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院的大門在清晨的陽光下泛著冷光。上官心語站在臺階下，仰頭望著這座工作了五年的建筑，喉嚨發緊。

三天沒來了。

自從那場鬧劇后，她一直住在林寒生介紹的民宿里。手機里有十幾個未接來電——父母的、同事的、甚至還有兩個來自何建國的。她一個都沒回。

電梯門緩緩打開，走廊上幾個正在聊天的研究員立刻噤聲，投來或同情或探究的目光。上官心語挺直腰背，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一路走到院長辦公室門前。

敲門的手懸在半空，里面傳來何建國諂媚的聲音：“張董事長放心，這件事我一定處理好......“

上官心語冷笑一聲，直接推門而入。

何建國正對著手機點頭哈腰，見到她猛地站起來，電話那頭還在說著什么，他已經慌亂地按了掛斷。

“上、上官啊......“何建國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你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談談。“

辦公室里的空調開得很足，卻驅不散那股令人作嘔的香水味——張蕓蕓正坐在會客區的沙發上，手里把玩著一串鑰匙。上官心語認出那是她實驗室的鑰匙。

“喲，這不是我們的大科學家嗎？“張蕓蕓紅唇勾起，“聽說你報警了？真幼稚。“

上官心語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將一份文件放在何建國桌上：“休假申請。兩個月。“

何建國愣了一下，隨即如釋重負：“好好好，是該休息休息。“他飛快地簽了字，又補充道，“不過......等你回來，可能要去Y項目組報到。“

Y項目——那個三年沒有任何進展的僵尸項目，研究院著名的冷宮。

“隨你安排。“上官心語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張蕓蕓突然站起來：“何院長，S項目的實驗室是不是該重新裝修了？那些設備都老掉牙了。“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上官心語一眼，“畢竟現在是我負責。“

何建國搓著手：“當然當然，蕓蕓你說怎么改就怎么改......“

上官心語轉身就走。再多待一秒，她怕自己會忍不住把何建國的電腦砸在那張諂媚的臉上。

走廊拐角處，小尹和阿德正焦急地等著她。

“芯姐！“小尹一把抓住她的手，“院長怎么說？“

上官心語揚了揚休假單：“批了。“

“就這樣算了？“阿德一拳砸在墻上，“那個賤人偷了你的成果，現在還霸占你的實驗室！“

“小聲點。“上官心語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跟我來。“

她把兩人帶到樓梯間，確認沒人后才開口：“我休假這段時間，你們什么都不要做，正常配合張蕓蕓的工作。“

“什么？！“小尹瞪大眼睛，“你要我們幫那個小偷？“

“聽我說完。“上官心語從包里拿出兩個U盤，“這里面有我整理的實驗注意事項，還有......“她頓了頓，“你們未來三個月的工作安排。“

阿德接過U盤，皺眉道：“芯姐，你到底在計劃什么？“

“張蕓蕓拿到的數據有問題。“上官心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很快就會發現自己根本玩不轉這個項目。“

小尹突然明白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氣：“你早就......“

“噓。“上官心語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記住，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輕舉妄動。尤其是你，阿德。“她嚴肅地看著他，“小蕊剛生完孩子，你不能冒險。“

阿德不甘心地咬著牙：“那我們就這樣看著？“

“相信我。“上官心語拍了拍他的肩膀，“兩個月后，一切都會不一樣。“

三人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小尹突然紅了眼眶：“芯姐......我們準備聯名上書，要求你回來。全組人都簽了字......“

上官心語鼻子一酸，趕緊別過臉去：“傻丫頭，別做這種沒用的事。“她從包里又拿出一份文件，“這個給你。“

小尹翻開一看，是一份精心修改過的簡歷，每一段經歷都重新潤色過，末尾還附上了推薦信。

“芯姐......“

“以防萬一。“上官心語勉強笑了笑，“如果......如果最后我真的回不來，你至少有條退路。“

阿德突然說：“那我們就集體辭職！看何建國去哪再找一支成熟團隊！“

“不行！“上官心語厲聲打斷，“絕對不行！“她深吸一口氣，聲音軟下來，“這是我自己的戰斗，不要為我犧牲你們的前程。“

走廊上傳來腳步聲，三人立刻停止交談。張蕓蕓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最后停在了樓梯間門外。

“上官心語？“她推開門，臉上帶著假惺惺的關切，“何院長讓我來問問，你什么時候搬走辦公室的東西？“她眨眨眼，“畢竟現在那是我的位置了。“

小尹氣得渾身發抖，上官心語卻平靜地點頭：“今天之內。“

回到實驗室，上官心語環顧這個工作了三年的地方。每一臺設備她都親手調試過，每一本筆記都寫滿了她的心血。而現在，她只能帶走一個紙箱的私人物品。

“需要幫忙嗎？“阿德站在門口問。

上官心語搖搖頭，目光落在主控電腦上：“能給我十分鐘嗎？“

等阿德離開后，她迅速插入一個加密U盤，輸入幾行代碼。屏幕上跳出進度條：【核心算法備份中......100%】

隨著一聲輕響，備份完成。上官心語拔出U盤，藏進內衣暗袋——這是她最后的底牌。

收拾到最后，她從抽屜深處摸出一個相框。照片上是去年團隊建設時的合影，大家笑得那么開心，劉達還摟著她的肩膀......

“砰！“

相框被她狠狠砸進垃圾桶，玻璃碎片四濺。

走出研究院大門時，夕陽正好灑在臺階上。上官心語站在光影交界處，回頭望了一眼。

兩個月。她只需要忍耐兩個月。

到那時，要么她風風光光地回來，要么......就徹底告別這個地方。

手機震動起來，是林寒生的消息：「案件有新進展，方便見面嗎？」

她回復：「給我地址。」

出租車駛離研究院時，上官心語沒有回頭。她沒有看到，21樓的窗口，何建國正拿著電話低聲下氣地說：“是，已經按您說的安排了......上官院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