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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在歷史的線頭上

第2章寒夜壁行

濃得化不開的黑暗里,那股混合著腐爛甜腥、劣質皂角、霉爛草席和某種更深沉絕望的氣味,像一條冰冷的毒蛇,悄無聲息地鉆進林晚的鼻腔,纏繞住她的喉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味和令人窒息的沉重。腳上潰爛傷口傳來的鉆心劇痛,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反復穿刺著她脆弱的神經,每一次細微的挪動都引來一陣讓她眼前發黑的銳痛。

“作死的賠錢貨!”一聲嘶啞、帶著濃重哭腔的斥罵在耳邊炸開,帶著泥土和劣質皂角的粗糙氣息。一只枯瘦、布滿老繭和凍瘡的手猛地捂住了林晚(或者說陳秀)的嘴,力道大得讓她瞬間窒息!黑暗中,母親周玉芬深陷的眼窩里渾濁的淚光閃爍,更多的是被逼到絕境的恐懼和怨毒。“嚎!再嚎!想把張管家那幫豺狼嚎來是不是?!嫌你爹挨的鞭子還不夠多?!再出聲,信不信老娘真拿這碗‘觀音享福’給你灌下去,堵死你這不省心的窟窿眼!”她另一只顫抖的手指著炕沿上那碗散發著濃重土腥氣的灰綠色糊糊。

窒息感與腳上的劇痛交織,如同兩把鈍鋸拉扯著林晚瀕臨崩潰的意識。這不是夢!奶奶護身符里那張染血的1946糧票…山東陳埠村…陳秀…裹腳布…觀音土…張管家…鞭子…賣身契…這些冰冷、帶著血污的信息碎片,被這瀕死的窒息強行焊接,楔入她的認知。她成了陳秀,一個十六歲,雙腳正在腐爛,即將被一百斤豆餅賣給張家瘸腿漢奸,父親因藏糧正被吊在村口毒打的少女!

“唔…”林晚艱難地搖頭,喉嚨里發出嗚咽,試圖掰開母親鐵鉗般的手。驚駭和茫然在劇痛中迅速淬煉,一種屬于林晚的、被逼到懸崖邊緣的冰冷求生欲開始燃燒。活下去!她用力眨了下眼,傳遞出不再崩潰的決絕。

母親的手略微松了松,但警惕和恐懼依舊刻在每一道皺紋里。“給我消停點!”她壓著嗓子低吼,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門外濃稠的夜,“張家的狗就在外頭轉悠!一百斤豆餅!那是你爹的命,也是咱全家半年的活命糧!聘禮收了,白紙黑字按了手印,你就是張家瘸老三的人了!再鬧,把你爹最后半條命也搭進去!你哥你弟豁出命也護不住!”她松開手,指著那碗糊糊,“喝了!攢點力氣,明兒張家來人‘驗身’,少挨頓打!認命吧,秀兒…這都是你爹…你爹他自個兒作的孽啊!”

“爹…他…”一個艱澀的、屬于陳秀的聲音從林晚喉嚨里擠出,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和疑惑。腳上的劇痛讓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腳…疼…娘…解開…求求你…”她試圖活動腫脹麻木的腳趾,立刻引來一陣讓她眼前發黑的銳痛。

“解開?!”周玉芬像是被戳中了最痛的傷疤,臉上的皺紋因悲憤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感而扭曲,“裹了快十年了!骨頭都給你生生折斷重長的!解開?你這腳就廢了!爛了!張家能要個站不穩的廢人?!你想害死全家?!”她枯瘦的手指用力戳著林晚的額頭,“忍著!哪個女人不是這么過來的?!疼?疼就對了!不疼,怎么纏出一雙讓男人稀罕的小腳?!不裹腳,你連張家那瘸子都攀不上!”提起丈夫,她的怨毒和悲痛如同決堤的洪水,渾濁的淚水洶涌而出,“你爹!那個犟驢!都是他!要不是今年三伏天,日頭毒得能曬死人,他推著那破豆腐車回來,一身臭汗跟水里撈出來似的,鬼迷了心竅一頭扎進村口那眼咕嘟冒泡的寒泉里…那水冰得扎骨頭啊!他圖那一時痛快,腦袋扎進去就沒能再自己抬起來!撈上來人就癱了半邊身子,話都說不利索…好好一個家,頂梁柱塌了!豆腐坊…抵了債還不夠填藥罐子的窟窿…咱能落到今天這步田地?能靠賣閨女換這百斤救命的糧?!”她捶打著土炕,發出沉悶絕望的聲響,“都是他作的!作的啊!忍著!”

嗡——!

就在母親這充滿怨毒和絕望的哭訴聲中,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高頻蜂鳴聲,毫無預兆地在林晚的腦海深處響起!像某種精密儀器過載、或者老式顯像管電視信號不良時發出的、帶著電流質感的持續嗡鳴!冰冷,機械,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穿透力!

林晚渾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間凍結!

幻覺?時空錯亂的后遺癥?

那嗡鳴聲并未停止,反而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尖銳,像一根冰冷的金屬探針,在她混亂的意識里攪動。更詭異的是,伴隨著這刺耳的、來自未來的噪音,腳上那被裹腳布殘酷擠壓、腐爛皮肉摩擦骨頭的劇痛,似乎也產生了某種可怕的同步——每一次嗡鳴聲的尖峰響起,那腳上的劇痛就猛地加劇一分!仿佛那無形的探針,正隨著噪音的節奏,狠狠刺入她腐爛的皮肉和早已變形的骨頭里!

“呃啊!”林晚痛得整個身體都蜷縮起來,像一只被扔進沸水的蝦米,指甲深深摳進身下粗糙的草席,幾乎要摳出血來。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

“又鬧什么!”周玉芬不耐煩地呵斥,顯然聽不到那詭異的嗡鳴聲,“腳疼?疼也得受著!張家明天就來人!給我安分點!”

嗡——!!!

腦海里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幾乎要撕裂她的靈魂!與之同步的,是腳上某處潰爛最深、幾乎露出森白骨頭的傷口猛地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劇痛!仿佛那里的腐肉被無形的、狂暴的力量狠狠撕開!一股溫熱的液體瞬間浸透了裹腳布最外層!

“啊——!”這一次的痛呼再也無法壓抑,并非完全偽裝。林晚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冷汗如瀑,眼前陣陣發黑。在這極致的肉體痛苦和詭異精神刺激的雙重折磨下,一個冰冷而清晰的念頭在她混亂的思維中電光火石般閃現:這高頻嗡鳴…這每一次噪音尖峰伴隨的劇痛加劇…難道對應著現實中正在發生的、與張管家(張全福)相關的某種暴行?就像張磊在會議室碾碎她手指時,同步收到了甲方那決定性的、將她成果據為己有的郵件提示音?!

這個念頭讓她不寒而栗,卻又像黑暗中驟然劃亮的一根火柴!如果這詭異的聯系是真的…如果這聲音是某種跨越時空的、對壓迫者暴行的同步預警…那此刻,張管家在做什么?他在更狠毒地鞭打她癱瘓的父親陳大山?!

深夜。萬籟俱寂。

濃墨般的黑暗如同厚重的裹尸布,將整個陳埠村死死包裹。只有凜冽的寒風在低矮破敗的土坯房間嗚咽穿行,卷起地上的沙土和枯葉,發出如同嗚咽般的聲響。空氣冰冷刺骨,吸進肺里像含著無數細小的冰渣。

林晚蜷縮在冰冷的土炕上,聽著身邊母親周玉芬沉重疲憊的鼾聲和弟弟陳巖不安的囈語。腳上的劇痛在寒冷中變得遲鈍麻木,卻依舊像無數根細針扎刺神經。胃里觀音土糊糊帶來的冰冷飽脹感和絞痛,與強烈的饑餓感交織,形成一種詭異的折磨。

嗡——!那冰冷的、帶著電流質感的高頻蜂鳴又一次在腦海中突兀響起!這一次,聲音似乎更近、更清晰了!

林晚的身體只是微微繃緊。黑暗中,她的眼睛睜得很大,瞳孔里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被劇痛和絕望反復淬煉后的冷酷清醒。白天母親斷斷續續的哭訴、咒罵和村里零星的議論,拼湊出絕望的圖景:父親陳大山,因偷偷藏下半袋麥種,被張管家發現吊打。母親為換回父親半條命和“一百斤豆餅”聘禮,簽下了將她賣給張家瘸腿老三的賣身契!哥哥外出借糧未歸,生死未卜。

饑餓。鞭刑。賣身。死亡。這就是1946年夏末(父親癱瘓)延續至寒冬的生存煉獄。

她要去救她的父親,那個癱瘓的只剩下半條命,而又被張家鞭刑的男人。

她像幽靈般極其緩慢地挪動身體。每一次移動都牽扯腳上傷口,帶來讓她眼前發黑的劇痛。她咬著牙,將痛哼壓住,摸索著脫下補丁摞補丁的土布外衣,用牙齒配合手指,艱難地將兩個袖口死死打了個死結,做成簡陋的“口袋”。

時間在劇痛和冰冷中緩慢流逝。終于,身邊鼾聲平穩。林晚深吸一口刺骨寒氣,帶來銳痛和清醒。

她小心翼翼用胳膊肘支撐,忍著腳掌接觸草席的酷刑,一點一點從土炕上挪下。當裹腳布包裹的腫脹流膿的雙腳接觸到冰冷堅硬、布滿塵土的地面時,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踩在燒紅烙鐵上的劇痛猛地直沖天靈蓋!她眼前一黑,身體劇烈一晃,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勉強靠著冰冷刺骨的土墻穩住身形,大口喘氣,冷汗瞬間浸透內衫。

不能倒!倒下就完了!

她扶著冰冷粗糙的土墻,墻壁粗糲的顆粒感磨礪著手心。每挪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又像被無數鋼針從腳底扎穿頭頂!腳踝處被折斷裹緊的骨頭無聲哀鳴。汗水在冰冷空氣中迅速變涼。她感覺自己像一塊正在融化的冰。

嗡——!腦海里的蜂鳴聲如同索命的魔咒,在她最痛苦虛弱的時刻準時響起,每一次尖峰都精準地踩在腳上潰爛最深的傷口上,讓劇痛瞬間放大!林晚的身體劇烈顫抖,幾乎蜷縮。她死死摳著墻壁,土墻皮簌簌剝落。她強迫自己將這非人痛苦與那冰冷噪音聯系起來——張管家!張全福!正在折磨父親的惡魔!這嗡鳴就是他揮舞鞭子的節奏!就是他得意獰笑的回響!就是張磊碾碎她手指時,郵件彈出的提示音!

恨!一股滾燙的巖漿沖垮恐懼和軟弱!支撐著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一步。劇痛鉆心。

兩步。指甲在土墻上摳出痕跡,留下血印。

三步…身體重量壓在墻上。

挪到破舊木門邊。她用盡全身力氣推門。門軸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在死寂夜里如同驚雷!

林晚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全身繃緊,像石雕貼在門板上側耳傾聽。只有風聲嗚咽,遠處幾聲有氣無力的犬吠。確認安全,她才用肩膀死死抵住厚重門板,一點一點推開僅容側身擠過的縫隙。

凜冽寒風像淬毒冰刀狂灌進來,狠狠刮在她被冷汗浸透的身體上!激得她劇烈哆嗦,牙齒咯咯作響。她深吸一口刀割般的寒氣,猛地擠出,融入門外無邊無際的墨色。

陳埠村的夜,黑得令人窒息。寒風在狹窄骯臟的土路間嗚咽穿行,卷起沙土枯葉。遠處犬吠有氣無力。

林晚背靠冰冷土墻劇烈喘息,每一次呼吸帶出大團白霧。寒冷讓她渾身僵硬。憑著殘存記憶和求生本能,她開始摸索前行。坑洼不平的路面布滿碎石凍泥塊。每一次落腳都是酷刑。劇痛讓她眼前發黑。她只能將重量壓在冰冷土墻上,雙手死死摳著墻縫和凸起土塊,一點一點往前蹭。手掌被磨破,留下血痕混著泥土。

風聲像野獸低吼,枯樹枝椏如同鬼魅。腳下枯枝的“咔嚓”聲讓她心驚肉跳。

嗡——!腦海中的高頻蜂鳴再次響起!更加急促、尖銳,帶著不祥意味!腳上潰爛傷口猛地傳來撕裂劇痛!林晚悶哼一聲,支撐腳一滑,膝蓋重重磕在堅硬如鐵的凍土塊上!

“呃!”鉆心疼痛從膝蓋和腳底同時傳來!她瞬間蜷縮在地,在冰冷地面上無聲喘息顫抖。寒氣像毒蛇鉆入膝蓋。

就在這時!

唰——!!!

一道慘白、巨大、冰冷如同死神獨眼的光柱,毫無征兆地從村口方向猛地橫掃過來!光柱撕裂黑暗!斷壁殘垣、枯樹、糞堆、破瓦罐、倒塌籬笆…所有一切在強光下無所遁形,投下地獄繪卷般的恐怖陰影!空氣仿佛凝固!

探照燈!這里怎么會有探照燈?

林晚血液凍結!巨大恐懼將她淹沒!求生本能壓倒一切!她像受驚壁虎猛地縮緊身體,不顧劇痛,死死貼向旁邊倒塌的土墻根,縮進狹窄陰影。心臟瘋狂擂動!

那光柱冰冷無情,緩慢掃視死寂村莊。光柱邊緣幾次擦過藏身處,刺眼白光讓她幾乎睜不開眼,暴露的皮膚瞬間起滿雞皮疙瘩。

這感覺…太熟悉了!星寰大廈深夜加班,保安巡邏時高清監控探頭那冰冷無情的掃描紅光!同樣的監視感,同樣的壓迫感!只不過,1946年的探照燈,監視的是命!

光柱緩緩移動,掃過遠處村口嗚咽的老槐樹。借著殘忍光芒,林晚清晰地看到:一個模糊佝僂的人形,被吊在粗壯樹枝下!在寒風中無力晃蕩!她的父親,陳大山!白天被吊打!這嗡鳴的催命符,就是父親所生生命的警告!

嗡——!!!腦海里的噪音瞬間變得無比尖銳、狂暴!如同無數燒紅鋼針刺入太陽穴!與之同步,腳上所有潰爛傷口同時爆發撕裂劇痛!仿佛那無形的鞭子,正隔著時空狠狠抽打在她身上!

恨!滔天恨意如火山噴發!壓倒了恐懼和痛苦!林晚的眼睛在慘白光芒下,死死盯著寒風中晃動的父親身影,瞳孔深處燃起冰冷業火。

所有屈辱和壓迫,在1946年寒夜里,在探照燈慘白光芒下,轟然貫通!形成冰冷血腥的鏈條!

她不再看探照燈,不再想劇痛。求生本能和刻骨仇恨注入最后力量。她趁著光柱移開的短暫間隙,像只為生存不顧一切的壁虎,貼著冰冷地面,用胳膊肘和膝蓋,不顧摩擦疼痛,朝著吊著父親的方向,瘋狂爬去!泥土碎石刮擦身體臉頰,心中只有一個燃燒的念頭:我要救下我的父親!

嗡——!!!一陣劇烈的疼,急促的高頻的蜂鳴襲來,或許這蜂鳴聲是在提醒她的危險!

林晚暈了過去…

墟燈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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