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叩響。
“又夢到了。”陸映青擦了擦臉上的冷汗,摸著頭低語。
敲門的聲音不止,陸映青出聲回應才停下。
“公主卯時了。”冬嵐默默推開門,輕拉起陸映青。
洗漱好了之后,里三層外三層的華衣綢緞堆砌在身上,腰間的腰帶勒的很
“太…太緊了。”臉憋的紅了,急拍著冬嵐的手。
陸映青又被推到梳妝臺前,烏色的頭發在冬嵐的手間,她只看到冬嵐在她的頭發上動來動去的,冬嵐把她的部分頭發挽了起來,堆成大大小小的圈,錯綜復雜卻不累贅。
珠釵在發間格外的顯眼,不同于映青往日在將軍府的裝扮輕便,今日的發飾發髻格外的繁瑣,讓她有些不習慣的撓了撓頭,卻不敢弄亂。
因為繁瑣的裝扮,讓陸映青走路都莫名感到艱難。
聽冬嵐說今日要見各宮娘娘,本以為不會會出現什么特殊情況,但還是出現了狀況。
“娘娘還有些許事,公主在外先候著。”說話的是皇后身邊最得力的宮女漫柚,傲慢的瞧著她。
等了好久陸映青有些站不住了,偷偷的敲敲發酸的腿,冬嵐瞥了一眼拍拍陸映青說道“公主若是累了,就靠著奴婢。”說罷還挪了挪。
“不用……。”聲音淡淡的響起。
娘娘如此,無非就是給我立威,想要尋我的錯處。陸映青這樣想著,就更加的挺直了身板。
門開了,是漫柚。
“公主,請隨我來。”
陸映青剛坐,就來了一人,她抬眼望去來人身穿淡黃色的圓領袍周身都繡著祥云花紋,袖口銜接的黑色面料上點綴的花紋是用絲線勾勒的白菊。
陸映青想了想起身行禮道:“見過太子殿下。”
能出現在鳳寧宮除了皇后便是太子了
起先還皺著眉的太子在見到陸映青后放松了下來,眉眼俊朗,笑起來嘴角形成的窩讓人感覺沐浴在春風里,眼神和煦。
太子示意坐下。
不久,一陣風吹進。
皇后坐在了主位上,穿著紅色金羽鳳裳,裙邊上是顆顆銀白色的珍珠,端莊優雅。
“陸映青,你過來。”神情淡漠,疏遠。
陸映青雙手交疊垂直于胸前,頭緊貼著手,彎腰行了一禮,而后又跪趴著叩首,一氣呵成。
“皇后娘娘萬福”
“青青,把這里當成自己家,缺什么跟本宮說。”語氣沒有關切,像是主子下達命令般生硬。
陸映青只能點點頭,恭敬的笑笑。
“你剛從將軍府來宮里,等過些日子,本宮再命人給你尋個教書先生,在宮里也不會無事。”
“哎。”太子似乎有話要說,只是還未開口就被掐滅了火焰,皇后一個眼神閃去,太子就蔫了。
“是。”陸映青應著。
將軍府,這三個字,讓陸映青的心口一顫,一種難言的苦楚悶在心中,她才好些,皇后就撕破傷疤,讓它結不了痂,一遍又一遍的發痛。
又客套的聊了些家常。
……
“本宮也乏了,今天就到這兒吧。”
“是。”
眾人屏退。
漫柚帶著陸映青等人離開了鳳寧宮,在離開前,太子的侍衛追了出來把一柄折扇交到了陸映青的手上道:“殿下說這是見面禮,希望公主能夠收下。”燕驕說罷便匆匆開了。
打開扇子,扇面是楓樹,像極了將軍府中的紅楓樹,是太子有心命人專門去將軍府繪圖填制。待合上后陸映青眼角的淚珠輕輕滑落。
折扇被她塞進了袖子,剛好袖子遮住了才沒讓冬嵐發現異常。
冬嵐雖然好奇扇子,卻也不敢多問。
另一邊,太子正焦急踱步待看到燕驕后才停下問道:“她有說什么嗎?”
燕驕搖了搖頭。
太子有些失落的自語道:“皇宮可不是個好地方……”
白兔入狼穴活不久……
“橫兒你過來!”
太子在聽到聲音后又退回到皇后身邊。皇后細細看了看太子的衣裳道:“這件衣服,袖口上繡菊花不吉利,脫了。”眉頭緊皺。
說著就上手去脫,隨即又套了條金線勾勒的外袍,將脫下來的衣服隨意丟在一旁。顏橫猶如木偶人一般,任人擺布,不敢反抗,也反抗不了。
陸映青在宮道上望著。
高紅的圍墻,擋住了自由,但鳥兒卻在墻頭鳴叫,它很自由吧
能出去嗎?像鳥兒一樣自由。
“蕭雨宮,這里住著哪位娘娘。”映青朝著冬嵐問道。
還沒回答,就有宮女出來說:“娘娘在小憩,公主先請回吧。”說完就走了。
走遠了,冬嵐才回答道:“是德妃娘娘。”
陸映青有些無奈的問:“德妃娘娘是什么樣的人。”
“聽她們宮里的下人說德妃娘娘很靜,很喜歡自己一個人,對待下人都挺好的……。”
德妃只有一個小公主,過了生辰就十一了。單名一個卿字。皇帝很喜愛早早就賜了封號為姝婉。
德妃娘娘是書香門第出身的父親兄長都在翰林院當差,母親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良妃好像特別喜歡小孩子對她很熱情,又是揉揉臉,親親臉的,弄的她臉上都是紅紅的口脂,良妃的宮里有很多小動物,陸映青跟小貓玩了很久。
良妃還要送陸映青幾只。
淑妃娘娘就顯得沒那么熱情了,也表現的沒那么喜歡她,陸映青看淑妃不是很想跟她說話什么的。
等陸映青走了之后,宮女小蝶問淑妃:“娘娘是喜歡這個公主,還是不喜歡啊。”
“喜歡啊。”
….
“公主,羽松宮住著的是賢妃和宋婕妤。”
羽松宮的裝潢更為素凈簡潔,宮內的綠植也看得人爽心悅目,沿著鵝卵石小路走,聽樹葉風起時的聲音,微風陣陣吹過,讓人莫名的心安。
“賢妃娘娘安,宋婕妤安。”
陸映青向她們二人行禮。
仍舊是客套的問候。陸映青不過多的說話,總是她們問什么答什么,賢妃也沒有說話,總是一個勁的摸著她的手,這讓她想起了媽媽,不免的有些傷心。
宋婕妤出乎意料般的熱情活潑,宋婕妤的父親是大理司直,她哥哥也是個沒有長進的。
“青青,用過晚膳再回去吧。”
陸映青推脫了幾下,卻還是被賢妃拉著,不讓她走。
“好吧。”陸映青臉有些發燙。
“母妃,我回來了。”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風塵仆仆的走來,少年雙眸透亮,眼神卻不似太子和煦,有些銳利緊緊的盯著陸映青。
“公主殿下好啊!”聲音清脆爽朗。
少年正是被說是最像少年皇帝的寧王顏鶴。
“寧王殿下好。”陸映青照樣回他,淺淺的行禮。
用飯間突然不合時宜的刮風下起了雨,雨點滴滴落在地面上,雨聲不大,卻足以擾亂陸映青的心。從前的將軍府的女侍們常說聽雨會勾起傷心事,那時她總是不以為意,現在也深有感悟了。
飯后,雨也未見停歇,冬嵐正欲為公主撐傘,卻被眼前人搶先。
陸映青的視線向上望去,是與她一同在傘下的寧王,天灰蒙蒙的,顏鶴的一雙眼睛宛如雨中鬼魅的勾著她。
“母妃,我送她回去。”說罷就帶著她要走。
“雨天路滑,公主殿下小心腳下。”顏鶴關心的叮囑映青,用手扶著她的肩往里攏了攏,自己卻往外挪了挪,“公主殿下,小心雨水,別浸濕了衣袖。”
宮女,內侍齊齊的跟在后面,不緊不慢的走著,冬嵐面前的兩人同撐一把傘,寧王殿下的右邊肩頭讓雨濕了透。
兩人就這么不緊不慢的走著。
陸映青終于開口道:“寧王殿下縱使再關惜我,也不該讓自己濕了衣袖。”說罷往濕處看了看。
“本王樂意。”
一小內宦撐著傘,急匆匆的走著,因為雨水弄的地面有些濕滑,小內宦沒走穩的撞到面前兩人,寧王是沒什么事,公主卻遭殃了。
幸好顏鶴扶住了,但陸映青的腳還是扭了。
內宦立刻跪了一下,死命的磕頭請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你是哪個宮里的內宦,你的主子就是這般教你的。”顏鶴的聲音不大,語氣間卻全是狠毒。
顏鶴把傘放穩在映青手上,俯身蹲下查看她的傷勢。
揉了揉輕生問道:“疼不疼。”
陸映青沒有說話,但吃痛的表情回答了他。
“你的主子就是這樣教你行事毛躁的,公主殿下金枝玉葉幸虧是沒有事,若真出了事情,你有幾個腦袋夠賠,還不快滾!”
他們兩人身后的內宦被寧王殿下都嚇到了,冬嵐也看了看陸映青扭到的淤血處,吩咐內宦叫了御醫過來。
顏鶴輕扶著受傷的可憐蟲。
回到浮意宮,御醫也匆匆趕了過來。
寧王殿下也走了。
回屋后顏鶴從手袖中拿出剛剛順來的折扇,打開看,卻沒有發生異常。
侍衛童綽驚呼的說道:“殿下演這一出,原是為了竊把普通的扇子。”
顏鶴把扇合上,扔到童綽的胸口嚴肅說道:“太子殿下給的,我們總是要謹慎些,你找個機會送回去。”
“什么叫竊?”顏鶴剛剛一股腦全在扇面上,才反應過來的質問。
童綽拿著折扇就出來門:“我去送扇子了。”
童綽招呼著正要出去的宮女:“小陽,把這個偷偷還給寧嘉公主唄。”手中的折扇被送了出去。
小陽從外翻墻進來,摸索著找到正殿,看里面的燭火已經熄了,正欲翻窗起來,突然里面傳來聲音。
“寧王殿下是竊賊嗎?”
小陽嚇得把手上的東西往里面一丟落荒而逃。
“竊賊?她真這樣說?”寧王一臉不可置信。
“她怎么知道?”
童綽一臉無語,“公主哪是個愚笨的,袖口處少了重量,能不知曉?殿下想的莫不是太……。”
顏鶴微瞇著眼,沉吟片刻開口:“我以為同那些個公主一樣蠢笨,原來不一樣的。”
…
翌日,趙幼悟回來了。
“陛下,讓江公公帶我處理了將軍的后事,也問了小姐你的喜好我的喜好,讓我照舊的保護好你。”
陸映青聽了,面上沒有什么變化,可眼神的變化恰好相反,她盯著桌角思索著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