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時咖啡廳里,蘇靈硬是坐了6個小時并呆呆盯著平板上“直播已結束“的提示,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6小時前那場直播的錄像正在播放,彈幕如潮水般覆蓋了整個屏幕。
【用戶打賞了10個靈符】的提示不斷彈出,后臺粉絲數突破了五十萬。這本該讓她歡呼雀躍,可現在她只覺得喉嚨發緊。
“再看一遍?!八ё∠麓?,將進度條拉回墻面上血字浮現的瞬間。畫面中的自己踉蹌后退時,鏡頭邊緣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
蘇靈猛地按下暫停,兩根手指放大畫面。在臥室門框的陰影里,隱約可見幾根蒼白的手指正扒著門邊。
咖啡杯從她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小姐,您沒事吧?“服務員匆忙趕來。
“沒、沒事。“蘇靈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迅速收拾東西離開。走出咖啡廳時,她的手機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江城精神衛生中心“。
“蘇女士,您在三個月前預約的心理評估還做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公式化地問道。
“什么評估?我從來沒...“
對方打斷她:“系統顯示您2019年11月因嚴重夢游癥在我中心治療,按醫囑需要每年復查?!?/p>
蘇靈站在人行道中央,八月的陽光灼熱刺眼,她卻如墜冰窟。三年前?正是系統提示她住在青藤公寓的時間。
兩小時后,蘇靈站在市立醫院的檔案室里。她塞給管理員五百塊錢,換來了自己的病歷本。翻開泛黃的紙頁,一張褪色的住院單滑落出來:
【患者姓名:蘇靈
入住時間:2019.11.15-2019.12.20
癥狀:嚴重夢游癥伴記憶缺失
備注:患者在夢游狀態下返回原住所(青藤公寓404室)三次,建議更換居住環境】
蘇靈的手指開始發抖。她完全不記得自己得過夢游癥,更不記得住過那間兇宅。病歷最后一頁夾著張便簽紙,上面潦草地寫著“林小滿案?“,后面跟著一串電話號碼。
撥通電話后,一個沙啞的男聲響起:“趙建國。“
“您好,我是蘇靈,關于林小滿...“
“蘇靈?“對方聲音突然緊繃,“那個住在404的小姑娘?你怎么現在才聯系我?“
半小時后,蘇靈坐在了退休警官趙建國的客廳里。老人頭發花白,右腿裝著金屬支架,走路時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林小滿案是我退休前最后一個案子。“趙建國遞給她一杯茶,茶水上浮著幾片劣質茶葉,“芭蕾舞團的明日之星,死在自己公寓里,全身關節脫臼,尸體擺成《天鵝湖》最后一幕的姿勢。“
蘇靈胃部一陣絞痛。照片上的女孩面容精致,正是她噩夢中反復出現的面孔。
“尸檢顯示她死前遭受過劇烈毆打,但現場沒有掙扎痕跡。“趙建國盯著她的眼睛,“最奇怪的是,門鎖完好,唯一能進出現場的備用鑰匙——“
“在我這里?“蘇靈脫口而出。
老人緩緩點頭:“當時你作為她的閨蜜兼室友,卻聲稱完全不記得當晚發生了什么。心理醫生診斷你因目睹兇案導致選擇性失憶?!八鋈粔旱吐曇簦暗乙恢庇X得,你記得。夢游癥就是證明?!?/p>
離開時,趙建國塞給她一張紙條:“這是當年芭蕾舞團團長周慕華現在的地址。小滿死前一周,曾向朋友透露要揭發他的'秘密'。“
回到公寓,蘇靈立刻打開電腦調出直播錄像。這次她直接跳到結束前的片段,將亮度調到最高。當血字出現時,她屏住呼吸看向門框陰影處——
那根本不是手指。
而是一截從門后探出的、扭曲變形的腳踝,以人類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彎曲著,腳尖點地,像在準備一個舞蹈動作。
蘇靈猛地合上電腦,胸口劇烈起伏。就在這時,她的手機自動亮起,錄音功能自行啟動。揚聲器里傳來沙沙的雜音,接著是一個女孩帶著哭腔的哼唱:
“天鵝垂死...羽翼折斷...“
歌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耳語:
“你答應...陪我跳舞的...“
手機屏幕閃爍幾下,跳出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今晚八點,天鵝湖彩排廳。來見我。——林小滿】
蘇靈正要刪除這條詭異信息,手指卻突然僵住——短信背景圖是她和林小滿的合照,照片里兩人穿著芭蕾舞服,而她對這張照片毫無印象。
最令她毛骨悚然的是,照片角落的鏡子里,映出第三個人的身影:一個穿著西裝的高大男人,正伸手搭在林小滿肩上。
——
八點
天鵝湖大劇院側門
蘇靈把摩托車停在消防栓旁,頭盔面罩上凝結的霧氣模糊了視線。她掀開面罩,呼出的白氣在寒夜里盤旋。短信里那個地址就在眼前——破舊的“演職人員通道“指示燈管壞了一半,只剩下“演員通“三個字詭異地閃爍。
“我一定是瘋了?!八哉Z,手指無意識摸向口袋里的防狼噴霧。三小時前,她幾乎打遍了通訊錄里所有聯系人,最終從一個做娛記的大學同學那里要到了這個號碼。
“陸星辰?就是那個神棍?“同學在電話里嗤笑,“上次說我們電視臺女更衣室鬧鬼,結果是他偷偷放的錄音筆,就為拍女主持尖叫的樣子?!?/p>
手機屏幕亮起,最后一條短信內容刺目地浮現在黑暗中:
【你還有17分鐘。遲到的話,我就去找別人幫忙了。——陸星辰】
蘇靈咬咬牙推開鐵門。生銹的鉸鏈發出尖銳的呻吟,門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她打開手機照明,光束照出一條堆滿道具的狹窄走廊。芭蕾舞劇《天鵝湖》的海報貼滿墻壁,所有女主角的臉都被粗暴地劃花了。
走廊盡頭傳來鋼琴聲。
單音節的琴鍵敲擊,不成調的旋律,像是有人用一根手指隨意按著玩。蘇靈后背抵著墻慢慢挪動,突然踢到什么東西——一個殘缺的芭蕾舞者人偶,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后仰著,陶瓷臉上裂開詭異的微笑。
琴聲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