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跟刀子似的,刮得我臉生疼。我深一腳淺一腳跟在蕭翊那鬼影似的背影后面,懷里抱著我的破琵琶,感覺這玩意兒現(xiàn)在唯一的用處就是給我壯膽——木頭好歹能擋擋暗箭不是?
城西廢棄義莊,真不是人呆的地兒。月光慘白,照在斷壁殘垣上,像給死人蓋了層霜。歪斜的門板半吊著,風(fēng)一吹,“吱呀——嘎——”活像鬼磨牙。空氣里一股子陳年老灰混合著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嗆得人嗓子眼發(fā)癢。
蕭翊在離義莊十幾丈遠(yuǎn)的亂草堆里停下,跟個石雕似的,帽檐下的陰影掃視著那座黑黢黢、破敗得像個巨大骷髏頭的建筑。
“大…大佬?”我縮著脖子湊過去,聲音壓得比蚊子哼哼還低,“那刺客說據(jù)點在地下密室?咱…咋下去?總不能敲門問路吧?”
蕭翊沒搭理我。他目光銳利如鷹,掃過義莊外墻幾處不起眼的角落,又掠過院子里幾口歪倒、布滿苔蘚的破棺材。片刻,他抬手指了指義莊后墻根一處塌陷的狗洞——洞口被半人高的荒草遮掩著。
“那…鉆狗洞?”我臉有點綠。好歹我也是要當(dāng)西泠閣主的人!鉆狗洞?傳出去還混不混了?
【叮!檢測到宿主‘強(qiáng)烈抗拒(有損形象)’情緒!才情點+5!建議:大局為重,狗洞也是路!】
行吧!系統(tǒng)你都這么說了!我蘇小小能屈能伸!鉆就鉆!就當(dāng)…就當(dāng)體驗生活了!
我撅著屁股,正準(zhǔn)備發(fā)揚(yáng)一下壁虎精神往里爬。蕭翊一把拎住我后衣領(lǐng),跟提溜小雞崽似的把我往后一拽。
“跟著。”冰冷倆字砸下來。
他身影一晃,根本沒走狗洞!腳尖在墻邊一塊凸起的頑石上一點,身體輕飄飄拔起,如同夜梟般無聲無息地翻過了那丈許高的破墻頭,穩(wěn)穩(wěn)落在院內(nèi)!
靠!忘了大佬會飛!
我抱著琵琶,看著那堵破墻,再看看旁邊黑黢黢的狗洞,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尊嚴(yán)?還是命?
【叮!檢測到宿主‘強(qiáng)烈求生欲’!才情點+10!啟動‘初級洞察(環(huán)境掃描)’!目標(biāo):翻墻輔助點!】
眼前瞬間浮現(xiàn)出幾個高亮的點:歪脖子枯樹、半塌的土灶臺、一口破棺材蓋子……
尊嚴(yán)?能吃嗎?我果斷沖向那口還算結(jié)實的破棺材蓋!踩著它,扒著墻頭凸起的磚塊,手腳并用,吭哧吭哧往上爬。琵琶磕在墻上“邦邦”響,嚇得我差點心肌梗塞。好不容易翻過去,落地時一個趔趄,差點撲進(jìn)大佬懷里,被他一個冰冷的眼神凍在原地。
院內(nèi)比外面更陰森。月光被高大的破屋頂切割得支離破碎,投下扭曲怪誕的黑影。幾口破棺材橫七豎八,有些蓋子都掀了,黑洞洞的,看著就瘆人。空氣里的霉味更重,還夾雜著一股子劣質(zhì)煙草味和…汗臭?跟剛才翠微樓的脂粉香比,簡直是天堂到地獄。
“不止黑虎堂。”蕭翊的聲音壓得極低,像冰片刮過耳膜。他目光掃過地上幾處雜亂的、明顯不屬于同一批人的腳印,又落在一堆剛熄滅不久、還帶著點余溫的篝火灰燼上。
【叮!初級洞察生效!發(fā)現(xiàn)線索:多股勢力殘留痕跡!腳印(三種不同鞋底紋)、煙灰(劣質(zhì)旱煙與金絲楠木煙絲混合)、墻角暗刻標(biāo)記(三種不同樣式:虎頭、蝎尾、三角眼)!】
我心頭一凜!這破義莊還是個地下勢力公共廁所?黑虎堂、蝎子幫、三角眼?這都什么牛鬼蛇神!
蕭翊沒管這些雜魚痕跡。他目標(biāo)明確,徑直走向義莊最深處、靠著后墻的那間看著還算完整的停尸房。門沒鎖,一推就開,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停尸房里空空蕩蕩,只有幾張蒙塵的破板床。空氣里那股子陳年尸臭混合著更濃郁的汗味和煙草味,簡直能把人熏個跟頭。
蕭翊的目光落在地面中央一塊顏色略深、邊緣極不規(guī)整的青石板上。他走過去,腳尖在石板邊緣某處看似隨意的凸起上,用某種特定的節(jié)奏,輕輕踢了三下。
咔噠…咔噠…咔噠…
三聲輕響過后,那塊沉重的青石板,竟悄無聲息地向旁邊滑開!露出下方一個黑洞洞、深不見底的入口!一股更陰冷、帶著土腥味的風(fēng)從洞口涌出!
地道!
我湊過去一看,洞口有粗糙的石階蜿蜒向下,深不見底。黑!真他媽黑!伸手不見五指!
“大佬…有火折子沒?”我小聲問,心里有點發(fā)毛。
蕭翊沒說話,從懷里摸出個東西——不是火折子,是顆龍眼大小的夜明珠!柔和溫潤的白光瞬間驅(qū)散了洞口一小片濃稠的黑暗!
靠!行走的寶庫!我眼睛都直了。
他率先拾級而下。我趕緊抱著琵琶跟上,踩在冰涼的石階上,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地道狹窄,僅容一人通過,石壁濕滑,長滿了滑膩的苔蘚。夜明珠的光只能照亮前方幾步遠(yuǎn),更深處是吞噬光線的濃黑。
越往下走,空氣越潮濕陰冷,那股子混雜的味道也更復(fù)雜——汗臭、煙草、劣質(zhì)酒氣、還有一股…淡淡的、甜膩到發(fā)腥的怪味?像是某種藥?
【叮!檢測到微量毒素殘留(見血封喉)!來源:前方!濃度:低!護(hù)體罡氣可過濾!請宿主放心!】
放心個鬼!我汗毛都豎起來了!黑虎堂那批新到的毒藥就在前面!
走了約莫一炷香時間,地道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足有尋常宅院正廳大小!頂部是粗糙的拱形穹頂,由粗大的條石支撐。地面還算平整,角落堆著些破爛的箱籠、干草,還有幾個熄滅的火盆。空氣流通不暢,混合著各種難聞的氣味。
最扎眼的是正對入口的那面石壁下,堆著十幾個碼放整齊的黑色小陶罐!罐口都用厚厚的油紙和泥封死!那股甜膩到發(fā)腥的怪味,正是從這些罐子里散發(fā)出來的!
見血封喉!黑虎堂的毒藥庫存!
蕭翊的目光掃過那些毒罐,眼神更冷了幾分。但他沒動,反而將夜明珠的光緩緩移動,仔細(xì)打量起這個巨大的地窖空間。
空間方正,穹頂高闊,條石支撐極其堅固。除了我們進(jìn)來的地道口,另外三面石壁上,竟然還隱約可見另外三個被封死的、更小的拱形門洞痕跡!顯然以前還有其他通道!整個結(jié)構(gòu),易守難攻!只要守住入口地道,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jìn)我的腦海!瞬間驅(qū)散了所有的陰森和恐懼!
“大…大佬!”我聲音因為激動有點變調(diào),指著這巨大、堅固、隱秘的地下堡壘,眼睛亮得能當(dāng)燈籠用,“你看這地方!這大小!這結(jié)構(gòu)!這位置!偏僻!隱秘!四通八達(dá)(雖然封了)!易守難攻!簡直是…”
我深吸一口氣,把懷里的破琵琶往地上一頓,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仿佛在宣告主權(quán)!
“簡直是老天爺給咱‘西泠閣’量身定做的老巢啊!”我豁牙一咧,笑得見牙不見眼,“什么翠微樓后巷!什么破米倉!跟這兒一比,都是渣渣!只要把入口地道修修,再通通風(fēng)(這味兒太沖了),把那些破罐子清掉…”
我越說越興奮,手舞足蹈,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西泠閣在這地下王國崛起的輝煌景象。情報中樞!秘密金庫!藏兵洞!全有了!
蕭翊沒說話。他靜靜地聽著我唾沫橫飛的宏偉藍(lán)圖,夜明珠柔和的光映在他帽檐下的半張臉上,線條依舊冷硬。但當(dāng)我提到“清掉破罐子”時,他搭在劍柄上的食指,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就在這時——
“什么人?”一聲粗嘎的厲喝猛地從地窖深處一堆破爛箱籠后面響起!
緊接著,兩個穿著灰色短打、提著鋼刀的黑虎堂嘍啰罵罵咧咧地沖了出來!顯然是被我剛才“咚”那一聲琵琶響驚動的!兩人睡眼惺忪,臉上帶著被打擾美夢的暴躁和兇狠!
“媽的!哪個不長眼的敢闖…”其中一個嘍啰話沒說完,借著夜明珠的光看清了站在入口處的蕭翊和我,尤其是蕭翊那身標(biāo)志性的黑衣和生人勿近的氣場,聲音瞬間卡殼,臉色“唰”一下變得慘白!
“是…是驛站那個…”另一個嘍啰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手里的鋼刀都拿不穩(wěn)了!
蕭翊根本懶得聽他們廢話。
在兩人驚恐的目光中,兩道細(xì)微到幾乎聽不見的破空聲!
咻!咻!
兩點寒芒如同鬼魅吐信,從他指尖激射而出!快!準(zhǔn)!狠!
噗!噗!
兩聲極其輕微的悶響!
那兩個嘍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高舉鋼刀的動作瞬間僵住!臉上的驚恐定格!喉嚨處,各多了一個細(xì)小的血洞!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fā)出一聲,便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噗通”、“噗通”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灰塵。
干凈利落!一擊斃命!
【叮!檢測到‘大佬武力碾壓’!才情點+30!檢測到‘宿主領(lǐng)地意識覺醒’!才情點+50!勢力線:西泠閣大本營選址確定!勢力值+100!解鎖勢力建設(shè)初級面板!】
大佬默認(rèn)了!還順手清理了釘子!
我激動得差點跳起來!看著地上那兩具新鮮出爐的尸體,再看看這巨大堅固的地下空間,最后目光灼灼地看向蕭翊。
“大佬!”我指著腳下這片陰森卻潛力無限的“風(fēng)水寶地”,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股子開山立派的豪氣(自認(rèn)為),“從今天起!這兒!就是咱西泠閣的總舵了!名字我都想好了——‘聽潮地’!西湖潮聲聽不到,但咱要聽的,是這天下風(fēng)云!”
蕭翊終于緩緩轉(zhuǎn)過頭,夜明珠的光映亮了他帽檐下那雙深不見底的寒眸。他看著我,眼神里沒什么波瀾,只有一絲慣常的“麻煩精又在搞事”的嫌棄。
但他沒反對!
他屈指一彈,一點火星精準(zhǔn)地落在地窖角落一個廢棄的火盆里。
“轟!”一簇火光猛地跳躍起來,瞬間驅(qū)散了更大范圍的黑暗,也照亮了那些堆在石壁下的、散發(fā)著甜膩腥氣的黑色毒罐。
他冰冷的聲音在地窖里回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令:
“天亮前。”
“清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