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言情小说推荐_女生小说在线阅读 – 潇湘书院

首頁浮沉燼錄

魂歸

謝昭寧猛地睜眼,后頸傳來的刺痛如毒蛇噬咬,胸口間被穿心的痛感依舊那么真實。

雕花窗欞將昏黃日光切割成蛛網,絲絲縷縷籠罩著她。指尖撫過頸側滲血的勒痕,不屬于她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讓她不禁感覺腦闊撕裂般的疼痛:

瘦弱的少女初奔到裴家,院子里小廝的議論;

寒冬夜里,女孩躺在床上,思念去世的母親;

最后畫面,是裴老夫壽宴上裴子恒伸過來的令人作嘔的雙手……裴子恒將她拖進花廳欲行不軌,掙扎間燭臺翻倒,她受驚暈厥。

“表妹這是醒了?”

裴子恒油膩的聲音響起,那張滿是肥肉的臉突然湊近,指尖就要碰到她的手腕,他笑嘻嘻道“今日是表哥唐突,可誰讓表妹生得這般水靈。若識趣就早些從了我,免得再吃苦頭......”

謝昭寧收回床邊的手,盡量忍住殺了他的沖動,憶起原主記憶里那個處處維護她的小丫鬟,語氣平淡道:“青杏呢?”

“那個蠢貨撞破好事,被我打發去柴房了。”裴子恒挑眉,仿佛捏住了她的命脈。

垂眸瞬間,謝昭寧掩住眼底冷光。三個月前原主父母雙亡,投奔外祖母后寄人籬下。而眼前這個裴子恒,仗著身份橫行霸道,如今竟在老夫人壽宴上對她起了歹意。

他的行為被青杏撞破,在青杏想要告訴老夫人的時候派人把青杏捉住,強行拉走了。

裴子恒漸漸沒了耐心,伸手想要再次摸上謝昭寧的手,“表妹,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只要你從了我,即刻放了青杏。否則......”

話音未落,謝昭寧突然反手扣住他手腕,骨骼錯位的脆響在寂靜中炸開。她膝蓋狠狠頂向他下腹,另一只手揪住他油膩的頭發,將他的臉按進雕花床柱。

說實話驚訝的不止裴子恒,謝昭寧也挺奇怪,自己下意識地進攻竟然和自己死之前的效果是一樣的,只不過剛剛使用這局身體,行動不是很麻利。

檀木磕在裴子恒肚子上發出悶響,他像被踩住七寸的毒蛇般扭曲著慘叫,少女卻綻開梨渦淺笑,從枕下摸出他遺落的鎏金香囊。

“否則怎樣?難不成用你那合歡粉?”謝昭寧將香囊湊近鼻尖輕嗅,突然嫌惡地皺眉。

“你怎么發現的?”裴子恒一臉不可置信。

謝昭寧則伸了個懶腰:“動手之前還不查清楚,我父親是專門和權貴人士做香料生意的,這種味道我不知道聞過多少次了。”

“而且這合歡粉混著你平日里的脂粉味,可真是比茅廁的蛆蟲還讓人作嘔。”她故意扯動對方被制住的手腕,看著裴子恒疼得涕淚橫流。

“聽說老夫人最恨有人在壽宴上用這種腌臜東西——你猜,她老人家要是知道你想對表親用這玩意兒……”

“你!你敢威脅我!等回來讓我爹我娘知道,管你是誰,你就等著被弄死吧!”裴子恒掙扎起來,可耐不住少女有驚人的力氣,反被她用絲帶纏住了腳踝。

她利落地撕下裙擺,將人五花大綁,指尖又故意碾過他剛剛磕碰的傷口,“可惜全身上下你也就嘴硬了。我倒想看看,是你先被我搞死,還是先告訴你爹娘。”

裴子恒這下是真哭了,鼻涕混著淚水流到嘴邊,他從沒想過剛剛還那么嬌弱的表妹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不過……只要你乖乖地放了青杏,給她和我磕三個響頭,再去找老夫人道歉闡述罪行,我可以饒你不死,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謝昭寧騎在他身上拍了拍他的頭,苦口婆心地勸告著。

裴子恒不知道哪里來的膽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忍著痛就開始朝她吐口水:“我呸!想讓小爺我道歉!你個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還不配!你真有本事等著,我只要出來就立刻給你賣到窯子里,你就和姓柳的賠錢貨一樣被人糟蹋吧哈哈哈!”

面對裴子恒的咒罵,謝昭寧突然冷下臉,站起身來。

裴子恒以為她怕了,開始獰笑:“哈哈哈哈!謝昭寧,我以為你有多大本事,不還是……啊啊啊!”

謝昭寧一只繡鞋精準踩住他的下體緩緩碾動。布料摩擦聲混著子恒破音的慘叫,在花廳里回蕩。

“裴子恒,跟你玩玩你還真當我不會弄死你?”她俯身逼近,杏眼里淬著冰,“本來想就此放過你給你點教訓,只能怨你把握不住機會。我這一生,最討厭有人罵我爹娘。”

謝昭寧緩緩蹲下身子,指尖蘸起他嘴角的血漬,在他臉上畫出扭曲的笑容:“不過弄死你多可惜啊,我最喜歡看你半死不活的表情。”

“聽說廚房今日新進了待宰的豬。”她拍了拍他的臉,“你看看自己這副樣子——渾身發臭,滿地打滾,和那些畜生又有什么區別?”

不等裴子恒再次開口,她便隨手拿了個帕子蜷成團塞到裴子恒嘴里:“你說說,如果我給你丟進豬圈里會怎么樣呢?運氣好了說不定會被人發現,運氣不好的話……”看著裴子恒嚇得兩眼翻白,謝昭寧不再言語,扯著他的頭發就出門了。

謝昭寧拖著哀嚎的裴子恒穿過回廊時,她特意放慢腳步。路過老夫人院子時,她揚聲笑道:“表哥,你不是想看看后院的新貨嗎?綏綏知道在哪,讓我帶你去!”

丫鬟婆子們紛紛探頭張望,只見她眉眼彎彎,距離問題也看不清切,真當兩人在玩鬧。況且老夫人壽宴快開始了,都在忙著張羅準備,也沒有管太多。

如果湊近看的話,可以看見謝昭寧裙角沾著斑駁血跡,而她腳下曾經仗勢欺人的裴子恒,如今活像條被拖行的癩皮狗。

一路來到后院,豬圈里,十幾頭肥豬正拱著食槽。謝昭寧將裴子恒身上倒滿了合歡粉:“不是喜歡用合歡粉嗎?那就用吧。”

腐臭的血腥味混著藥粉氣息彌漫開來。她將渾身顫抖的人重重推進去,在他驚恐的眼神中晃了晃香囊。

“這些畜生鼻子靈得很,聞到合歡粉怕是比你還興奮。”

謝昭寧取下頭上的銀簪把玩著,滿臉惋惜:“留著你這賤命慢慢還吧,不知道你到底腌臜了多少姑娘,先讓你知道招惹我的下場,下次看你還敢不敢……哦,不對,也許沒有下次了。”

離開前,謝昭寧將香囊掛在柵欄上,又把他的玉帶扔進食槽。暮色透過木欄灑在裴子恒扭曲的臉上。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扭動的裴子恒,聲音糯糯得卻像毒蛇吐信:“今日可是老夫人的壽宴,你猜眾人若是看到您這副豬狗不如的模樣,會怎么看老夫人和裴家?”

“那么老夫人又會怎么處置,這條玷污裴家名聲的——瘋狗?”

不顧裴子恒的嗚咽聲,謝昭寧緩緩把門關上,像是撕碎他最后的希望。

“好好享受這段時光吧,我的——好表哥。”最后幾個字格外清晰,像是一把利刃反復切割裴子恒身上的肉。

謝昭寧回房后,指尖反復擦拭著方才觸碰過裴子恒的皮膚。她吩咐下人將青杏帶來,目光無意識落在銅鏡中自己臉上,這張臉生得極具攻擊性,偏偏配了一雙圓潤的杏眼,恰到好處地添了幾分楚楚可憐。此刻,那雙眼睛里盛滿的不是怯懦,而是某種更深沉的東西。

當青杏帶著滿身稻草與傷痕被領進房間時,謝昭寧正對著鏡子發呆。少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手腕上青紫的勒痕隨著動作滲出細密血珠:“小姐,是奴婢沒用,沒能攔住裴少爺……”話音未落,淚水已大顆大顆砸在青磚上。

這一幕刺痛了謝昭寧的眼。她蹲下身的動作太過急切,發間銀釵晃動著清脆聲響。指尖觸到青杏冰涼的淚痕時,記憶突然與四年前重疊——同樣是少女帶著傷跪在她面前,只是那時的人喚作春桃,渾身浴血卻仍死死護著她的裙擺:“小姐快走……”

喉間泛起鐵銹味般的酸澀,謝昭寧輕輕擦去青杏臉上的淚,動作不自覺地放得極緩,仿佛在觸碰一件易碎的珍寶。

春桃臨終前染血的笑臉與眼前顫抖的面容漸漸重合,她忽然想起春桃總愛把野雛菊別在她發間,說這樣就能“把春天戴在頭上”。

“起來吧。”聲音意外地沙啞。謝昭寧握緊青杏顫抖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冰冷的指尖傳遞過去。

“以后不會再有人欺負你。”她頓了頓,突然伸手理了理對方凌亂的鬢發,這個動作曾無數次落在春桃頭上,“若有人敢動你,便像今日這般——”她眼底閃過寒芒,“以牙還牙。”

青杏怔怔望著她,突然撲進她懷中啜泣。謝昭寧僵了一瞬,隨后緩緩環住少女單薄的肩膀。

窗外暮色漸濃,她望著遠處搖曳的樹影,恍惚看見春桃在火光中最后一次轉身,笑著喊“小姐要好好活下去”。此刻懷中的溫度卻如此真實。

她將下巴輕輕抵在青杏發頂,低聲呢喃:“這次,換我來守著你們。”

墻上投下兩個相依的影子,謝昭寧閉上眼,將那些未說完的話,連同對春桃的思念,一并揉進了這個帶著稻草氣息的擁抱里。

“表小姐,老夫人的壽宴馬上就要開始了,請表小姐移步到正堂。”小廝突兀的聲音傳了進來。

青杏揉了揉眼,聲音有些沙啞:“小姐,讓我為您梳妝吧。”

謝昭寧起身坐到妝奩前,青杏動作利落地取出一只素簪子,將謝昭寧長發松松挽起,又蘸了點胭脂輕點在她的臉頰,遮掩住臉色的蒼白。

待換了一件新的衣服后,一切收拾妥當,謝昭寧對著鏡子最后看了一眼,轉身踏出房門。

正堂內,絲竹聲悠揚,觥籌交錯,歡聲笑語不斷。謝昭寧剛一露面,便有眼尖的夫人小姐們竊竊私語起來。

她恍若未聞,蓮步輕移,朝著老夫人所在的主位走去,福了福身,聲音輕柔:“外祖母,綏綏來給您賀壽了。”

裴母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到底是小門小戶養出來的,半點規矩都不懂。”

“云霓!我的面子如今都不給了嗎?”老夫人敲了一下拐杖,聲音不大但極有震撼力。

裴母礙于老夫人的話語,之后就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斜睨了她一眼,便自顧自地生悶氣,

老夫人轉頭慈祥地看著謝昭寧,拉過她的手拍了拍:“來了就好,快坐下吧。”

謝昭寧剛落座,便聽到裴子恒的父母小聲詢問身旁的仆人:“恒兒怎么還沒來?”仆人皆是一臉茫然,搖頭表示不知。隨著時間推移,裴父裴母的臉色愈發難看,離席尋人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

直到后廚傳來一聲驚恐的尖叫:“快來人啊!豬圈里……豬圈里有人!”

宴席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謝昭寧端著茶盞的手微微放下,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老夫人皺起眉頭,看向管家:“去看看,怎么回事?”

片刻后,管家臉色蒼白地跑回來,聲音發顫:“老夫人,是……是大少爺,他在豬圈里!”

裴母當場癱軟在地,不顧形象地嚎啕大哭:“我的兒啊!這是怎么回事!”

裴父臉色鐵青,怒吼道:“還不快把人抬出來!”

混亂中,裴子恒被幾個仆人七手八腳地抬了出來,他渾身沾滿穢物,褲上有些濕潤的,像是失禁后的結果,身上多處傷口,眼神渙散,嘴里還喃喃自語:“謝昭寧……是謝昭寧……”

裴父怒目圓睜,指著謝昭寧咆哮:“是不是你干的!你這個惡毒的賤人!”

周圍人竊竊私語,老夫人的臉色越發難看,隨后看向裴子恒的父母:“你們先把恒兒帶下去梳洗,今日是我的壽宴,容不得在這里胡鬧!”

“母親!恒兒都成這樣了!您還有私心袒護謝昭寧!恒兒雖然平日里有些頑皮,不招您喜歡,可是他畢竟是個孩子!也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裴母滿臉怨毒地看著謝昭寧。

謝昭寧緩緩起身看向裴母:“舅母一口斷定是我把表哥弄成這樣的,可一來切實沒有證據是我干的,二來您一家對我本就不待見,如今怕不是表哥自己掉進豬圈,栽贓于我吧。”

裴母不淡定了,顫抖著指著謝昭寧:“不是你還能有誰?有誰敢欺負我家子恒?丫鬟婆婆們都說親眼看見你今個和子恒一起去豬圈了!”

“那也只能證明我們一起去了,但沒有人看見是綏綏把表哥弄成這樣的,畢竟表哥的個子比綏綏高上那么多,綏綏又哪里來的力氣欺負表哥呢?”謝昭寧無辜地揮了揮手,把裴母說得啞口無言。

周圍的賓客本就是奔著看熱鬧不嫌事大來的,平日里對裴子恒一家做事風派也是敢怒不敢言,聽聞這一番說辭,更是堅定了裴子恒冤枉表姑娘的事實,都在竊竊私語為謝昭寧打抱不平。

謝昭寧見裴母無話可說,隨即補充:“舅母剛剛說表哥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所謂家丑不可外揚,但恕綏綏多嘴為表哥提個醒,柳家姑娘的事情京城里的人可都心知肚明,要不是裴家,表哥不知道如今還能不能出現在這場壽宴上。若是哪次表哥真惹上不該惹的人,新帳舊帳加在一起可就數不清了。”

裴母聽后臉上青一陣紫一陣的,正欲反駁。

老夫人的拐杖突然重重砸在青磚上,震得案幾上的糕點都跟著輕顫:“夠了!恒兒什么德行,你們當我這把老骨頭眼瞎?”

她渾濁的目光掃過裴子恒父母漲紅的臉,又瞥了眼渾身惡臭的孫子:“平日里老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如今在老身的壽宴上鬧出幺蛾子,這就是你們一家的儀態?你讓別人如何看我們裴家?”

“帶著人滾去凈身,別在這兒臟了賓客的眼!”

裴母還欲爭辯,卻被裴父死死拽住胳膊。夫妻二人架著癱軟的裴子恒退下時,裴子恒卻突然掙脫束縛,瘋狗般朝謝昭寧撲來,指尖幾乎要觸到她臉頰:“就是你!你害得我……啊!”

侍衛眼疾手快將人制住,裴子恒的慘叫混著裴母的哭嚎,在正堂掀起一陣刺耳的浪潮。謝昭寧卻穩穩坐在原位,素帕輕輕按住胸口,泫然欲泣的模樣惹得幾位夫人忍不住出聲勸慰。

“裴家這是怎么回事?”賓客們交頭接耳的聲音越來越大,老夫人猛地咳嗽一聲,滿堂瞬間鴉雀無聲。

她轉向謝昭寧,語氣放緩:“綏綏啊,你舅舅舅母也是糊涂了,因為你表哥的事情也是氣火攻心,你別往心里去。”

謝昭寧福了福身,淚珠恰到好處地滾落:“外祖母說的哪里話,舅舅舅母不待見也是理所應當的,畢竟綏綏是外姓人……”

謝昭寧話音未落,只見另一個小廝匆匆進門:“老夫人,這是在豬圈的柵欄上看見的,想必是大少爺的物件。”

老夫人皺了皺眉:“呈上來。”

小廝把香囊遞給老夫人,老夫人只聞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比墻灰還難看:“混賬東西!出了門以后別說是裴家的人,裴府不歡迎你們一家!”

裴父裴母剛邁出門檻的腳步猛地僵住。謝昭寧卻像渾然不覺,看著老夫人身子氣的不斷起伏,連忙湊上去幫忙順氣,還歪著頭看向裴子恒消失的方向,故作疑惑道:“外祖母,這東西究竟是什么啊……”

“咳咳!”老夫人劇烈咳嗽著打斷她,眼神凌厲地掃過眾人,“今日之事實為老身子女管教無方,給諸位賠罪了,就當是賣給老身和裴家一個面子,今日之事,請諸位往后不再提及。”

老夫人拉下面子道歉,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賓客們只當個哈哈過去,宴席重新開始,恢復了剛開始的歡欣。

宴中,謝昭寧小口抿著茶,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盞邊緣。老夫人忽然覆上她的手。掌紋里帶著經年累月盤弄佛珠的粗糙:“綏綏啊...”沙啞的聲音里裹著嘆息,“外祖母這些年,到底是虧欠了你。”

茶盞在瓷碟上發出細微的震顫。老夫人望向堂外搖曳的燈籠,渾濁的眼底泛起追憶:“你母親不久前走了,當時和你父親在一起時我是堅決不同意。結果導致兩人私奔,連和她最后一面都見不到。”

老夫人有些哽咽:“你和你母親那般相似,我看著你就像看著你母親一樣。我有時就在想,如果不是我過于反對你母親的婚事,你母親說不定……”

老夫人最終是沒有說出口,謝昭寧仔細回憶這局身體里有關于母親的事,只記得那對眼睛,永遠那么溫柔地看著她。

謝昭寧執起老夫人枯瘦的手:“外祖母切莫傷懷,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母親這一生雖短,卻也得了圓滿。她既將女兒留在您身邊承歡膝下,便是盼著您寬心。您若總郁結于此,九泉之下的母親,又如何能安心呢?“

老夫人輕嘆一聲,忽而想起往事:“你母親生前最疼的,便是你予臨舅舅。當年在破廟撿回那孩子時,他正發著高熱,你母親抱著他三日三夜未曾合眼......“

說到此處,她輕輕拍了拍謝昭寧的手背,語氣中難掩失落,“今年壽宴,你予臨舅舅又沒能回來。他四個月前隨燕辭將軍外出歷練,前些日子來信說,三日后便能趕回來過年了。“

謝昭寧手一抖,茶盞在盞托上發出輕響。“燕辭將軍...”她輕聲重復,喉間突然發緊。寒鐵箭頭穿透胸膛的劇痛從記憶深處翻涌而上,那年雪夜的血腥味混著白梅香,至今仍縈繞在鼻端。

老夫人眸光微閃,神色滿是追憶:“燕辭乃你外祖父親授的關門弟子,十五弱冠之年便隨軍征戰。沙場浴血數載,立下的戰功連圣上都曾親口嘉獎。”

她輕撫謝昭寧手背,眼角漾起欣慰笑意,“雖說予臨是從破廟抱回的孩子,卻天生神力、聰慧過人。能得燕將軍悉心栽培,也算是苦盡甘來,終有出頭之日了。”

“燕辭”二字如淬毒匕首,剜得謝昭寧心口一緊。她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殺意,指尖深深掐進掌心,以皮肉之痛強壓心緒。

再抬頭時,面上已浮起溫婉笑意:“待舅舅歸來,綏綏定要備下薄酒接風。也想見見燕將軍,當面謝他照拂之恩。”

老夫人恍然輕拍她手背:“明日同我去聽雪閣。那是裴家私庫,珍藏無數云錦蜀錦。正好挑些料子,給予臨做兩身新衣裳,等他回來也好體面些。

“你也挑些喜歡的,外祖母給你做幾身漂亮襦裙。”

謝昭寧心頭一震,隨即溫順地點頭,聲音軟糯:“謝謝外祖母關照,綏綏明日一定早早候著。”

宴會結束,更漏聲滴答,謝昭寧回屋匆匆梳洗一番,隨后蜷縮在床榻角落,看著手心被指甲掐破,如今傷口已然結痂。

燕辭……記憶中那支穿透胸膛的冷箭帶來的痛感依舊存在。窗外月光如水,照亮她心底翻涌的恨意。

謝昭寧指尖撫過掌心結痂的傷口,忽問:“青杏,今年是云韶多少年了?”

青杏有些奇怪,還是回答:“回小姐,是云韶二十三年。”

謝昭寧閉上了眼,四年了啊——四年前北陵城破,燕辭的冷箭穿透胸膛,而今這具身軀竟在仇敵的國度里重生。

窗外月色凄清,她望著帳頂流蘇輕輕晃動,唇角勾起抹冷峭的笑:原來復仇的齒輪,早已在云韶二十三年的寒夜里,悄然轉動。

“青杏,”她開口,聲音沙啞得連自己都陌生,“你說一個國家若是爛了,該從哪里開始?”

正整理衣物的青杏手一頓,轉頭看著面色陰沉的謝昭寧:“小姐問這個的話……青杏也不怎么清楚,但根據建房子的話,奴婢認為應是根基……”

謝昭寧盯著帳頂晃動的流蘇。沒錯,上一輩子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云韶把北陵從內部瓦解,以至于突然來襲時沒有任何防備。

云韶皇帝虛偽,朝堂蛀蟲橫行——這些都是深埋在王朝里的毒瘤。上一世他們從內部將她的國家徹底摧毀,這一世,她要讓同樣的潰爛,吞噬掉他們所有人。

“天不亡我...“她輕聲呢喃,“魂歸此軀。“

【君玄月,昔日你屠我北陵,箭穿我胸。今我以魂為契,以血為咒,必使你江山傾覆,骨肉離散,嘗盡我所受之苦。】

無聲的鬧劇即將上演。

【你欠北陵的,我要你——血債血償。】

從此以后,九州大地便沒有明夷郡主蕭令儀,只有云韶裴家的表小姐謝昭寧。

一場血色棋局,于無聲處落子。這天下,也該亂亂了。

雁蕁一笑 · 作家說

上起點讀書支持我,看最新更新 下載App
推薦
舉報
主站蜘蛛池模板: 巴林左旗| 石嘴山市| 虞城县| 慈利县| 鲜城| 巴林左旗| 博客| 都匀市| 穆棱市| 邹城市| 安义县| 曲阜市| 冀州市| 高阳县| 治多县| 罗甸县| 松溪县| 永修县| 黔南| 昂仁县| 全南县| 会泽县| 肇州县| 綦江县| 台东县| 习水县| 普兰店市| 当雄县| 木兰县| 拉孜县| 车险| 博罗县| 镇康县| 扎鲁特旗| 黄山市| 平南县| 岳普湖县| 茶陵县| 仁怀市| 富民县| 乾安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