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沒見沈潮,連帶著周鹿阿姨也不見蹤跡。我有時候會偶爾去打開窗戶往下看,沒見著沈潮那時候,心里有些空。
但最后都是落得清閑。
后來沈潮聽我這樣說,也只是笑笑說我果然沒心沒肺的。
沈潮是在開學后的第三天才回來,身后跟著一男一女。
他們回來的時間是傍晚,天邊顏色深了淺,淺了又深過后的兩個輪轉,才能看見他們人。
夕陽折就成的影子斜長,暖光色的落在他們身上。我靠在窗戶上還是一眼就注意到了沈潮。也注意到了他的父親,沈鐘。
是一個魁梧的男人,戴著眼鏡,自帶儒雅的氣質。
都說兒像媽,但其實他跟沈伯母并不像,更像沈伯父。五官立體,比大多數男生硬朗的多,唯一不同的是那雙眼睛。
沈潮擁有一雙很柔和的眸子,珀琥色的眼瞳,不過度的暗沉也不會太過耀眼。
他沒看見我,跟著沈伯父他們走了進去。吃過晚飯他在上樓和往常一樣打開窗戶就下意識抬頭看我,我支著下巴也低頭看他。
相處過幾天,對他的討厭也沒有多少,適應了。
沈家的光顯然比外婆家的亮很多,開了燈過后跟夕陽擴在窗變得顏色行程對比。
我被看的不舒服,呵他:“看我干什么?”
沈潮說:“我以為你走了。”
我被無語的笑出聲:“我走不走跟你有什么關系?”
沈潮張了張嘴,最后打了一個鼻涕。有些聲響,先把我嚇了一跳。
“你感冒了?”我問他。
心里也覺得稀奇。沈潮垂下眼睛,從口袋里抽了張紙擦了擦鼻涕,回的聲音很淡。
“嗯?!彼f:“從小身體不好。”
是個病秧子。
我哦了一聲,也不在意。我小時候體質也不見得多好,在父母兄妹眼里也是一個十足十的病秧子。
沈潮是病秧子,我也是病秧子。最后病秧子喜歡上了病秧子。
如今這么想,他跟我的確般配。
我試著安慰他:“沒關系,病秧子就病秧子,看不起你個人你就一拳打過去?!?/p>
沈潮很輕的笑了一聲,嘴角上揚的弧度不高,我低頭的時候卻能看見他眼角分明的笑意。
他說:“好。”
我蹙眉,還是覺得他再笑我癡心妄想。一個病秧子還想跟正常人搏斗,臉色就跟著黑了幾分。
沈潮茫然了一會,還是決定先哄我:“謝謝你的提議,我覺得很有想法。”
“嗯,你也算有點眼光?!?/p>
語氣還是有些沖,我脾氣隨許瑤,很臭也很犟。
后來跟外婆待久了,也知道許瑤的脾氣是隨她。
沈潮應該是沒再能笑出來,最后我倨傲的撇了他一眼,關了窗戶。
第二天他準備了早餐站在外婆家,外婆對他嗤之以鼻的冷哼一聲。見我來,他主動把早餐拿過來遞給我。
周鹿阿姨的早餐還算不錯,我挺喜歡。接過了,向來主張一換一,便從包里拿出一瓶牛奶給他。
沈潮接過,又是一句謝謝。
他平常說話不多,跟別人交流過后大多都是以“謝謝”兩個字作為結尾。這樣總能給我一種錯覺,他很懂禮貌。
其實,我也沒聽過他說臟話。唯數不多的幾次都是他情緒激動的時候。
有一次他被別人拿蛇整,我也沒能聽見他說臟話。
情緒很穩定。
所以我在他面前怎么蹦噠,怎么發脾氣看不起他,他也從沒對我發脾氣過。
沈潮,是人世界頂好的人。
后來他被重新安排在我們班,班里的人時隔多年再說起他,也是覺得他很溫柔。
我不清楚是什么時候喜歡那么一個溫柔的人,但他所有的細枝末節都在告訴我,他值得被喜歡。
沈潮從優秀班轉到普通班是他重新上學的兩周后,這幾天我很少看見他,只是在食堂能見他兩眼。身邊還跟著他兩個朋友。
他來的時候我剛被楊明明吵醒。
她拽著我讓我陪她上廁所,剛趴下三分鐘就被叫醒,我腦子暈乎,對誰都沒有好臉色。但那幾天被楊明明磨合下來,只能順著她。
沈潮來時我眼睛還沒睜開,原本吵鬧的同學也先安靜了一刻。楊明明挽著我的胳膊手有些顫抖,也是愣住了。
沈潮朋友幫他搬書,生怕他累著了。
楊明明拽著我的衣角,總算出口:“他好帥啊?!?/p>
“誰?”我問出口,總算睜開眼睛??匆娏死吨娜齻€人。
楊明明說:“不認識,以前很少見?!?/p>
我嗯了一聲,抽回手臂。
沈潮的位置最后被優秀班的搬好,順便整理了一下。
我轉身,看過去,碰巧撞上了沈潮的視線。但也只一瞬間,他就收回了眼睛,轉而去聽旁邊人的話。
楊明明壓抑著激動尖叫一聲,低頭看見她紅了臉。小姑娘藏不住事,我心想她大概是情竇初開了。
她是一個思維活躍的少女,只是跟著她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她便腦補出我跟沈潮的愛恨情仇。從那以后,她就經常跟我說起關于沈潮的事,說他以前的英勇事跡。
我聽耳朵起繭,但恐嚇,瞪她都無濟于事。她今天被我嚇,第二天便有事滿血復活的狀態。
回到家,幾個隔壁整搬著桌椅在外面曬太陽,聊天,我看過去認出來其中一個是外婆的朋友,老閨蜜李嬸。
兩個人見我回來,紛紛止住了話題。
李嬸眼神有些嘲弄,盯了我幾眼后就又捂嘴湊過去,嘰里呱啦的說方言。我離得近了,她們又“噗嗤”笑出聲。
“她前兩天剛交了男朋友哦。城里人就是玩的花?!?/p>
“我還聽她外婆說,她落紅都沒了,跟母雞一樣?!?/p>
另一個人反駁:“母雞還沒呢浪,分明是母狗?!?/p>
嘖。
腳步停住。
清楚他們再說我,這種黃謠簡直讓人心煩,我自然也不會慣著走過去就一腳踹開了她們面前擺著的桌子。
“你們說你媽呢?!蔽业兔祭溲劭粗齻?,像是惡趣味一般忽然學著他們樣子嘲弄的笑:“人都半截入土了,話還那么碎?是覺得自己沒人操,下面嘴沒用所以才管用上面說嘛?”
兩人面色猛地一沉,沒了剛才的嬉皮笑臉,此時看著更刻薄了。
我腳尖點了點滾落在地上的水果,有些臟了。地上的小石子鉗了進去顯然是不能吃了。
“你…啊!”哎李嬸張嘴要罵,聲音剛發出半截又縮了回去,最后成了聲慘叫。
連帶著她身邊的另一個老太婆也跟著后退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