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的言情小说推荐_女生小说在线阅读 – 潇湘书院

首頁褶皺里的歲月

第四章:《八塊大洋換來的,“鐵疙瘩》

“阿嬢喲,您瞧瞧趙老哥家那幾間茅草房,冬暖夏涼的,可比這破廟強上百倍!”李歪嘴蹲在破廟門檻邊,吧嗒吧嗒地抽著旱煙,煙灰簌簌落在他那雙沾滿泥點子的草鞋上。

這已經是他這個月第三次來做說客了,嘴里翻來覆去就是那套說辭:男人雖年紀大些,可知道疼人;模樣是差點,可家里有田有地,還養著水牛和豬;雖說有倆孩子,可都大了不用操心,尤其是那閨女,就比你家花囡小五歲,往后處起來和姐妹似的。

逃荒阿媽咳嗽著,摳了摳圍腰上的泥土,渾濁的眼睛里卻漸漸泛起光亮。“真能讓我這把老骨頭有個養老的地兒?”她顫巍巍地問。李歪嘴一聽,立刻把煙鍋在鞋底上狠狠磕了磕,挺直腰板保證:“我還能騙您不成?趙老哥說了,一定把您當親娘伺候!”這話就像一粒火種,瞬間點燃了逃荒阿媽心里那團沉寂已久的希望。

出嫁這天,滇西的日頭毒辣辣地曬著,土路被烤得直冒熱氣。花奶奶背著那只破背簍,里頭裝著她們僅有的家當……!兩只缺了口的破瓷碗,還有兩件早已看不出原色、晚上當被子蓋的破衣服。她一手扶著病歪歪的阿媽,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李歪嘴往前走。李歪嘴在前頭走著,時不時回頭催促:“快點兒,別誤了時辰!”他心里惦記著那八塊大洋的賞錢,腳步快得像生了風。

遠遠望見趙家院子時,花奶奶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屋檐下站著個黑漆漆的身影,就像山里突然冒出的黑熊。等走近了,她差點倒吸一口涼氣……!那男人臉上密密麻麻全是大麻子,脖頸處的皮膚粗糙得像老樹皮,黑紅黑紅的,在日頭下泛著油光。花奶奶下意識往阿媽身后躲了躲,卻被李歪嘴一把拉住:“這就是趙老哥,還不快喊人!”

趙大麻子板著臉,甕聲甕氣地說了句“進屋”,就轉身往屋里走。屋內光線昏暗,一股說不上來的怪味兒直往鼻子里鉆。花奶奶環顧四周,確實有幾間茅草房,角落里堆著些農具,牛圈里的老水牛懶洋洋地甩著尾巴,豬圈里傳來豬仔的哼哼聲。可她心里直犯嘀咕:不是說有兩個孩子嗎?咋一個人影都不見?

簡單吃了點硬邦邦的高粱米飯,李歪嘴抹了把嘴,打著飽嗝說:“我就送到這兒了,你們好好過日子!”說完,腳底抹油似的溜了。花奶奶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又看看坐在一旁悶頭抽煙的趙大麻子,心里像壓了塊大石頭,沉甸甸的。

夜幕漸漸籠罩下來,花奶奶挨著阿媽躺在散發著霉味的稻草鋪上。外頭傳來老水牛反芻的聲音,還有豬仔偶爾的叫聲。月光從破窗欞漏進來,在地上像結了霜。花奶奶睜大眼睛望著黑漆漆的屋頂,滿心都是不安!這個用媒婆的巧舌和阿媽滿心期盼換來的新家,真的能給她們安穩的生活嗎?當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竟是被八塊大洋“賣”到了這里,更想不到,往后的日子會像滇西的山路一樣,布滿了數不清的坎坷和曲折……。

《山洼子里的土洞娃》

那晚的月亮像塊被磨花的鏡子,歪歪扭扭掛在山尖上。花奶奶挨著阿媽縮在稻草堆里,聽著外屋傳來趙大麻子粗重的鼾聲,渾身汗毛都豎著。山風帶著松針味,她把阿媽往懷里摟了摟,那件當被子的破衣服實在太薄,擋不住后半夜的寒氣。趙大麻子的房間和她們只隔了道竹篾墻,鼾聲混著牛圈里的反芻聲,在空蕩蕩的茅草屋里晃來晃去。花奶奶睜著眼直到雞叫頭遍,也沒聽見隔壁有啥動靜;后來她才曉得,趙大麻子打完鼾就摸黑下地了,壓根沒把這對逃荒來的母女當回事……。

天剛蒙蒙亮,花奶奶踩著露水草往廚房走,就見阿媽佝僂著背在灶臺前忙活。灶膛里的火舌舔著黑黢黢的鐵鍋,鍋里飄出高粱米混著臘肉的香氣。“你看嘛,我就說老趙家實在!“阿媽用竹鍋鏟敲著鍋沿,臉上堆起少見的笑紋,“缸里囤著半缸高粱米,吊角樓還掛著老臘肉,后園子里茄子結得吊滿枝,青菜長得比人高!“她說著往灶膛里添了把松毛,火星子噼里啪啦濺出來,“在破廟里喝口稀粥都得看老天爺臉色,哪像這兒……“

話音未落,外屋傳來木屐敲地的聲響。趙大麻子背著竹編背簍站在門口,褂子上還沾著露水,手里的鐮刀閃著冷光。他沒吭聲,只拿眼斜了斜灶臺上的臘肉,轉身就往水田方向走,草鞋踩在泥地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響。

等他走遠了,阿媽才壓低聲音湊到花奶奶耳邊:“這老漢前婆娘是得天花走的,丟下倆娃。“她往灶膛里塞了根干玉米桿,“去年他去山那邊搶了個白囡回來,那女娃頭發眉毛都是雪白雪白的,跟月宮里的嫦娥似的。哪曉得女娃的哥哥們兇得很,半夜舉著火把來搶人,把老趙捆在柱子上打得半死,連柜里的苞谷種都扛走了!“阿媽說得唾沫星子亂濺,“過后他就滿世界托媒人,說要找個'拴得住娃、挨得住餓'的婆娘,還要年輕好看才行;這不就把咱娘倆尋來了?

娘倆正說著,突然想起那倆娃……?這山洼子里前不挨村后不著店,三間茅草房孤懸在水田中央,連個鄰居都沒有,娃能跑哪兒去?正念叨著,趙大麻子背著兩捆草回來了,下邊是喂牛的皇竹草,上邊摞著喂豬的紅薯藤,草捆壓得他腰都直不起來。“吃飯。“他把草往牛圈一扔,甕聲甕氣說了句,就著灶臺上的冷高粱米飯扒拉起來。

阿媽瞅準空當開口:“他爹,那倆娃......“趙大麻子筷子一頓,腮幫子鼓得像塞了兩個土豆:“野慣了!白天鉆山林子掏鳥窩,晚上指不定貓哪棵樹上,我才懶得尋!“說完把碗往桌上一蹾,扛起鋤頭又走了,褲腿上的泥點子甩了一地。

花奶奶悄悄跟到后山,見他鉆進松樹林子,看樣子是往三里外的倮倮寨去了。她趕緊跑回屋去找娃,拽上阿媽就往田埂上鉆。倆人順著巴掌寬的田埂找,腳下是齊腰深的水稻,遠處是黑黢黢的山林子,喊破了嗓子也沒人應。直到傍晚,花奶奶才瞅見大門口那叢芭蕉樹在動……,一個瘦骨嶙峋的女娃縮在葉底下,頭發亂得像鳥窩,見了人扭頭就跑。

“莫跑!我是你阿婆!“阿媽拄著拐棍追上去,嗓子都喊啞了。女娃被抓住時渾身抖得像篩糠,哇地一聲哭出來:“他會打我......那個白頭發女人也打......“原來趙大麻子搶來的白囡雖被搶走,卻給娃們落下了病根;只要家里有生人,姐弟倆就嚇得躲進山林。“我們餓了才敢回來找吃的......“女娃指著房后那片苞谷地,“躲在包谷林里,看他扛著鋤頭出門了才敢摸進來。“

正說著,一個虎頭虎腦的男娃從竹林里鉆出來,臉盤跟趙大麻子一個模子刻出來,只是個頭矮些,滿臉的小麻子在暮色里泛著青。花奶奶把姐弟倆領進屋,塞給他們熱乎的高粱米飯,可轉眼功夫,倆娃又跟受驚的麂子似的跑沒影了。

第二天,娘倆學精了,商量著像盯山耗子似的盯著娃們。傍晚時分,見姐弟倆往山坳里鉆,便悄悄跟上去。走到屋后半坡的松樹林里,只見土坎下有個灶洞大小的土坑,坑壁被磨得油光水滑的,坑里鋪著些干草,正是倆娃睡覺的地方。姐姐把弟弟摟在懷里,倆人蜷成一團,像兩只沒娘的小野貓。花奶奶看著那坑洼里的體溫印子,眼淚唰地就下來了……!這哪是人住的地兒,分明是山里野獸打盹的窩!

好說歹說把娃哄回家來,剛端上飯碗,趙大麻子背著酒葫蘆回來了,滿身的苞谷燒味。他看見屋里多了倆娃,眼皮都沒抬一下,徑直回了屋。花奶奶把娃護在身后,心卻提到了嗓子眼;這山洼子里的日子,怕是比破廟里的逃荒路更難走呢……。

《那聲遲來的“媽”》

花奶奶摩挲著褪色的銀簪子,忽然輕笑出聲:“你們曉得不?我頭回被叫‘媽’,差點把手里的水瓢摔爛咯。”火塘映著她眼角的褶子,明明滅滅間像是藏著好些星光。

那是把阿秀和小林從后山找回來的第二天。兩個娃衣裳掛著刺藤,小臉凍得發紫,見著她和阿媽時,阿秀“哇”地撲進她懷里,鼻涕眼淚蹭了滿身。“造孽喲。”阿媽抹著眼淚絮叨,“這倆娃,怕是把咱們當救命菩薩了。”

晨光剛爬上屋檐,阿秀就攥著她的衣角,脆生生喊了句:“媽,我領你看園子去!”花奶奶手一抖,納了半截的鞋底掉在地上。長這么大,還是頭回有人這么喊她。小林卻躲在阿婆身后,悶頭摳著指甲,任誰問話都只回一句:“餓,要吃飯。”

園子里的露水還沒干,阿秀蹦蹦跳跳地指著遠處:“媽你瞅,那片望不到頭的稻田都是咱家的!玉米地能走半個時辰才到頂哩!”她掰著手指頭數菜園子里的菜,南瓜藤、豇豆架,連籬笆根下的野薄荷都要指給花奶奶看。小林卻蹲在田埂邊,拿樹枝戳螞蟻窩,問十句才哼唧一聲。

晌午回家,花奶奶燒熱水給阿秀洗頭。木梳子劃過發絲時,阿秀突然沒了聲響。“我阿媽走的時候,”她聲音發顫,“渾身爛得不成人樣,臉上的肉……”話音未落,眼淚就砸在花奶奶手背上。阿媽趕緊摟住孩子,嘴里念叨著“莫提了莫提了”,眼眶卻比誰都紅。

輪到小林換衣裳時,可費了大勁。這娃擰得像頭小牛,抓著破襖子死活不松手。“莫怕,莫怕。”花奶奶好說歹說,連哄帶騙才扒下他身上的臟衣裳。看著孩子背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她背過身抹了把臉,心里頭針扎似的疼……,也不知趙老倌這些年,是咋下得去手的……。

農韻子 · 作家說

上起點讀書支持我,看最新更新 下載App
推薦
舉報
主站蜘蛛池模板: 宁南县| 营山县| 潞西市| 瓮安县| 新民市| 上林县| 志丹县| 遂昌县| 濉溪县| 稷山县| 玉林市| 绥宁县| 英山县| 蓝田县| 赤峰市| 新平| 湘乡市| 五指山市| 台江县| 深州市| 泾阳县| 安福县| 南汇区| 武乡县| 阿拉尔市| 连江县| 曲水县| 礼泉县| 荥阳市| 南皮县| 仪陇县| 高安市| 咸阳市| 周口市| 灵武市| 确山县| 广汉市| 敦化市| 阳高县| 新和县| 依兰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