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里像是塞了一萬只發了瘋的銅鑼，咣咣咣狂敲！震得腦漿子都快從豁牙縫里飚出來！耳朵里除了尖銳到能捅破天靈蓋的嗡鳴，啥也聽不見。眼前更是一片白茫茫，啥也瞅不清，活像被人糊了一臉剛出鍋的糯米糍，又燙又黏糊！
“操…”我喉嚨里擠出一個氣音，整個人像只被拍扁在墻上的死蛤蟆，死死摳著地窖口濕滑的木板縫，指甲蓋都快掀翻了。剛才那股子湮滅一切的沖擊波，擦著地窖口卷過去，掀起的罡風跟刀子似的，刮得我臉皮生疼，后腦勺涼颼颼的，感覺頭發都被薅掉一大把！
【警告！檢測到超強能量沖擊余波！護體罡氣超負荷運轉！消耗才情點：58！當前才情點：0！警告！才情點耗盡！護體罡氣進入強制休眠！宿主進入‘裸奔’狀態！建議：立刻尋找掩體并裝死！】
裝死？裝你大爺！大佬還在外頭呢！
我死命眨巴著被強光刺得淚流滿面的綠豆眼，視線總算從一片慘白里掙扎出點模糊的影子。
雨…還在下。瓢潑大雨，砸在焦黑的土地上，騰起一片片嗆人的白汽。
米行后面那棵老歪脖子樹…徹底沒了。原地就剩下一個黑乎乎、冒著青煙、直徑足有丈許的大坑！坑里積著渾濁的泥水，咕嘟咕嘟冒著泡，散發著一股子硫磺混著焦糊的怪味，活像地獄剛開的火鍋。
坑邊不遠，一個人影杵在那兒。
蕭翊！
大佬還站著！
他背對著地窖口，單薄的黑衣被雨水和爆炸的罡風撕扯得破破爛爛，跟掛了幾條爛布條似的。那柄崩了口的破劍依舊死死攥在右手里，劍尖低垂，點著泥濘的地面。雨水混著…混著一縷刺目的暗紅，正順著他握劍的右手腕，滴滴答答砸進腳下的泥水里，暈開一小片驚心動魄的紅。
左手的袖袍…徹底沒了！露出來的半條胳膊，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紫色，上面布滿了細密的、蛛網般的裂痕，有些地方皮肉翻卷，深可見骨！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灰黑色煞氣，如同跗骨之蛆，正從那恐怖的傷口里緩緩溢出，又被冰冷的雨水沖刷下去。
【叮！檢測到宿主蕭翊：右腕經脈撕裂（中度）！左臂遭陰煞反噬（重度）！內息紊亂（高度危險）！警告：九幽煞氣持續侵蝕中！急需至陽內力或珍稀丹藥壓制！】
“大佬！”我嗓子眼發緊，聲音嘶啞得跟破鑼似的，連滾帶爬就想沖出去。
“別…動！”蕭翊的聲音猛地響起，低沉、沙啞，帶著一種強行壓抑痛苦的冰冷，像塊在冰水里淬過的生鐵，硬邦邦砸過來。
我僵在濕漉漉的地窖口，像被施了定身法。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動了一下脖頸。帽檐早就不知道飛哪兒去了，露出那張線條冷硬、此刻卻蒼白如紙的臉。雨水順著他額角滑落，流過緊抿的薄唇，混著嘴角一絲沒擦干凈的血跡。那雙深不見底的寒眸，此刻如同結了冰的火山，冰冷下是壓抑到極致的狂暴和…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疲憊。
他的目光，越過那個還在冒煙的焦黑大坑，死死釘在雨幕籠罩的西湖水面上！
那艘烏篷小船還在！船頭的楊延，也還在！
但這位江南武林盟坐第三把交椅的追風劍楊長老，此刻的形象…實在有點對不起他那響當當的名號。
灰布袍子被罡風撕開了好幾道大口子，濕漉漉地貼在身上，活像個落湯的叫花子。一張老臉煞白，胡子眉毛被燎掉了一小撮，看著有點滑稽。他右手死死捂著胸口，嘴角掛著血絲，胸口劇烈起伏，那雙精光四射的老眼，此刻只剩下無邊的驚駭和后怕，死死盯著岸邊那個焦黑的大坑，又掃向坑邊那個如同從地獄爬出來的煞神身影，嘴唇哆嗦著，愣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剛才那一記“九幽引雷”強行牽引天雷對撞地煞的恐怖景象，顯然把這老江湖的膽子都嚇破了！他賴以成名的三枚雷火霹靂子，被人家輕飄飄一袖子收了！他含怒出手的宗師威壓，在那種毀天滅地的力量面前，屁都不是！
蕭翊握著劍的右手，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劍尖在泥水里劃出一道淺痕。
就這么一個細微的動作，嚇得船頭的楊延渾身一哆嗦，下意識地后退了小半步，差點從船頭栽進西湖里！
“滾。”
一個冰冷的字眼，如同淬了冰的鋼針，穿透嘩啦啦的雨幕，清晰地刺入楊延耳中。
沒有威脅，沒有殺氣。
只有一個字。
卻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壓迫感！
楊延老臉一陣青一陣白，胸口劇烈起伏，顯然內心在天人交戰。是拼著老命再試試這煞神的深淺？還是…保住老命要緊？
最終，對死亡的恐懼壓倒了一切。他深深地、怨毒無比地瞪了蕭翊一眼，又掃了一眼米行的方向（大概是想記住這邪魔巢穴），猛地一跺腳！
“開船！走！”聲音帶著氣急敗壞的嘶啞。
烏篷小船如同受驚的水鳥，調轉船頭，破開雨幕，朝著西湖深處倉皇遁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煙雨之中。
直到那船影徹底看不見了，蕭翊緊繃如弓弦的身體才微微一晃。他猛地以劍拄地，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額角青筋暴跳，顯然在強行壓制左臂那恐怖的陰煞反噬和翻騰的氣血。
“大佬！”我再也忍不住，連滾帶爬地沖進雨里，泥水濺了一身。剛沖到他身邊，一股刺骨的寒意就撲面而來，凍得我直打哆嗦。看著他左臂上那猙獰的傷口和縈繞不散的灰黑煞氣，我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你…你這胳膊…”
“死不了。”蕭翊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他深吸一口氣，強行站直身體，看都沒看自己恐怖的傷口，寒冰似的目光掃向米行后門方向，“有人來了。”
我心頭一凜，猛地扭頭！
只見米行后門那扇不起眼的小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條縫，一道窈窕火紅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燃燒的玫瑰，悄無聲息地閃了進來，正是玉玲瓏！
她精致的發髻被雨水打濕了些許，幾縷烏發貼在光潔的額角，更添幾分驚心動魄的艷色。但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上，此刻卻罩著一層前所未有的寒霜！那雙總是含著三分笑意的桃花眼里，此刻只剩下焦急和凝重！
她一眼就看到了院中那個觸目驚心的焦黑大坑，看到了坑邊如同血人般拄劍而立的蕭翊，看到了他左臂上那猙獰可怖、冒著絲絲黑氣的傷口，瞳孔猛地一縮！
“我的小祖宗！”玉玲瓏踩著濕滑的泥地，幾步沖到近前，壓得極低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劈頭蓋臉就砸了過來，“你們…你們這是把天捅了個窟窿嗎？引雷？楊延那老東西都嚇跑了？”
她飛快地掃了一眼蕭翊的傷勢，眉頭擰成了疙瘩，從袖中摸出一個小巧玲瓏的白玉瓶，不由分說塞進我手里：“先給他敷上！雪玉斷續膏！吊命用的！省著點！”
“姐姐！到底怎么了？”我捏著那冰涼的玉瓶，心沉到了谷底。玉玲瓏這反應，絕不只是因為剛才那場驚天動地的“渡劫”！
玉玲瓏深吸一口氣，飽滿的胸脯劇烈起伏了一下，那雙桃花眼死死盯住我，紅唇輕啟，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針，狠狠扎進我的耳朵：
“王別駕！那老狗急眼了！”
“吳郡的賬冊丟了！黑虎堂被你倆連鍋端了！錢塘的米行生意被你的‘豐裕號’攪黃了！建康謝府那邊催命的信一天三封！那老狗扛不住壓力，也怕你們把他那些腌臜事全抖落出來！”
她語速極快，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山雨欲來的窒息感：
“他剛剛簽了火漆密令！以‘清剿盤踞錢塘西郊之悍匪’為名，調動吳郡郡兵三百！聯合錢塘本地豪強豢養的打手、護院，湊足五百之數！三日后子時…”
玉玲瓏的聲音頓了頓，那雙漂亮的桃花眼掃過院中那個還在冒煙的焦黑大坑，又落到不遠處那座在雨幕中若隱若現的廢棄義莊輪廓上，一字一句，如同宣判：
“突襲廢棄義莊！雞犬不留！”
轟！
我只感覺一道炸雷不是在頭頂，而是在腦子里劈開了！
剿匪？五百人？突襲義莊？雞犬不留？
王別駕那條老狗…他這是要掀桌子！要動用朝廷的刀，把西泠閣…把我和大佬…還有耗子洞里那些崽子…徹底碾成齏粉！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竄上天靈蓋，比這瓢潑大雨澆在身上還要冷！攥著那瓶雪玉斷續膏的手，抖得跟篩糠似的。
“操…”我喉嚨里滾出一個干澀的音節，豁牙咬得咯咯作響，一股邪火混合著無邊的恐懼，在胸腔里瘋狂燃燒，“這老狗…真他娘的…不講武德啊！”
玉玲瓏看著我煞白的小臉，又瞥了一眼旁邊氣息不穩、左臂煞氣繚繞的蕭翊，紅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現在不是罵娘的時候！消息是姐姐我拼著暴露一個埋了十年的釘子才截獲的！最多還有兩個時辰，那密令就會送到錢塘府衙和豪強手里！你們…”
她話沒說完，目光卻死死盯著我，意思再明白不過：跑！趕緊跑！
跑？往哪跑？耗子洞剛搭起來！米行剛開張！小泥鰍那幫耳朵！鮑仁那書呆子！還有這半死不活的大佬…
我猛地扭頭看向蕭翊。
雨水順著他蒼白的臉頰往下淌，流過緊抿的唇角和下巴的血跡。他拄著劍，站得筆直，那雙寒冰似的眸子越過雨幕，死死盯著廢棄義莊的方向，里面翻涌的不是恐懼，是…一種近乎瘋狂的、擇人而噬的兇戾！
“大佬…”我聲音發顫。
蕭翊緩緩收回目光，落在我臉上。那雙深不見底的寒眸里，映著我那張被雨水和恐懼糊滿的、慘不忍睹的豁牙臉。
然后，他極其緩慢地、卻又無比清晰地，吐出一個字：
“搬。”
搬？搬空義莊？搬進米行？
我還沒反應過來，玉玲瓏已經急得直跺腳：“搬？搬什么搬！那義莊就是個大靶子！人家擺明了就是沖那兒去的！你們現在最要緊的是…”
她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蕭翊那只拄著劍的右手，猛地抬了起來！沾滿泥水和血污的手指，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絕，指向了——
米行地窖入口的方向！
同時，他另一只受傷的、煞氣繚繞的左臂，極其艱難地抬起，指向了廢棄義莊的方向！
他的目光，如同兩道冰冷的探照燈，死死鎖定我！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進我混沌的腦子！
大佬的意思是…
“搬空義莊有用的！搬進米行地窖！”我猛地看向玉玲瓏，眼睛因為極度的瘋狂而發亮，“但義莊…不能空著！得給王別駕那老狗…留點‘驚喜’！”
玉玲瓏先是一愣，隨即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里猛地爆發出驚心動魄的光芒！她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
“你…你們…”她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卻眼神亮得嚇人的小豁牙，又看看旁邊那個氣息不穩卻煞氣沖天的煞神，紅唇微張，最終化作一個極其復雜、又帶著一絲瘋狂的笑意，“好！好得很！姐姐我果然沒看錯人！夠瘋！夠狠！”
她猛地一甩濕漉漉的衣袖，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句斬釘截鐵的話在雨幕中回蕩：
“兩個時辰！最多兩個時辰！你們動作要快！姐姐我…再幫你們拖一拖官面上的狗腿子！”
火紅的身影消失在米行后門。
冰冷的雨點狠狠砸在臉上。
我捏緊了手里那瓶救命的雪玉斷續膏，又摸了摸袖袋里那塊冰冷刺骨的狼頭令牌，最后，目光落向雨幕中那座如同巨獸匍匐的廢棄義莊。
“大佬，”我舔了舔豁牙，嘗到雨水和鐵銹混合的味道，聲音嘶啞卻帶著孤注一擲的狠勁，“咱們…給王別駕那條老狗，準備一份…終身難忘的‘喬遷賀禮’吧？”
蕭翊沒有回答。
只有那柄崩了口的劍，在泥濘的地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冰冷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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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面板血紅閃爍）<
才情點：0
護體罡氣：休眠（強制）
剩余時間：1.9時辰（王別駕的屠刀倒計時）
蕭翊狀態：煞氣侵蝕（重度）|戰力預估：？？？（極度危險）
警告：廢棄義莊‘驚喜’布置需消耗大量才情點！當前余額：0！是否啟動‘才情點借貸’功能（高利貸警告）？
我盯著大佬左臂上那縷縷滲人的灰黑煞氣，又望了望雨幕那頭黑黢黢的義莊輪廓，袖袋里拓跋烈的狼頭令牌硌得手心生疼。
“借！”我咬著豁牙，從牙縫里擠出字，“九出十三歸也認了！給那老狗準備的‘喬遷禮’，必須得…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