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果和涂菊芮分手那天,是下著雨的一個傍晚。
菊芮沒有哭,只是發了一條微信給我:“結束了,他果然不是認真的。”
我心里一沉,卻也沒有太多意外。從一開始我就知道,這段感情是建在別人的痛苦和犧牲之上。只是沒想到來得那么快,快得像是還沒品嘗完甜,就已經嘗到了苦。
“要不要來我家?”我問。
她沒有回,但兩個小時后,我家門鈴響了。
她穿著濕透的風衣站在門口,頭發粘在臉上,手里拿著半杯融化的奶茶,臉上沒什么表情。
“他把我拉黑了。”她說。
我讓她進門,遞給她毛巾和睡衣。那晚她一口氣講了很多,講他們如何從熱戀走向沉默,講葉果開始疏遠她、開始“忙工作”、開始“沒空回消息”。她哭得抽抽噎噎,一邊罵他渣男,一邊又回憶他們最初的甜蜜。
“我是不是太主動了?”她問。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不想傷害她,也不想繼續充當她愛情的收容站,但我知道,如果我不安慰她,她就真的什么都沒了。
“你值得更好的人。”我輕聲說。
她點了點頭,靠在我肩上睡著了。
從那晚起,她像是更依賴我了。
我們像回到了過去的日子,沒了葉果這個存在,友情似乎重新站回了舞臺的中央。她開始每天找我聊天,不開心時第一個找我,半夜想哭的時候也會來我家睡。
“你就是我最后的朋友了。”她說。
我笑著搖頭:“別說得那么慘。”
其實我心里知道,她說的“最后”并不是真的。
但那時的我,還沒學會設界限。
她開始習慣于找我解決一切情緒問題。
她說:“你總是懂我。”她說:“你像家人一樣。”她說:“要是以后我結婚了,你要當我伴娘啊。”
我聽著這些話,心里竟然還有些感動。
但問題在于,每次她的“感動”來得快,走得也快。
2020年,她換了新工作。
在一家公司做客戶服務,壓力大,同事復雜,幾乎每周都會有一次情緒崩潰。
她會在廁所里發語音給我:“小小,我要瘋了,那個主管根本是在針對我!”
我正加班,她一連串十幾條語音逼得我不得不暫停工作。
“那你就辭職。”我只能這樣說。
她一邊哭一邊說:“我也想啊,可是我不知道還能去哪。”
有一段時間,我們的對話幾乎都圍繞著她的痛苦和負能量。
我開始覺得窒息。
我也有自己的壓力,我也不是無所不能的避風港。
可我不敢說出口。
因為她會哭,會說:“連你也覺得我煩嗎?”
我只能咽下所有想說的話。
那年她生日,我再次為她準備驚喜。
她喜歡藍色,我就布置了一個全藍的房間。
她笑著說:“你真是世界上最懂我的人。”
我也笑了。
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為我準備過一次這樣的驚喜?
“我們是不是越來越像彼此唯一的朋友了?”她問。
我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也許吧。”
直到某一天,我無意間提到一個名字——白依。
“你有個很好的朋友,叫什么來著?”她問。
“白依。”我說,“我們以前是大學閨蜜,后來她出國了,這兩年剛回來。”
她點點頭,沒多說什么。
但之后我開始發現,她好像有些不對勁。
她變得敏感,經常問我:“你最近是不是跟別人更親了?”“你是不是有點忽略我了?”“你是不是在跟她說我的壞話?”
我一再解釋,可她越來越情緒化。
一次我跟白依出去吃飯,她刷到我們發的合照,第二天就給我發來一條長語音,說自己失眠,說夢見我和她一起排擠她。
“你真的變了。”她最后一句這樣說。
我沒回。
因為我累了。
我一直以為,我們的友情是互相扶持的。
可漸漸的,我發現我像是她情緒的垃圾桶。
她開心的時候找我炫耀,難過的時候找我哭訴,但我什么時候難過了,她似乎從沒認真問過。
“我最近有點低落。”有一次我試圖開口。
她回了一句:“怎么啦?不過你不會像我這么慘吧。”
我閉嘴了。
這段友情,好像已經變成了某種一邊倒的犧牲。
但我依舊沒有抽身。
因為在我的記憶深處,還是有那年閨蜜日,我們穿著閨蜜裝唱歌拍照、互道“友誼萬歲”的畫面。
那時候的我們,看起來多親密啊。
可是友情真的會永遠嗎?
現在的我,越來越不敢相信這個問題。
裂縫已經有了,只是我還在拼命用笑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