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咱們看病不用掏光積蓄就好了。”
“有許家在,估計是難了,周家怎么斗得過許家,人家后面可是那位。”那人看了一眼頭上。
“唉,要是首輔大人能派人來我們這小地方巡察就好了。我上次被多征的糧食連個響都沒聽見,還打算換件冬衣穿呢。”
“噓,你不要命了,給人告到老爺那去,你直接穿壽衣了。”
“買不起壽衣了,已經大半個月沒下雨了,地里的莊稼都開始趴了,再不下雨一年白干了。”
“你說是不是跟那什么太白石貓有關系?”
“什么貓?”
“我聽王家媳婦請的高人說,什么太白石貓,始于太平,終于太平,咱這又叫太平梁不會是說咱這要鬧貓妖了吧?”
“你還真別說,我爹說他還是頭一次遇到這么久沒落雨的,確實有些邪乎。
周江走后,蘇霖還是沒忍住拿起袋子,嚯,得有個五六斤了,蘇霖終于有了安全感,畢竟作為莊子里的老大,月錢上不能虧待弟兄們的,其次就是,終于有錢去體驗這里的各色店鋪了。
眼見人盡散去,無人問診,蘇霖正收著攤子準備去四處逛逛,就看見自帶帥哥bgm的云澈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自己面前,蘇霖飛揚的嘴角落下,心中警鈴大響,這怎么還追著殺呢?
“得巧遇到先生空閑,在下可否邀先生前往溢香樓小坐?”
蘇霖本來正想去嘗嘗那家酒樓的菜,聽說是這里最好的酒樓,看來這次是沒這個口福了,蘇霖咧著一口白牙,“不好意思,我老婆要結婚了,我得去隨禮,來來來,借過。”
云澈眉頭一挑,聽出她話中的拒絕,可是自己并未開罪于她,“朱青,查查這位‘蘇神醫’的住處和來歷。”
“是。”
蘇霖一路哼著小曲,左手夾著倆板凳,右手摟著桌子招牌,還未敲門便高興地高喊著“蘭姨!蘭姨!我回來了,開開門。”
門內幾聲急促的腳步之后,蘭姨溫柔的臉從門縫之中露出,上手接過蘇霖手中的東西,“今天回來這么早?在外面累著了咱們明天就好好休息,蘭姨想想辦法。”
蘇霖一臉驕傲地從箱子里拿出銀袋子,“我治好的病人給感謝費了,這可是對我醫術的認可。”
蘭姨放好東西,接過袋子掂了掂,又遞回蘇霖眼前,面帶笑意,“是我當初小看了小姐。”
蘇霖接過取出一小塊,余下?重新塞到蘭姨手中,“這些錢夠莊里開銷嗎?”
“莊中并無多少人,一年綽綽有余。”
蘇霖沒想到值這么多,看來自己的醫館事業也指日可待了。“這些都留作莊內開支吧,他們被連累到這么偏遠的地方也挺可憐的。”
蘇霖所在的地方是離鄰國布達最近的城鎮,雖時有摩擦,好在并無戰事,甚至兩國商人還會在此貿易,朝廷也逐漸對這里的治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蘭姨握著手中的袋子,默默感慨小姐真是長大了,若為男子,恐怕…,罷了若為男子怕是要被迫卷入那場噩夢,這樣就很好了。
“今天已經晚了,明天勞煩你去安排大家準備,咱們一起來頓好的。”
“多謝小姐。”
隱蔽處的朱青默默聽著二人對話,心中對這神醫的為人多了一絲欽佩,不過這神醫的名字是肖杰嗎?他怎么聽著像小姐?
眼見兩人朝這邊過來,朱青微微側身,翻墻而出,到了隔壁的一個空著院子,這里似乎很久沒人打掃了,一落地便是過膝的雜草,正打算換一家打探,正巧看見兩人從剛才的院中鬼鬼祟祟地進入這方荒廢院落,朱青默默藏好。
“夫人知道上次那兩人沒殺掉小姐,還把她給供出來了,氣得不輕,叫我們直接下毒,咱這次可不能失手了,不然真得一輩子留在這鳥不拉屎的地了。對了,你剛要找我說什么?”
“剛才蘭姨說小姐體恤我們,明天要在莊內給咱們設宴,這么做真的好嗎?”
“那豈不是正好?小姐醒來后一直是蘭姨親自準備她的飯菜,這次宴席終于有機會偷偷下在她的碗里,屆時你我便可回到承恩侯府之中了。”
“可是…”
“你可別忘了,當初送大小姐出門口的時候,老爺可是說了侯府上只有二小姐這一位小姐,如今京中的銀錢已斷,咱們還留在這就是等著坐吃山空,你可別犯糊涂。”
“…知道了。”
溢香樓中,云澈正在窗邊細細品茶,對街的含芳閣此時已開始掛上紅燈籠,依稀可從窗戶外看見正在鏡前描紅的女人。
門口傳來節奏怪異的敲門聲,朱青回來了,“進。”
不久后,數名身著華貴的中年男人有說有笑地走進了含芳閣,一人頭頂的帽子被門口的大紅燈籠流蘇帶歪,少頃,一個婢女匆匆出來將燈籠高高掛起。
云澈放下手中微涼的茶,微微瞇眼,上鉤了。
朱青說完,默默等待眼前之人的指示。
“原來是她,這些日子變化不小,正應了星象,”指尖輕點桌面,“留個人明天把下毒的人揪出來。”這女子的醫術頗為高超,日后必有用處。
不過剛才那人扶帽之時,似乎往這邊看了一眼,如今箭在弦上,網已鋪好,只待今夜閣內人手探聽后,明日即可動手了。
莊內,蘇霖正與蘭姨一邊商量明日酒菜布置,一邊了解各類錢幣的價值。
若干年后的蘇霖時常回憶起此刻,若是時間能一直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第二日中午,蘇霖正與莊中眾人傳菜,好久沒感受過食堂的感覺了。起先眾人還有些拘謹,見小姐如此隨和也逐漸放開了起來,畢竟還是第一次與主家共用一餐。
為防有人提前離席錯過,眾人落座后,蘇霖取出數個小袋子分發給眾人,“感謝諸位這些時日的照拂,連累諸位非我本意,但事已至此我能做的也只是還諸位自由身,若有想要離開的,袋中可做盤纏,足夠逍遙一段時間了,我絕不阻攔。”
桌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眾人神色各異,蘇霖也不多言,拿起筷子“快吃吧,待會兒菜涼了。”正夾進碗中準備入口,忽然聽見一聲大喊:
“有毒!”
蘇霖給這一聲嚇得手一哆嗦,桌上兩人猛然起身,一人轉身直奔大門,另一人跪倒在地,正是出聲那人。
其余眾人還愣在原地,蘭姨一聲“抓住他!”才有人手忙腳亂地起身追去,眼見著那人即將逃出門口,忽然被門外伸出的一條腿踹回兩米遠,掙扎著連連嘔血,淌在掉出的錢袋上。
蘭姨快步將蘇霖護在身后,門外的人卻不見了蹤影。
“把他綁過來。”蘇霖指著還在嘔血的人,
“誰指使你下毒的?”
“沒,沒人指使。”
“這么說你承認這毒是你下的了?”
“不是小人,小人冤枉啊,小人一直跟阿良在一起,小人可以為我作證。”那人著急地朝跪在地上的阿良蠕動去。
阿良抬起頭,“小姐仁善,阿良愧對小姐,這飯中之毒是我二人下的,還請小姐賜死我二人吧。”
“不是我,不是我,是他自己下的,我冤枉啊。”
那人又朝門口蠕動,是非如何眾人已心知肚明,“拖出去處理了吧。”
蘇霖沒想到,遠在京城繼母這么快又動手了,真是老虎不發威,把她當HelloKitty了。
“至于你,”蘇霖轉頭看著低頭等待判決的阿良,“拿著錢走吧,別再出現在我的眼前。”
阿良不可置信地抬起頭,隨后又重重地磕在地上,不再行動。
一頓飯吃得蘇霖心累,“你起來把下了毒的菜撤了,我餓了。”
阿良終于站起身來,默默地把蘇霖的碗筷收起,拿走剛才她夾過的那道菜。
蘭姨遞上新的碗筷,蘇霖接過,夾了一口吃下,“別愣著了,吃飯,剛才的話還算數。”
眾人遲疑著拿起碗筷,蘇霖快速吃完飯離席后,席間的氣氛才逐漸緩和起來。
蘇霖坐在亭子里看著天上的白云緩緩飄來,不知道將要去向什么地方。
今天之后,不知道這里還剩幾個人,蘇霖安慰地想,就當給我省錢了。
忽然看見不遠處一陣濃煙升起,隱約有火光出現,高樓之中有人影如熱鍋上的螞蟻來回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