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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記憶裁縫Mia

第十五章逆流的意識

爆炸的轟鳴還在耳膜深處尖嘯,仿佛有無數銅鐘在顱腔內瘋狂撞擊。蘇渺感覺自己像一片被狂風撕碎的葉子,在熾熱的氣浪和金屬碎片的風暴中翻滾、墜落。每一次撞擊都帶來骨骼碎裂般的劇痛,每一次呼吸都嗆入濃煙和滾燙的灰塵。

砰!

后背重重砸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巨大的沖擊力讓她眼前徹底一黑,喉頭涌上濃烈的血腥味。劇痛如同海嘯般席卷全身,每一根骨頭都在呻吟,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胸腔深處撕裂般的灼痛。

意識在黑暗的邊緣瘋狂搖擺,瀕臨潰散。

不能昏過去!

父親最后的工裝……那張照片……那瓶泥土……還在懷里!父親耗盡生命守護的東西,她拼死帶出來的東西!

“呃啊……”她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用盡殘存的所有意志力,猛地睜開被血污和灰塵糊住的雙眼!

視野一片模糊的重影,被濃煙和警報殘留的紅光切割成破碎的色塊。耳鳴尖銳。她掙扎著撐起上半身,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這里是……爆炸后的廢墟。

身后那扇厚重的金屬大門連同周圍的墻壁結構,被炸開了一個巨大的、猙獰的豁口。扭曲的金屬框架如同巨獸的殘骸,裸露的管線斷口閃爍著危險的電火花,滋滋作響。熾熱的金屬碎片散落一地,散發著刺鼻的焦糊味。

門外,通道的景象更加慘烈。原本冰冷光滑的金屬墻壁被爆炸沖擊波撕扯得扭曲變形,如同揉皺的錫紙。地面上散落著焦黑的裝甲碎片和……幾具殘缺不全、冒著青煙的黑色軀體。回收小隊……被爆炸吞噬了。

暫時安全了……嗎?

蘇渺艱難地喘息著,目光掃過這片狼藉。爆炸的威力驚人,但似乎也破壞了這附近的某些結構。空氣中彌漫著更濃的臭氧和電路燒毀的焦臭味,遠處原本清晰的警報聲變得斷斷續續,紅光閃爍的頻率也變得紊亂。

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件單薄的白色連體衣早已破爛不堪,沾滿血污、油污和灰塵。胸口位置,父親的照片、裝著干涸泥土的玻璃瓶,還有那件疊放整齊的工裝,被緊緊護在懷里,雖然沾染了污漬,卻奇跡般地沒有被爆炸波及。

左腕內側,皮膚下那些細微的暗銀色紋路,在爆炸的沖擊和濃煙的刺激下,似乎……變得更加清晰了一些?一種冰冷的、如同金屬蠕蟲在皮下爬行的細微麻癢感,正順著血管的走向,極其緩慢地向手臂上方蔓延。

恐慌再次攫住了她。這東西……還在擴散!

必須離開這里!趁著混亂!

她咬緊牙關,強忍著全身散架般的劇痛,手腳并用,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每一次用力,都牽扯著傷口,帶來鉆心的疼痛。額頭上被撞破的地方,溫熱的血液混合著汗水流進眼睛,帶來一陣刺痛和模糊。

就在她勉強支撐起身體,扶著旁邊一塊滾燙扭曲的金屬殘骸,試圖站穩的瞬間——

嗡——!!!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狂暴的……**精神沖擊**,毫無預兆地從她大腦深處炸開!不是劇痛!是一種純粹的、毀滅性的……**混亂**!

視野瞬間被無數瘋狂的、高速閃過的碎片淹沒!

**畫面:**不再是清晰的場景!是扭曲的、變形的、如同萬花筒破碎般的混亂圖景!父親年輕的臉龐在機油中溶解!母親模糊的哭泣聲被金屬摩擦聲撕裂!裁縫鋪溫暖的燈光被爆炸的火光吞噬!染血的西裝碎片混合著冰冷的培養液!李阿婆擔憂的臉龐在警報紅光中融化……

**聲音:**尖銳的耳鳴被放大到極致!混合著爆炸的余音、金屬扭曲的呻吟、警報斷續的嘶鳴、還有無數重疊的、意義不明的尖嘯和低語!

**感知:**空間在扭曲!時間在倒流!身體仿佛被撕扯成無數碎片,又強行拼湊在一起!冷熱交替!重力顛倒!

“蟬翼”……失控了!在經歷了爆炸的沖擊、極致的恐懼和身體的瀕臨崩潰后,這枚深植大腦的寄生體,徹底暴走了!

“啊——!!!”蘇渺再也無法忍受,發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剛剛支撐起的身體如同斷線的木偶,再次重重摔倒在地!她抱著頭顱,在冰冷的金屬碎片和滾燙的灰燼中瘋狂地翻滾、抽搐!指甲深深摳進頭皮,留下道道血痕!

混亂!純粹的、足以摧毀一切理智的混亂!

就在這精神風暴即將徹底將她撕碎的絕望邊緣——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冰涼觸感**,從她緊貼在胸口的……那件父親的工裝上傳來。

不是布料的感覺。是某種……更深的、如同微電流般的刺激。源頭……似乎是工裝胸口內側、某個被油污浸透的硬物?

混亂的思緒如同被投入一顆冰核。蘇渺在翻滾中,憑借著最后一絲殘存的意念,顫抖的手摸索著伸進工裝內側的口袋。

指尖觸碰到一個冰冷、堅硬、方方正正的金屬物體。她猛地將它掏了出來!

是一個**小小的、布滿劃痕的深灰色金屬盒**。比煙盒略小,沒有任何接口或按鈕,表面冰冷光滑,只在角落刻著一個極其微小的、磨損嚴重的標志——一個被閃電貫穿的齒輪。

這是什么?

就在她握住金屬盒的瞬間!

嗡——!!!

一股清涼的、如同山澗溪流般的能量波動,猛地從金屬盒內部滲透出來,順著她的掌心,逆流而上,直接灌入她混亂不堪的腦海!

這股清涼的能量所過之處,那肆虐的、足以摧毀一切的精神風暴,如同被無形的屏障阻擋、撫平!混亂的碎片被強行按捺!扭曲的感知被強行矯正!狂暴的沖擊波被這股清涼的能量溫柔而堅定地……**中和**了!

混亂的尖嘯如同潮水般退去。破碎的視野重新聚焦。蘇渺癱軟在地,如同離水的魚,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冷汗早已浸透了破爛的衣衫。劇烈的頭痛并未完全消失,但那股足以毀滅理智的混亂風暴,被這個小小的金屬盒……強行壓制了下去!

父親……留下的?最后的保險?

她死死攥著那個冰冷的金屬盒,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金屬盒表面散發著微弱的、幾乎無法察覺的藍光,與她大腦深處“蟬翼”的躁動形成一種微妙的對抗平衡。

就在這時!

刺啦——!

一陣刺耳的、如同金屬被強行撕裂的聲音,從爆炸豁口的另一端、更遠處的通道黑暗中傳來!

緊接著,是沉重、迅捷、但明顯更加密集的腳步聲!不止一個!數量更多!

新的追兵!更強大的清除力量!

蘇渺的心臟瞬間沉入冰窟!她掙扎著抬頭望去。

在通道盡頭被爆炸破壞得更加昏暗的光線下,數道更加高大、裝甲更加厚重、散發著更強悍冰冷氣息的黑色身影,正如同從地獄裂縫中爬出的惡鬼,朝著她所在的這片廢墟,疾奔而來!他們手中的武器不再是脈沖步槍,而是造型更加猙獰、閃爍著危險能量光芒的重型槍械!為首一人,肩膀上扛著一個類似火箭筒的裝置,炮口已經亮起了蓄能的幽藍光芒!

絕望如同冰冷的鐵水,再次澆遍全身。金屬盒能壓制“蟬翼”的混亂,卻擋不住這些殺戮機器的炮火!

跑!必須跑!趁著金屬盒還能維持一絲清醒!

她強撐著劇痛的身體,手腳并用地從地上爬起,目光瘋狂掃視著這片爆炸后的廢墟。豁口另一端是死路!身后是那扇被炸毀的大門和通道追兵!側面……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爆炸豁口邊緣,一處被炸塌的金屬墻壁后面!那里,裸露出的不再是冰冷的金屬壁,而是……**一個黑黢黢的、向下傾斜的、布滿了粗大管線和廢棄纜線的……維修通道入口**!入口邊緣的金屬標牌被炸得扭曲,但依稀能辨認出幾個字:“……級維護通道……廢棄……”

唯一的生路!

蘇渺沒有絲毫猶豫,爆發出最后的力量,如同撲火的飛蛾,朝著那個黑黢黢的維修通道入口,亡命沖去!腳踩在滾燙的金屬碎片和尖銳的殘骸上,每一步都留下血印!

“目標移動!鎖定!開火!”冰冷無情的電子指令在通道內炸響!

嗡——!!!

一道粗大的、散發著毀滅氣息的幽藍能量光束,撕裂空氣,帶著刺耳的尖嘯,直射蘇渺的后背!速度快到極致!避無可避!

死亡的氣息瞬間籠罩!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

蘇渺的身體猛地向前一撲!不是躲避!是主動撲向那黑黢黢的通道入口!同時,她攥著金屬盒的左手,用盡最后一絲意念,狠狠地在心中嘶吼:

**“蟬翼!給我——連接!!!”**

這一次,不再是引爆!不再是混亂!是……**強行驅動**!驅動那被金屬盒暫時壓制的“蟬翼”,去連接……連接那個躺在病床上、被稱為“母體”Omega的枯瘦人影!

嗡——!!!

緊握的金屬盒猛地一震!表面藍光大盛!一股比之前壓制混亂時更加強橫、更加霸道的清涼能量,混合著一股源自蘇渺意識深處的、被強行榨取出的精神力量,如同離弦之箭,順著那冥冥中的鏈接通道,狠狠轟向了那個遙遠而衰敗的存在!

目標不是摧毀!是……**干擾**!

**“呃——!”**

一聲極其遙遠、極其微弱、卻飽含著巨大痛苦和驚愕的……悶哼聲,仿佛穿透了層層空間壁壘,極其模糊地傳遞到了蘇渺的感知邊緣!

同一時間!

通道盡頭,那個扛著能量炮的回收隊員,身體猛地一個劇烈的、不自然的踉蹌!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狠狠砸中!蓄能的幽藍光束瞬間偏離了軌道!

轟——!!!

毀滅性的能量光束擦著蘇渺撲倒的身影邊緣,狠狠轟擊在她前方不遠處的金屬通道頂部!

震耳欲聾的爆炸!熾熱的金屬熔流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正好……封死了她剛剛撲入的那個維修通道入口!

灼熱的氣浪將蘇渺狠狠推入了黑暗的通道深處!她順著傾斜的管道向下翻滾,身體不斷撞擊著冰冷堅硬的管壁和廢棄的纜線。

身后,是熔融金屬封死入口的滋滋聲,和追兵被阻擋的、憤怒的電子咆哮。

眼前,是無盡的、向下延伸的黑暗。

意識在翻滾和撞擊中,再次沉入冰冷的深淵。只有手中那個依舊散發著微弱藍光的金屬盒,和她懷里緊貼著的、帶著機油味的工裝,還殘留著一絲冰冷的觸感和……父親的氣息。

辰寅i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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