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遲到了4分38秒。“男聲從頭頂傳來。

蘇靈猛地抬頭，只見通風管道口探出半個身子。銀發青年倒掛著對她咧嘴一笑，耳垂上的黑曜石耳釘在黑暗中泛著微光。他雙手一撐，整個人像貓一樣輕盈落地，白色長袍下露出一雙赤腳。

陸星辰？“蘇靈警惕地后退半步。

青年沒有回答，突然伸手按住她額頭。他的手掌冰涼得不似活人，蘇靈頓時感到一陣眩暈，眼前閃過無數碎片般的畫面：折斷的天鵝頸項、滴血的舞鞋、鏡子里的第三個人影...

“有意思。“陸星辰收回手，銀發間露出一對罕見的異色瞳孔，“你身上同時有生者的溫度和死者的印記。“他轉身走向琴聲傳來的方向，“跟我來，活誘餌。“

彩排廳

破碎的鏡墻環繞著中央的三角鋼琴，陸星辰隨意按著琴鍵，每個音符都讓鏡面產生細微裂紋。蘇靈講述完遭遇，青年突然抓起她的手按在琴蓋上。

“你漏掉了最重要的部分。“他指尖劃過她手腕內側若隱若現的青色脈絡，“三年前那個晚上，你和林小滿一起在公寓。她死了，你卻活著——不是因為你幸運，而是因為她選擇了保護你。“

蘇靈想要抽回手，卻發現鋼琴開始自動演奏《天鵝湖》的終章。所有鏡子在同一時刻碎裂，碎片懸浮在空中，每一片都映出不同的恐怖場景：

左側鏡片里，穿芭蕾舞裙的女孩在血泊中旋轉；

右側鏡片里，西裝男人拿著針管逼近；

正中央最大的碎片中，年輕的蘇靈蜷縮在衣柜里，透過縫隙目睹著一切...

“啊！“蘇靈抱住劇痛的頭，那些不屬于她的記憶洪水般涌入。陸星辰打了個響指，所有鏡片嘩啦啦落地。

“現在你記起來了。“他彎腰撿起一塊邊緣染血的碎片，“林小滿的怨靈之所以纏著你，既因為你是唯一目擊者...“碎片突然在他指間化為齏粉，“也因為你體內有她的一部分靈魂。“

蘇靈的手機突然自動播放起直播錄像，觀眾彈幕中那條【用戶404：快走，她醒了】被反復高亮。陸星辰瞥了一眼，臉色驟變：“不是404房間號——是4分04秒，《天鵝湖》中黑天鵝連續揮鞭轉的死亡節拍！“

重返兇宅

正午的陽光本該驅散陰霾，可當蘇靈用備用鑰匙打開404室門鎖時，屋內依然冷如冰窖。陸星辰在門檻撒下一圈銀色粉末，粉末接觸空氣立刻燃燒起來，形成一道短暫的火墻。

“怨靈屏障。“他跨過灰燼，從袖中抖出三枚古錢幣拋向空中，“讓我們看看你的室友有多熱情。“

錢幣落地時全部直立旋轉，屋內突然陰風大作。蘇靈直播時見過的那面落地鏡開始滲出黑色液體，鏡面浮現出無數手印，仿佛有人被困在里面拍打求救。

陸星辰突然悶哼一聲跪倒在地，七竅滲出銀色的血。“不對...這不是普通怨靈...“他掙扎著指向蘇靈身后，“她一直在你背上！“

蘇靈轉頭，終于看到了——鏡中自己后背趴著個扭曲的人形，林小滿變形的臉正貼在她肩頭，破碎的嘴唇一張一合：

“你...答應...陪我...跳舞的...“

極度的恐懼反而讓蘇靈冷靜下來。她想起陸星辰說過“體內有她的一部分靈魂“，突然抓住青年手腕：“教我通靈術，現在！“

陸星辰咳著血笑起來：“就知道沒看錯人。“他將染血的手指按在她眉心，“集中注意力，想象你的意識是一把刀——“

劇痛中，蘇靈感到某種屏障被打破了。她本能地朝鏡中黑影伸出手，掌心迸發出刺目金光。黑影發出凄厲尖叫，鏡子轟然炸裂！

無數碎片懸浮在空中，組成一個完整的芭蕾舞姿剪影。陸星辰擦掉嘴角的血：“漂亮的天賦。不過...“他指向唯一沒有落地的鏡片——那片染血的碎片正顯示著周慕華在某個地下室布置祭壇的畫面。

“我們只有24小時了。“陸星辰撿起地上不知何時出現的演出票，“明晚《天鵝湖》復排首演，謝幕時他會完成最后的儀式。“

蘇靈看向自己不知何時變得蒼白的指尖，皮膚下隱約有青色紋路流動。最令她心驚的是，當她下意識做了個芭蕾手位時，那動作標準得宛如專業舞者...

蘇靈踮起腳尖的瞬間，一陣劇痛從腳踝直竄腦門。她低頭看去，原本白皙的皮膚下蜿蜒著樹枝狀的青紫色血管，像是有活物在里面蠕動。

別停。“陸星辰盤腿坐在鏡子前，指尖銀光流轉，“靈魂共振需要保持舞蹈頻率。“

汗水順著蘇靈的下巴滴落在地板上。自從三小時前發現只要停止跳舞，那些青色脈絡就會向心臟逼近，她已經跳完了整部《天鵝湖》第一幕。鏡子里映出她搖搖欲墜的身影——以及身后那個若隱若現的修長黑影。

她...到底...想要什么...“蘇靈喘著氣問道，右腿不受控制地高高抬起，做出專業舞者才能完成的Attitude姿勢。

陸星辰突然按住她的小腿，手指在淤青最嚴重的地方一按。蘇靈慘叫出聲，同時鏡中的黑影清晰了三分——那是個穿著染血芭蕾舞裙的少女，脖頸以詭異的角度歪斜著。

記憶。“陸星辰從背包里掏出一本泛黃的病歷，“林小滿死后三天，你因左腳踝韌帶撕裂住院。“他翻開內頁，X光片顯示骨骼上有細密的裂紋，“這種損傷通常發生在——“

芭蕾舞者過度訓練時。“蘇靈脫口而出，隨即愣住。她從未學過舞蹈，卻對專業術語如此熟悉。鏡中黑影的手在這時搭上她肩膀，刺骨寒意瞬間流遍全身。

練習室的燈光突然頻閃，在明暗交替間，蘇靈看見鏡中景象變了——十七歲的自己穿著練功服，正和林小滿在把桿旁壓腿。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兩人身上，溫暖得不真實。

想起來。“陸星辰的聲音忽遠忽近，“那天晚上到底...“

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