”
紫櫻桃的眼睫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空洞的眼神里終于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疑惑,像投入死水潭的一粒小石子。
老板緊盯著她的眼睛,語速不快,但每個字都清晰有力:“傅嶼白前陣子被黑成那樣,你也看到了。表面上是那個林夢妍,翻舊賬蹭熱度,泄私憤。”
“但林夢妍,充其量只是別人手里的一把刀!一把試水的刀!”老板的聲音帶著洞穿一切的銳利,“有人躲在暗處,借她的手,先往傅嶼白身上潑一盆臟水!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把他徹底搞臭,順帶把咱們《山海無間》的口碑也拖下水!”
紫櫻桃的嘴唇無意識地抿緊了,眉頭蹙起一絲極淡的紋路。似乎老板的話,開始艱難地穿透她麻木的屏障。
“結果呢?”老板冷笑一聲,“傅嶼白靠那段打戲和你的劇本,硬是扛住了!黑料鬧得兇,但《山海無間》的關注度反而更高了!討論度爆表!口碑沒崩!這叫什么?這叫偷雞不成蝕把米!沒達到目的,反而給咱們加了把火!”
小圓聽得連連點頭,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急切地插話:“是啊櫻桃姐!這說明傅老師和你都厲害!對家沒得逞!”她期待地看著紫櫻桃,希望她能因此振作一點。
紫櫻桃的呼吸似乎稍微急促了一點,空洞的眼神里,那點微弱的疑惑被一絲難以置信的震驚取代。她像是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身處的風暴,原來牽連如此之廣。
老板捕捉到她這細微的變化,身體微微前傾,語氣更加凝重,帶著一種揭開殘酷真相的決絕:“這下,躲在暗處那幫人急了!眼紅病犯了!他們怕《山海無間》真成了爆款,搶了他們那幾個待播劇的風頭和收視!尤其是其中一家,跟我們題材撞得厲害,背景深得很!一計不成,再生一計!這次,他們瞄準了源頭!”
“源頭?”紫櫻桃終于從干澀的喉嚨里擠出一個沙啞破碎的音節,眼神里充滿了巨大的困惑和……一絲隱隱的不安。
“對!源頭!就是你!紫櫻桃!”老板斬釘截鐵,聲音帶著痛心和憤怒,“你是原著!是編劇!是整個《山海無間》的靈魂!傅嶼白再出彩,他演的也是你筆下的人物!根基在你這里!把你搞臭了,說你人品低劣、私德敗壞、作品是代筆、獎項是買的……那《山海無間》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成了建立在流沙上的空中樓閣!連帶著傅嶼白那點剛穩住的口碑,也會再次崩盤!這才是他們的目的——徹底搞垮《山海無間》,讓它爛在開播前!”
小圓聽得義憤填膺,拳頭都攥緊了:“太惡毒了!他們怎么能這樣!櫻桃姐是清白的!”她焦急地看著紫櫻桃,希望她能憤怒起來。
老板的話,像一把冰冷淬毒的匕首,狠狠扎進紫櫻桃混沌的意識!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氣,身體劇烈地一顫!剛才那點震驚瞬間被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恐懼淹沒!她終于明白了!
那些被刻意翻出的、她拼命想要埋葬的、不堪回首的舊照和經歷;那些被精心編織、惡意放大的“私生活混亂”指控;那最致命、幾乎要斷送她職業生涯的“代筆買獎”污蔑……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因為她紫櫻桃這個人犯了什么十惡不赦的罪!僅僅是因為——她擋了別人的路!她不幸成為了這場骯臟資本博弈中,被精準選中、用來摧毀一部劇的“犧牲品”!
“所以……所以……”紫櫻桃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破碎得幾乎聽不清,每一個字都像從冰窟里撈出來,“那些照片……那些……那些罵我的話……說我……說我……”她說不下去了,巨大的恥辱感和被當成棋子的屈辱感再次洶涌襲來,比之前更甚!
但這一次,沒有嚎啕大哭,只有一種更深、更冰冷的絕望和……徹底的虛無。
她像是被瞬間抽干了所有力氣,連靠在老板懷里的支撐都維持不住,身體軟軟地往下滑,眼神再次失去焦距,空洞地望著虛無的前方,嘴角甚至扯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扭曲的弧度。
荒謬,太荒謬了。原來她的痛苦,她的崩潰,在那些操縱者眼里,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用來打擊競爭對手的……工具?
老板和小圓看著紫櫻桃從震驚到恐懼,再到徹底的絕望和麻木,心痛得無以復加。
真相是如此殘酷,它沒有帶來救贖,反而將人推入了更黑暗的深淵。
她們只能更緊地抱住她冰冷顫抖的身體,一遍遍徒勞地、卻也是唯一能做的重復著:“沒事了,櫻桃,沒事了……我們都在……會過去的……一定會過去的……”
昏暗的房間里,絕望的氣息濃得化不開。
與此同時,傅嶼白剛結束一天的拍攝,在化妝間卸妝。經紀人陳姐拿著手機,一邊刷著關于紫櫻桃的最新爆料,一邊忍不住開啟了八卦模式。
“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嶼白!你看這扒的……蘇墨?以前長這樣?這差別也太大了!難怪要整……哦不是,要包裝!”陳姐撇著嘴,語氣帶著點事不關己的輕蔑,“還有這私生活……嘖嘖,玩得夠花的!代筆買獎?這要是真的,她這飯碗可就砸得稀碎了!你說她……”
“陳姐。”傅嶼白突然出聲,打斷了她。他正對著鏡子,化妝棉擦過他半邊臉頰,露出原本的膚色。他透過鏡子看著陳姐,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陳姐被他一打斷,愣了一下,隨即想起什么,趕緊壓低聲音,換上嚴肅的表情:“對了嶼白!現在是非常時期!你自己的黑料剛壓下去點,千萬別再沾上她這攤渾水!離她遠點!保持距離!聽見沒?千萬別讓人拍到你們有什么接觸,不然又得被拉下水!她那破事,比你的還麻煩,沾上就是一身腥!”
傅嶼白沒說話。他垂下眼瞼,看著化妝師仔細地擦掉他眼角的妝。鏡子里映出他卸了一半妝容的臉,一半光鮮,一半帶著疲憊的真實。
陳姐那句“離她遠點!沾上就是一身腥!”還在耳邊嗡嗡作響,像惱人的蒼蠅。
但他腦子里揮之不去的,卻是紫櫻桃今天在片場倉惶逃離的背影——像一只被獵槍驚飛、羽毛凌亂的小鳥。
還有網絡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對比照片:那個戴著厚重眼鏡、面色疲憊的“蘇墨”,和那個在會議室拍桌子、被他逼到墻角時眼神倔強又帶著水光的紫櫻桃……巨大的割裂感讓他心頭一陣陣發緊。
他剛剛才從那片名為“包養門”的污濁泥潭里掙扎出來。那些天幾乎要將他拖入窒息的深淵。是眼前一片黑暗,快要無法呼吸的時候——
是她。
是那個平時跟他針尖對麥芒、嘴上從不饒人的紫櫻桃,像一道笨拙卻溫暖的光,穿透了厚重的門板,照了進來。
那個傻氣的胡蘿卜和帥氣的Q版手辦,用一句劃掉的“你的”和一句“焚了這天地”,給了他一份猝不及防、卻又珍貴無比的支撐。
那不僅僅是一個禮物,那是她伸出的一只看不見的手,在他即將被淤泥淹沒時拉了他一把!哪怕是以一種如此“可笑”的方式。
他傅嶼白這一路,走得有多不容易?沒有背景,沒有科班光環,從跑龍套開始摸爬滾打,在無數白眼和嘲諷里,硬是撐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他太清楚被踩在泥里的滋味,太明白在萬箭穿心的境地里,要維持住那點可憐的專業度,完成拍攝工作,需要付出怎樣非人的意志力。
他是靠著一身硬骨頭,才扛過來的。
可紫櫻桃呢?她哪里是什么刀槍不入的女戰神?
鏡子里,仿佛又浮現出她抱著玩偶時羞紅的臉,和那雙慌亂躲閃、像受驚小鹿般的眼睛。
陳姐還在旁邊絮叨著利害關系:“……聽姐一句勸,明哲保身!你現在好不容易……”
“夠了,陳姐。”傅嶼白終于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罕見的、不容置疑的冷硬。
離她遠點?保持距離?
他做不到。
他傅嶼白或許不是什么救世主,但他絕不是在別人溺水時,因為怕沾濕自己而袖手旁觀、甚至轉身離開的人。尤其是……對她。
他沒有理會陳姐僵住的臉色和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拿起卸妝水,自己動手,安靜地卸掉臉上最后一點油彩,露出最本真的、帶著疲憊卻棱角分明的面容。
風雨這么大,他得去看看,那個送他手辦的傻姑娘,是不是……還扛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