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8藝術區的鐵門在夜風中發出低沉的呻吟。葉辰蹲在倉庫東墻外，手指沿著磚縫一寸寸摸索。雨水從屋檐滴落，打濕了他的后頸，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林寒生發來的坐標顯示，上官心語留下的線索應該就在這里——

他的指尖突然觸到一塊松動的磚。

磚塊被抽出的瞬間，一股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墻洞深處，一個黑色的小布包靜靜躺著。葉辰將它取出，布包上已經積了一層薄灰，顯然放在這里有一段時間了。

他退到倉庫拐角的陰影處，小心地打開布包。里面是一根發繩——上官心語常戴的那種深藍色發繩，上面纏繞著幾縷暗紅色的纖維。

“紅色纖維...“

葉辰捏起那縷纖維，觸感異常堅韌，像是某種特殊布料。他想起葉曦昏迷中呢喃的“紅色房間“，以及廢棄研究所里那份燒焦的文件——“006號對紅色刺激物反應異常“。

發繩上還殘留著淡淡的茉莉香，是上官心語常用的洗發水味道。葉辰的胸口發緊，將發繩攥在掌心。布包里還有一樣東西——一枚微型錄音筆，只有拇指大小。

葉辰按下播放鍵。先是一段雜音，接著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證人必須處理干凈，尤其是006號的數據。“

葉辰的血液瞬間凝固。這個聲音他聽過，在廢棄研究所的通風管道里，那個被稱為“K“的男人。

錄音繼續：“NT-7的原始記錄在紅色房間，包括葉曦的完整腦掃描圖。“

這次是張啟明的聲音，比公開場合聽到的要嘶啞得多。

“上官心語已經開始懷疑，按原計劃處理。“K的聲音再次響起。

錄音結束的瞬間，葉辰的手機震動起來。林寒生的短信跳出屏幕：

【我在醫院，車禍是假的，引蛇出洞。倉庫東墻有發現嗎？】

葉辰立即回復發現的線索，同時想起第二卷中，上官宏塞給女兒的那張紙條——“如果出事，去找這個地址的人，他會幫你。“落款只有一個字母：K。

遠處突然傳來汽車引擎聲。葉辰轉頭，看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倉庫正門。車門打開，一個穿風衣的男人走了出來。

即使隔著雨簾，葉辰也立刻認出了那個身影——K。

男人站在倉庫門口，似乎在等待什么。片刻后，另一輛沒有牌照的面包車駛來，三個穿工裝的人下車，抬著一個長方形的金屬箱進了倉庫。

葉辰貼著墻根移動，繞到倉庫側面的破窗處。透過碎裂的玻璃，看到K指揮那幾人將金屬箱放在倉庫中央。箱子打開時，里面反射出冷冰冰的金屬光澤——像是某種醫療設備。

“檢查一下冷凍功能。“K命令道，“溫度必須穩定在零下80度。“

其中一人調試著設備，突然問道：“這次要運幾個樣本？“

K的聲音陡然轉冷：“你只需要做事，不需要提問。“

那人立刻噤聲。

葉辰悄悄后退，準備離開，卻踩到了一截斷裂的鋼管。金屬碰撞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倉庫內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去看看。“K的聲音傳來。

葉辰轉身就跑。身后傳來倉庫門被猛地推開的聲響，緊接著是雜亂的腳步聲。他沖進倉庫區錯綜復雜的小路，借著堆放的集裝箱掩護，甩開了追兵。

二十分鐘后，他渾身濕透地回到車上，立刻撥通了醫院的電話。

“林寒生醒了嗎？“

護士的聲音帶著猶豫：“林警官剛剛恢復意識，但醫生說不建議探視...“

“告訴他，我找到了紅色纖維和錄音。“葉辰打斷她，“我半小時后到。“

仁慈醫院的特護病房外，兩名警察正在值守。看到葉辰，其中一人攔住了他：“林隊現在不能見客。“

“是他要見我。“葉辰亮出手機上的短信——一條十分鐘前從林寒生手機發來的信息：“帶證據來。“

警察交換了一個眼神，讓開了路。

病房里，林寒生半靠在床頭，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臉色蒼白得嚇人。看到葉辰，他艱難地抬起手，指了指房門。

葉辰會意，反鎖了房門，拉上窗簾，然后從口袋里取出錄音筆和紅色纖維。

林寒生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縷紅色纖維，呼吸明顯加快。他顫抖著伸出手，葉辰將纖維放在他掌心。

“你認識這個？“

林寒生沒有回答，而是指向床頭柜的抽屜。葉辰拉開抽屜，里面有一個牛皮紙檔案袋。

“看...照片...“林寒生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葉辰打開檔案袋，里面是一疊泛黃的老照片。最上面一張是某個實驗室的合影，十幾個穿白大褂的人站成兩排。葉辰一眼就認出了年輕時的趙素娟，她站在第二排邊緣，而前排中央——

一個穿黑色高領毛衣的男人正對著鏡頭微笑。他的左手搭在旁邊同事的肩上，無名指上的銀戒閃著冷光。

K。

照片背面用褪色的鋼筆寫著日期和地點：“1998.12.24，NT-7項目組年終留念“。

葉辰翻到下一張照片，呼吸驟然停滯。

這是一間紅色墻壁的房間，房間中央放著一張特制的椅子，椅子上坐著——

照片在這里被故意撕去了一半，只能看到一只纖細的手腕被皮帶固定在扶手上，手腕內側有一個小小的、藍色的“X“字標記。

“這是......“

林寒生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護士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葉辰迅速將照片塞回檔案袋，放回抽屜。

門被推開時，林寒生已經恢復了平靜，但他的手緊緊攥著那縷紅色纖維，指節泛白。

“探視時間到了。“護士皺眉看著葉辰，“病人需要休息。“

葉辰點點頭，起身時低聲對林寒生說：“我會查清紅色房間的事。“

林寒生的眼神突然變得異常銳利，他艱難地抬起手，在床邊的小桌板上寫了幾個顫抖的字：

“別讓趙素娟知道。“

葉辰瞳孔微縮。

走出病房時，他的手機震動起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想知道上官心語在哪嗎？明晚8點，老鋼廠見。一個人來。“

緊接著又一條：

“帶上紅色纖維。“

葉辰站在醫院走廊慘白的燈光下，感到一張無形的網正在收緊。而網的中心，就是那個被稱作“紅色房間“的地方——和那個手腕上刻著“X“的未知身影。