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沿著土耳其邊境公路向北行駛,夜色像一層厚重的幕布壓在頭頂。凱西坐在副駕駛座上,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荒原,手指無意識地轉著那支老式鋼筆。自從在修道院里制服了瓊斯后,整個團隊都陷入了一種微妙的沉默。
“他到底計劃了多久?”薩拉靠在后座角落,聲音輕得像是自言自語,“從一開始就在引導我們?”
“不是引導。”托尼插話,語氣比平時更冷,“是操控。”
“問題是,為什么?”阿米爾小聲問,“他明明可以自己完成儀式……為什么要等我們?”
沒人回答。
車內的氣氛越來越沉重,直到山本忽然開口:“我們在往哪走?”
凱西低頭看了眼導航,又瞥了眼綁在后排座椅上的瓊斯——他已經不再掙扎,只是眼神空洞地盯著天花板,嘴里偶爾喃喃幾句聽不清的話。
“去伊斯坦布爾。”凱西說,“那里有一份中世紀文獻提到過類似的‘重啟’儀式,艾琳修女臨終前也提到了它。”
“你是說那個用拉丁文寫下的謎題?”薩拉皺眉,“光之暗面即其本質?”
“對。”凱西點頭,“如果我們能理解這個儀式的真正含義,也許就能阻止瓊斯想做的事。”
“前提是他還知道些什么。”托尼低聲說。
他們抵達伊斯坦布爾時已是深夜。城市燈火如星河灑落,博斯普魯斯海峽的水面上漂浮著零星的漁船燈光。一行人低調地潛入梵蒂岡駐當地的一個小型檔案館,在艾琳修女留下的私人文件中翻找線索。
“找到了。”薩拉指著一份泛黃的手稿,“這是她標注過的段落,關于‘新伊甸’的起源。”
凱西湊近細看,手稿上的字跡密密麻麻,夾雜著拉丁文、古希臘文和一些奇怪的符號。他一邊翻譯,一邊低聲念出內容:
“傳說中,‘新伊甸’并非真正的天堂,而是一個被遺忘的文明遺留下來的終極實驗場。它試圖通過清除舊秩序來建立新世界,但每一次嘗試都以失敗告終。最后一次失敗發生在龐貝……一位考古學家失去了他的愛人,從此沉溺于末日預言。”
凱西停頓了一下,眼神落在最后一行:
“只有理解過去的傷痕,才能避免未來的毀滅。”
他抬起頭,看向其他人。
“這不只是瓊斯的執念。”他說,“這是一個古老組織的信仰體系,他們一直在尋找‘重啟’的機會。”
“也就是說,”薩拉皺眉,“即使我們抓住了瓊斯,也不代表這件事就結束了。”
“沒錯。”托尼嘆了口氣,“他只是其中一個棋子。”
“不。”凱西搖頭,“他是最關鍵的那個棋子。他掌握著儀式的核心信息。”
他們回到臨時藏身處時,瓊斯已經被安置在一個安靜的房間里,由山本和一名當地盟友輪流看守。凱西推門進去,看到瓊斯正坐在床邊,手里握著一塊碎裂的懷表,表殼上刻著模糊的字母。
“你還記得她說的話嗎?”凱西在他對面坐下。
瓊斯沒抬頭,只是輕輕摩挲著那塊表。
“我記得她的笑聲。”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還有她在火山灰中伸向我的那只手。”
凱西沒有打斷他。
“你說得對。”瓊斯緩緩說道,“我不是瘋子。我只是……太害怕失去第二次機會。”
“那你現在愿意告訴我們真相嗎?”凱西問。
瓊斯沉默了很久,才慢慢抬起頭,目光第一次不再凌厲,而是帶著某種疲憊與釋然。
“儀式不是為了毀滅世界。”他說,“它是用來喚醒‘記憶矩陣’的鑰匙。如果啟動成功,所有人類共享的記憶都會被重置——戰爭、仇恨、偏見……一切都會消失。”
“然后呢?”凱西問。
“然后人類會重新開始。”瓊斯的聲音低了下來,“但問題在于,我們不知道‘新記憶’會是什么樣的。”
“你是在賭一個未知的未來。”凱西說。
“我是在賭一個可能更好的未來。”瓊斯糾正道。
“可你有沒有想過,”凱西靠前一步,“那些痛苦的記憶,其實也是我們之所以為人的原因?”
瓊斯的眼神動搖了一下。
“你知道嗎?”凱西繼續說,“我母親曾經告訴我,歷史不會重復,但會押韻。每一個文明都有它的傷口,也有它的治愈方式。你想要抹去這一切,等于否定了人類所有的成長。”
瓊斯低頭看著手中的懷表,指節泛白。
“所以你的計劃是什么?”凱西問。
“我會在莫斯科啟動儀式。”瓊斯終于說出關鍵信息,“那里有一個隱藏的地下神殿,連接著多個文明的遺跡。只要激活中央裝置,整個矩陣就會開始運行。”
“你怎么確定它會在莫斯科生效?”薩拉在門口插話,顯然已經聽了很久。
“因為那是最后一個節點。”瓊斯說,“也是唯一一個還保留著原始能量的地方。”
“莫斯科?”托尼皺眉,“那可是個大目標。”
“所以我們必須快點行動。”凱西站起身,轉身看向眾人,“我們要比他先一步趕到那里,找出關閉矩陣的方法。”
“如果有的話。”山本補充了一句。
“一定有。”凱西堅定地說,“每個儀式都有兩面性,就像艾琳修女寫的——光之暗面即其本質。”
瓊斯忽然笑了,笑得很輕,卻帶著一絲苦澀。
“你知道嗎?”他說,“我曾經以為你是我的繼承者。”
“但現在呢?”凱西問。
“現在我知道,你比我更適合。”瓊斯望向窗外的夜色,“你看到了我不愿承認的東西。”
凱西沒有回應,只是轉身走出房間。
外面的風很冷,吹得他脖子上的圍巾輕輕飄動。他摸了摸胸前的青銅羅盤,指針依舊穩定地指向北方。
“莫斯科。”他低聲說。
“莫斯科。”薩拉重復了一遍,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聽起來像是場硬仗。”
“但我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托尼拍了拍凱西的肩膀,“對吧?”
凱西點點頭,眼神逐漸堅定起來。
“走吧。”他說,“我們還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