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紅線鎖神
“情劫？”
玉帝那宏大威嚴、卻帶著一絲微妙玩味的聲音，如同九天垂落的冰錐，精準地扎進唐笑笑死機的CPU里。
“月老唐笑笑，此事……你當如何解釋？”
轟——！
唐笑笑感覺自己的天靈蓋都要被這句話掀飛了！解釋？解釋個錘子！難道要她在凌霄寶殿、當著三界大佬的面說：報告玉帝！您家戰神大人不是中情劫，他是純情處男被月老的紅線撩撥得春心萌動小鹿亂撞了？！
她毫不懷疑，這話出口的下一秒，她就會被惱羞成怒的鐵憨憨戰神捶成肉餅，然后被玉帝打入畜生道永久套餐！
大腦在超頻燃燒！求生的本能壓榨出最后一絲智慧的火花！
“啟稟……陛下！”唐笑笑噗通一聲跪得干脆利落，聲音因為緊張和剛才的威壓沖擊而發顫，臉上卻努力擠出最虔誠、最無辜、最“專業”的表情，“此事……此事絕非情劫！”
她深吸一口氣，語速飛快，力求在敖烈反應過來拆臺前把話說完：
“敖烈大人赤膽忠心，神威蓋世！心口異樣，實乃……實乃月老神職與戰神神格之間產生的……呃……特殊神力共鳴！對！神力共鳴！”
她一邊胡謅，一邊偷偷瞄了一眼敖烈。還好，戰神大人只是皺著眉，赤金的眼眸里充滿困惑，似乎在思考“神力共鳴”這個新名詞的含義，暫時沒有反駁的意思。
唐笑笑精神一振，繼續一本正經地瞎掰：“陛下明鑒！小仙身為新任月老，執掌姻緣紅線，牽系三界情緣！此神力至柔至和，蘊含天地陰陽調和之道！而敖烈大人乃三界戰神，神力至剛至陽，破滅萬邪！這一剛一柔，一陰一陽，在特定情況下便會產生奇妙的共鳴反應！敖烈大人心口異樣，正是剛陽神力感應到柔和的姻緣神力后，產生的……嗯……適應性排異反應！心跳加速，氣血微涌，實屬正常！絕非什么情劫！”
她一口氣說完，感覺舌頭都快打結了。大殿內一片死寂，只有她急促的呼吸聲和敖烈那因為“困惑”而略顯沉重的呼吸。
玉帝寶座上的光輝微微流轉，看不清表情，但那無形的威壓似乎……減輕了一絲？帶著一種看戲的玩味？
十殿閻羅的表情則更加精彩。憤怒僵在臉上，眼神在敖烈、唐笑笑和玉帝之間來回掃視，充滿了“我是誰我在哪我是不是走錯片場了”的茫然。他們明明是來告狀索賠的，怎么畫風突然變成了“戰神月老神力共鳴學術研討會”？
“一派胡言！”閻羅王終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怒聲打斷，“玉帝陛下！此女巧舌如簧，顛倒黑白！什么神力共鳴！分明是推諉之詞！敖烈擅闖地府，毀橋淹殿，鐵證如山！必須嚴懲！還有這月老，縱容包庇，罪加一等！請陛下……”
“陛下！”唐笑笑立刻拔高聲音，蓋過閻羅王的控訴，臉上瞬間切換成痛心疾首、幡然悔悟的表情，“小仙知錯了！小仙有罪！小仙不該擅離職守！不該管理不善，讓敖烈大人為了協助小仙完成地府情緣任務，一時情急，下手沒個輕重，造成了些許……呃……不可挽回的損失！”
她頓了頓，聲音帶著哽咽（努力擠出來的）：“小仙深知罪孽深重！愿將功折罪！愿傾盡所有，賠償地府損失！重建奈何橋！清理忘川河道！恢復三座偏殿！保證比原來更氣派！更結實！更防震！”
“賠償？”閻羅王冷笑，“重建奈何橋？清理忘川？恢復偏殿？你知道那需要多少天材地寶？多少仙工神匠？多少功德愿力？你一個小小的凡間月老，拿什么賠？！把你拆了賣零件也不夠！”
“小仙……小仙可以分期付款！”唐笑笑梗著脖子，祭出人間社畜終極殺招，“小仙愿簽下天道契約！以未來十萬年月老殿全部功德收益作保！保證連本帶利，還清所有債務！利息……利息按天界最高標準算！陛下和閻羅老爺們做個見證！”她豁出去了！十萬年！夠她投胎幾百次了！先把眼前這關過了再說！
令牌界面在她眼前瘋狂閃爍：【警告！天道契約風險值MAX！簽訂后無法違約！違約懲罰：形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唐笑笑直接無視，眼神無比“誠懇”地看著玉帝寶座。
“哼！”閻羅王還要再說。
“夠了。”
玉帝那宏大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終結意味。
整個大殿瞬間安靜下來。
玉帝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掃過被捆著的陸安石等人，掃過憤怒的十殿閻羅，掃過一臉困惑的敖烈，最后落在跪在地上、一臉“我超乖我認罰”的唐笑笑身上。
那目光似乎在她鎖骨間的月牙吊墜上停留了一瞬。
“月老唐笑笑，”玉帝的聲音聽不出喜怒，“擅離職守，馭下不嚴，釀成大禍，其罪當罰。”
唐笑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玉帝話鋒一轉，“念其初任神職，且事出有因（他瞥了一眼敖烈），意在化解地府情緣怨氣，初衷非惡。更兼其有悔過之心，愿簽天道契約，賠償損失，態度尚可。”
“故，朕裁決如下——”
玉帝的聲音如同法則降臨：
“一、赦免其同黨陸安石、芷蘿、蒼夜、阿阮之罪責，即刻釋放，返回凡間。”
話音落，捆在陸安石等人身上的雷霆鎖鏈應聲消失！陸安石悶哼一聲，踉蹌站起，臉色蒼白如紙，看向唐笑笑的眼神復雜到了極點。芷蘿和蒼夜趕緊扶住依舊昏迷的阿阮。
“二、月老唐笑笑，罰俸千年！即刻起，十萬年內，月老殿全部功德收益，優先用于償還地府損失！簽下天道契約，由十殿閻羅監督執行！”
嗡！一道金光閃閃、布滿玄奧符文的契約卷軸憑空出現在唐笑笑面前。唐笑笑看著那“十萬年”和“優先償還”的字樣，心在滴血，但臉上還得擠出感恩戴德的笑容：“謝陛下隆恩！小仙遵旨！”她咬破指尖（疼！），哆哆嗦嗦地在契約上按下了血指印。
卷軸化作金光，一分為二，一份沒入唐笑笑體內，一份飛向十殿閻羅。閻羅王等人臉色稍霽，雖然沒達到嚴懲的目的，但這“十萬年分期付款”的賠償也算聊勝于無。
“至于你，”玉帝的目光，終于落到了那個引起一切混亂的源頭——敖烈身上。
敖烈赤金的眼眸毫不避諱地迎上玉帝的目光，眉頭依舊皺著，似乎還在糾結“神力共鳴”和“心口異樣”的關系。
玉帝沉默了片刻，那籠罩在光輝中的身影似乎微微前傾，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深意，緩緩開口，聲音里那絲玩味更加明顯：
“戰神敖烈，性情耿直，神力浩蕩，然不通世事，易為外力所惑（他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唐笑笑），以致釀成地府之禍。”
“念其本心純善，功勛卓著，且……”玉帝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斟酌措辭，“且此次‘心口異樣’，或與月老神力有涉，非其本愿。”
“故，朕裁決如下——”
玉帝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天道律令：
“月老唐笑笑，執掌姻緣，當善導神心，化解戾氣！”
“戰神敖烈，心性不定，易受‘外力’侵擾！”
“特令：月老唐笑笑與戰神敖烈，即刻起，以月老紅線為引，締結‘神心同契’！紅線一日不斷，此契一日不解！由唐笑笑負責引導、化解敖烈心口異樣，助其穩固神心，通曉世情！直至其心口異樣徹底消弭，心性圓融為止！”
“此令，即刻生效！不得有違！”
轟——！！！
如果說剛才敖烈的“情劫論”是深水炸彈，那么玉帝這道旨意，就是直接在凌霄寶殿引爆了一顆殲星艦主炮！
神心同契？！紅線為引？！由月老負責引導化解戰神的心口異樣？！還特么紅線不斷，契約不解？！
唐笑笑：“！！！”
她張著嘴，下巴徹底脫臼！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瘋狂刷屏：玉帝！您老人家是月老劇本看多了吧？！強制捆綁PLAY也不是這么玩的啊！敖烈那心口異樣是荷爾蒙爆炸！不是病！這怎么引導？！怎么化解？！難道要她現場教學戀愛入門嗎？！
敖烈也愣住了。赤金的眼眸里，困惑達到了頂點。“神心同契”？紅線不斷？由這月老負責……化解心口異樣？這似乎……和解決“情劫”有關？但怎么聽著這么別扭？
還沒等兩人從這石破天驚的旨意中回過神！
嗤——！
一道溫潤的、散發著柔和月華光芒的紅色絲線，毫無征兆地自唐笑笑鎖骨間的月牙吊墜中激射而出！
不是實體紅線！而是由純粹的姻緣神力凝聚而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練、都要堅固！帶著一種天道契約的強制氣息！
紅線的一端，瞬間纏繞在唐笑笑的左手手腕上，如同烙印，溫潤卻帶著不容掙脫的束縛感。
而另一端！
在敖烈完全沒反應過來、甚至帶著一絲好奇的注視下，精準無比地、迅如閃電地纏繞在了他那覆蓋著暗金臂甲的……右手手腕上！
嗡——！
當紅線兩端同時落定的剎那！
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奇異聯系，瞬間在唐笑笑和敖烈之間建立！
唐笑笑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了一下，又像是被投入了一顆燒紅的烙鐵！滾燙！悸動！還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血脈相連的奇異共鳴感！她甚至能模糊地感應到敖烈那邊傳來的、如同火山熔巖般灼熱澎湃的心跳！快得嚇人！
敖烈也是渾身一震！赤金的眼眸驟然睜大！他猛地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那根散發著柔和月華的紅線，再看向唐笑笑手腕上同樣的紅線，最后……他那覆蓋著暗金臂甲的手，不受控制地、緩緩撫上自己劇烈跳動的心口！
那里……跳得更快了！更燙了！仿佛有什么東西被這紅線徹底點燃了！
“這……便是‘神心同契’？”敖烈喃喃自語，困惑中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難以理解的悸動。他嘗試性地動了動被紅線纏繞的右手，一股無形的、源自天道契約的柔和力量傳來，讓他無法掙脫（雖然他沒真想用力掙脫）。
“陛下！這……這不合規矩啊！”唐笑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試圖掙扎，“小仙……小仙何德何能……”
“嗯？”玉帝那一聲平淡無奇的鼻音，卻帶著比剛才任何威壓都恐怖的震懾力，瞬間讓唐笑笑把剩下的哀嚎咽回了肚子里。
玉帝似乎懶得再理會他們，籠罩在光輝中的身影微微后靠，宏大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卻是對著十殿閻羅：
“地府損失，由月老殿十萬年功德償還，爾等監督。至于奈何橋重建、忘川清理、偏殿修繕……”玉帝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便由戰神敖烈，戴罪立功，親自負責！以其神力，搬山填海，重塑地府！工期……百年為限！”
轟——！
十殿閻羅的臉色瞬間精彩紛呈！由敖烈親自去修？！這哪里是戴罪立功！這分明是往地府塞了個定時炸彈！還是自帶拆遷屬性的那種！百年？怕不是百年后整個地府都要被他重建一遍！
敖烈聞言，眉頭又習慣性地皺起，似乎對“搬磚”這種活計很不滿意，但看了看手腕上的紅線，又感受了一下心口那更劇烈的跳動，最終只是悶悶地“嗯”了一聲，算是應下。反正……有這月老在……似乎……也沒那么難以接受？
“退下吧。”玉帝的聲音帶著終結的意味。
嗡！
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住唐笑笑等人，也包括敖烈。眼前景象瞬間模糊、拉遠！
下一秒。
噗通！噗通！
熟悉的辦公室地毯觸感傳來。
唐笑笑、敖烈、陸安石、芷蘿、蒼夜以及依舊昏迷的阿阮，如同被扔垃圾一樣，被丟回了“緣滿人間”的辦公室。
辦公室內一片狼藉，還殘留著天兵雷霆鎖鏈的焦糊味。
一片死寂。
唐笑笑癱坐在地，左手手腕上，那根散發著柔和月華、連接著旁邊那個鐵塔般身影的紅線，無比刺眼。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紅線另一端傳來的、如同熔爐般灼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撞擊著她自己的心臟。
敖烈站在她旁邊，赤金的眼眸低垂，正專注地看著自己右手腕上的紅線，又時不時困惑地按按自己心口，眉頭擰成一個疙瘩，似乎在認真研究這“神心同契”的運作原理。
陸安石臉色蒼白地靠在墻上，昂貴的西裝徹底報廢，他看著唐笑笑和敖烈手腕上那根刺眼的紅線，再看看自己身上被雷霆灼燒的狼狽，鳳眼里翻涌著屈辱、憤怒、不甘，以及一種被徹底排除在外的冰冷。
芷蘿正小心翼翼地用草木靈力溫養阿阮，蒼夜警惕地守在旁邊，兩人看著那根紅線，眼神都有些復雜和茫然。
唐笑笑摸著自己滾燙的臉頰（被敖烈的心跳共振的？），感受著手腕上那不容忽視的契約束縛，再想想那十萬年功德賣身契，還有玉帝那最后一句“戴罪立功”……
她猛地打了個寒顫！
“等等！”唐笑笑一個激靈跳了起來，臉色煞白地看向敖烈，“敖烈大人！玉帝讓您去修地府！工期百年！您……您還不快去？！”
敖烈抬起頭，赤金的眼眸看向她，眉頭依舊皺著：“本戰神自會去。然……”他指了指手腕上的紅線，又按了按心口，“此契不解，心口異樣未消，你當如何負責？玉帝言明，由你引導化解。”
唐笑笑：“……”她感覺眼前一黑。完了！這鐵憨憨還惦記著“引導化解”呢！難道要她帶著敖烈一起去地府搬磚？！一邊修橋一邊教他怎么談戀愛？！
就在唐笑笑被這“神心同契”和“百年工期”雙重打擊得搖搖欲墜時——
叮咚！叮咚！叮咚！
辦公室的門鈴，以一種極其歡快、極其不合時宜的節奏，瘋狂響了起來！
緊接著，一個熱情洋溢、帶著仙氣飄飄BGM（唐笑笑發誓她聽到了背景音樂！）的女聲穿透門板傳了進來：
“笑笑！我的好姐妹！開門吶！姐姐我帶著天庭最新款的‘九霄云霓錦’和‘萬年好合’婚慶策劃案來啦！聽說你和戰神大人被玉帝賜下‘神心同契’紅線啦？這可是震動三界的大喜事！姐姐我特意申請調來凡間，給你當伴娘兼婚慶總策劃！保證給你辦一場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三界豪華婚禮！聘禮嫁妝一條龍！禮服設計包滿意！快開門！讓姐姐看看我們新娘子！”
門外，一個穿著流光溢彩七彩仙裙、頭戴步搖、手持團扇、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仙女，正興奮地拍著門，身后還跟著幾個捧著巨大禮盒、仙氣繚繞的仙娥。
唐笑笑：“……”
她看著手腕上那根刺眼的紅線，聽著門外那“婚慶總策劃”的熱情宣言，再感受著旁邊敖烈那灼熱的目光和劇烈的心跳共振……
一股巨大的、難以言喻的、比地府忘川河水還要冰冷的絕望感，瞬間將她淹沒！
她緩緩地、緩緩地抬起手，捂住了臉。
這該死的KPI！這該死的紅線！這該死的“神心同契”！
她只是想安安分分當個月老，給三界單身狗牽牽紅線而已啊！
現在好了，紅線沒牽成幾個，先把自己和戰神鎖死了！還附贈十萬年賣身契和一個自帶BGM的婚慶狂魔？！
這日子……沒法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