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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褶皺里的歲月

第二章:《扁擔兩頭的柴火》

“花奶奶總說:他記事那年頭,日子是被苦水泡著的。五六歲時光景,窮的鍋里刮不出米芯子,破草房里,母女三人相依為命。那年月:“老黃兵”進村了,奶奶說的老黃兵,其實他們也分不清是什么兵,只知道是穿著黃色衣服的兵。銅鑼敲得震天響,挨家挨戶要人出糧,出柴火,誰家要是敢偷懶,槍托子能把門版砸穿。家里實在找不出能扛事兒的人,逃荒阿媽咳的腰都直不起來。床上的席子,破的一個洞接著一個洞。八九歲的三姐發著高燒,躺在破草席子上,半睜著眼迷迷糊糊的,花奶奶不知道她睡著了還是醒著,只曉得她渾身發抖,燙得像個火炭子!奶奶說她當時光腚腚的,腳丫子踩在發燙的土路上,其實南方的冬夜沒那么冷,只是碎石子割的腳心生疼。

身上套著一件露著肉的勞動布褂子,袖口磨的只剩幾根線吊在手腕上:家里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墻根下那兩塊裂開的木頭柴火。用草繩捆在扁擔兩頭,三更天的月亮藏在云后頭,村口黑壓壓站著送東西的鄉親們:奶奶把扁擔往肩上一搭,兩塊柴火沉的像石頭,壓的她小身板直晃悠,沒走出村口,她就腿一哆嗦,整個人栽進路邊的土溝里!扁擔在摔在地上,柴火滾出好遠,前頭的王爺爺,趕緊回頭把他從土里拽起來,粗糙的大手拍掉他身上的泥:娃兒:慢些走。說著就把扁擔拎在自己手里,另一個繩子想說什么,嘴唇動了動,又咽了回去,奶奶一路上都是光著屁股的,誰也沒有東西能給他裹上。

黑燈瞎火的路不好走,奶奶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肩膀上沒了擔子,心里更慌了。快到軍營時,鄰居們又把柴火輕輕放回他的肩膀上:遠遠看見,軍營門口兩排黑影,走近了才看清“是端著槍的老黃兵”刺刀在火把光下閃著冷光,像一排張開的鐮刀。奶奶說她光腚的屁股被那些眼睛盯得發燙,嚇得挪不動腳,旁邊的李爺爺一把抓住他的手,那手心里全是汗,卻暖的像塊火石,領頭的大叔扯著嗓子喊,老鄉,老鄉,給你們送東西來了,話音沒落,一個滿臉橫肉的“老黃兵”罵罵咧咧的沖出來,刺刀哐當一聲戳在地上,撅起一片干土沫子。“放這兒吧!磨磨蹭蹭的,趕緊滾”

:奶奶看著鄉親們把糧食袋子,柴火垛整整齊齊的碼在地上,腰彎得像張弓,大氣都不敢喘:他也學著把柴火輕輕的放在柴堆上,只覺渾身打著哆嗦……。往回走的路上誰都沒說話。奶奶夾在人群里,光腳踩在發燙的路面上,卻覺得后脊背發涼。王爺爺走在他身邊,時不時用胳膊就輕輕護著他,怕他摔倒。遠處軍營里的火把還亮著,把人的影子拉的老長,像拖在地上的破布。后來奶奶每次講起這故事,總要用袖口抹抹眼角!那聲嘆息拖的老長老長……,

唉……!

:那時候的日子苦啊!光定定挑柴火的滋味,這輩子都忘不了。他布滿皺紋的手拂過我的手背,掌心的老繭,粗粗的像是在摸一塊兒被歲月磨平的石頭。那些黑夜里的刺刀,割腳的石子,鄰居們溫熱的手,都深深地烙印在,她記憶的褶皺里,成了掛在嘴邊的一聲長嘆。……!

《竹簍里的馬蹄鐵》

花奶奶的老竹簍總鎖在木柜最底層,有回小孫子偷翻出來,里面除了幾塊補鞋的碎布,還躺著枚銹跡斑斑的馬蹄鐵。問起這玩意兒,她手抖得差點打翻水煙筒,半晌才擠出句:“撿來壓酸菜缸的。”可當晚,我分明聽見她對著月光,用傣語哼起走調的調子。

等煙鍋里的火星子明明滅滅,她才開了口:“哪點像現在喲,那年月炮仗響得比春雷還密,連草都沒得安穩地方長。我家阿媽背著我和三姐,從瀾滄江邊逃到壩子上,最后給老倌家做牛做馬。”

她皸裂的手指摩挲著竹煙筒,紋路里嵌著幾十年洗不凈的草屑:“那陣仗,老倌家的馬廄門一推開,棗紅馬嘶哩一聲,尾巴翹得比火把還高!我和三姐兩條小腿緊倒攆,攆得粗氣直喘。有回花驄馬鉆進刺蓬,我們滿山遍野喊‘嗚咦!嗚咦!’,嗓子都喊啞嘍,日頭落山才在山箐找著。”

煙鍋里騰起的白霧裹著嘆息:“回克哪有好果子吃?老倌抄起拐棍就打,我光腳板子跑得慢,小腿上盡是紫棱棱的印子。三姐更受罪,被老奶揪住‘馬尾巴’,在曬谷場拖出半圈血印子。”

她突然掀開褲腳,青灰色的疤痕像盤蜷的蚯蚓:“你瞧,這道疤就是背馬草摔的,爛了三個月才結痂。那時候,能討到半碗餿飯,撿塊補鞋的布頭,都算老天爺開眼嘍。”火塘里的炭塊“噼啪”炸開,映得她眼角的皺紋更深了,“現在的娃娃怕是想都想不出,人活著能苦成哪樣。”可她沒說的是,那枚馬蹄鐵,是三姐被拖行時,她撲過去搶馬韁繩,從馬蹄上生生掰下來的,帶著三姐后腦勺流在她手上的血……。

《雨腳拌飯》

:花奶奶說起那年插秧季,總先往火塘里添塊干柴:“雨腳密得能穿針喲,我和三姐的草鞋陷在泥里,拔出來時腳趾縫都泡得發白。老倌家的田埂望不到頭,阿孃插秧,我倆就背著竹簍割馬草,鐮刀鈍得能砍傷手。”

暮色裹著雨絲漫上來時,管家的旱煙桿子敲得門環叮當響:“滾滾滾!叫花子杵在這,莫臟了老爺的眼!”阿孃把我倆往身后護,補丁摞補丁的衣襟還往下滴水:“大兄弟,娃們割了一天草,好歹賞口冷飯?”

管家的煙袋鍋子戳到阿孃鼻尖:“小娃片子能頂半拉勞力?也不撒泡尿照照!”他粗糲的手掌推著我們娘仨往雨里搡,門“哐當”撞上的瞬間,阿孃解下破圍腰罩住我和三姐。雨水順著她花白的發梢往下淌,她貼著門縫喊:“造孽喲,娃娃肚里沒食,要餓出人命嘞!”

不知等了多久,世根叔的蓑衣頂開雨幕:“咋還守在這?”阿孃抽抽搭搭把話講完,世根叔悶頭轉身,再出來時端著豁口陶盆,里頭剩菜剩飯混著雨水晃蕩:“接著!”

我們仨慌忙伸手,溫熱的菜湯澆在掌心。阿孃把最大塊紅薯掰成三瓣,混著雨水囫圇吞下。三姐嗆得直咳嗽,阿孃就用衣角給她擦嘴:“咽下去,咽下去就不餓了。”雨越下越大,我們攥著沾泥的衣角往回走,身后世根叔的腳步聲漸漸隱沒在雨里,像塊石頭沉進瀾滄江……。

《月光浸透的藏飯衣角:一碗餿食里的生死相依》

那年夏天的日頭像火盆懸在頭頂,曬得山路發燙。窩棚里,阿媽佝僂著背咳個不停,每聲咳嗽都像要把肺管子嘔出來。花奶奶蹲在潮濕的泥地上,看著阿媽顫抖的手往陶罐里撒樹皮灰,混著苦澀的野茶梗煮水。升騰的熱氣里,樹皮灰凝成細小的漩渦,像極了她們困在窮苦里轉不出去的日子。

三姐坐在門檻上,正用指甲把最后半塊硬得硌牙的包谷餅掰成三瓣。干裂的指尖滲出細密的血珠,在灰撲撲的餅面上暈開暗紅的點。花奶奶攥緊葫蘆瓢,盯著瓢底黑褐色的垢……那是上次討飯時,好心的獵戶大娘施舍的稀粥留下的痕跡,此刻卻成了她們活下去的念想。

晨霧還沒散盡,花奶奶就小跑著翻過兩個山包。露水浸透的褲腳沉甸甸地墜著,草葉上的刺扎得小腿生疼。遠遠望見陳地主家的青瓦房,飛檐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白墻像一道刺眼的屏障橫在眼前。那是她們平日經常去幫工的地主家,她踮起腳扒著雕花木門縫,喉嚨里像塞了團帶刺的茅草,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吱呀一聲,門開了。戴銀鐲子的老婆婆皺著眉頭,綢緞衣裳的褶皺里飄出熏香。花奶奶慌忙把瓢往前送,聲音比蚊蠅還小:“阿孃,我阿媽病得下不了床,給點兒吃的吧......“老婆婆嫌惡地撇了撇嘴,轉身端來半碗發酸的包谷飯,嘩啦一聲倒進瓢里。幾粒粘著狗毛的米粒滾在瓢邊,酸腐味直沖鼻腔,花奶奶胃里一陣翻涌。

可想起阿媽佝僂著咳血的背影,她還是用磨出破洞的袖口捂緊瓢口,深一腳淺一腳往回跑。山路上,她數著路邊的野刺梅,花瓣被曬得發蔫。“半瓢餿飯,摻上野菜能煮兩鍋......“她在心里盤算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仿佛這樣就能掐出更多生機。

夜幕降臨時,窩棚里亮起昏黃的油燈。三雙黝黑皴裂的手同時伸向葫蘆瓢,阿媽布滿老繭的手突然頓住。她挑出最完整的飯團,輕輕塞進花奶奶掌心:“乖囡多吃點。“自己卻捏起發粘的碎渣,就著野菜湯慢慢吞咽。月光從棚頂的破洞漏進來,花奶奶看見三姐悄悄把自己那份藏進打著補丁的衣角……明天她還要去地主家薅秧,得留著力氣換半把糙米。

風從竹篾縫隙鉆進來,吹得油燈火苗忽明忽暗。花奶奶攥著飯團,喉嚨發緊。這頓摻著狗毛的餿飯,是她們拼盡尊嚴討來的生機;而親人們互相推讓的手,比任何珍饈都更滾燙……。

農韻子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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